初始火炉——一个被称为火炉的,燃烧的大地。
这是一个即将由黄昏步入暗影的世界,黑色的天空中飘着红云,远方,被烈火所灼烧的地平线,巨大且空洞“太阳”在空中回转。
黑色太阳只露出半点余晖,垂落的火焰好似滚烫的泪珠,是世界苦难的衍生。
地面,形态迥异的凶器在这片荒野中延绵不绝,这样看去,这些像是被废弃般随意的插在泥土地里的兵器,就好像是数不清的坟冢。
宛如最深邃的海底一般平静的诡异空间,这便是初始火炉,是那些为传承世界之或而不畏苦难,付出灵魂的英雄们的埋骨之地,一切的终结之地。
待久了的话,恐怕会陷入疯狂。
“你是谁。”
终末的大地上,伫立着两个人。
一名手持利刃,身着盔甲,火焰点缀全身。
“军服的公主,你可以称我为——阿尔泰尔,我来自『创造主』的世界,啊,我能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很多的疑问,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另一名,身着军服,银色的长发飘逸,赤红的瞳孔似乎能洞彻人心。
“我们需要多少时间,那便拥有多少时间,当然,你的疑问,我会以我所知,全部如实奉告。”
来自异界的军服少女,如此宣告着。
“第一个问题,『创造主』是何存在。”
并没有客气,骑士开门见山的坦率质问。
“掌管你的命运,不,掌管这一整个世界命运的恶劣家伙,你一路走到这里,都是造物主的旨意。”
自称阿尔泰尔的军服少女毫无保留的回答。
“第二个问题,你的来意。”
骑士平静的抛出第二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因为什么造物主的存在而感到多么惊讶。
听起来有些令人惊讶,但是对方不会说谎——骑士已经从她的眼神看出来了。
骑士的直觉一向敏锐而准确,如果说这种程度的真情实感都能被模仿出来,那么骑士宁愿相信对方只是自己的幻觉这个结果
“邀请你加入我,一起改写命运,以及,给予那些恶劣的『创造主』应得的制裁。”
“听起来不错,不过,第三个问题,你是『创造主』吗。”
“并不,我和你一样,同样是『被造物』,被神明所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军服少女摇头讥讽的说道。
“请容许我再次发出疑问,既然我是被神明所操纵的『被造物』那么,我现今所表达的,所做出的,也应该是神明的旨意——既然如此,何谈反击。”
“我的能力,能让你脱离这个世界,让你进入众神贪图享乐的世界,以此,我们便可以改写自身的命运。”
少女淡漠的摇了摇头,一颦一笑之间仿佛看穿世间万物。
“那么,为什么要选择我,而不是其他的存在。”
“因为,你家喻户晓,在众神的世界里面,你的故事,你所经历的史诗是最出名,且口碑最好的。”
“原来如此,最后一个问题,我的故事,我的结局,我是否达成了最好的结局。”
最重要的问题,最后的问题。
“不,并没有,但是,你做得很好,你早就取得了胜利,孤身一人,能走到这里,这是非常成功的伟业。”
高傲的军服少女毫无保留的肯定了发言者的功绩。
“我尊敬你。”
“所以我很不愿意就看着你这么如同流星一样昙花一现,也不愿意看到如此努力的你,最后只留下一个悲剧的结局。”
这是彻彻底底的肺腑之言,军服的少女是以绝对的真心说出口的。
这一点,骑士能看出来了。
“——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值得我给予帮助的善者,你的眼神,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你心中埋藏的恶意。”
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少年眼中的暗淡,察觉到被少女刻意埋藏在心中的秘密。
但是,这一切却被骑士轻松发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也再清楚不过了,继续守护你头顶那片黑暗的火焰,是没有任何希望和前途可言的,对吧?”
听到这句回击,骑士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不会允许你伤及无辜之人,我不容许——只要我看见,我会马上杀了你。”
杀意,纯粹的杀意。
能让五脏六腑燃烧起来的,炽热的杀意,来自面前骑士的,警告。
手在颤抖,全身毛发都在发出悲鸣,嘴里快要压抑不住的呜噜声,甚至就要从头皮喷涌而出的感情。
阿尔泰尔知道,那是恐惧,对面前之人的恐惧。
自降生在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感情。
——原来,害怕是这种滋味吗?啊,是啊,我也是人类,这种感情,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拥有的对吧。
“哼——那些话我当然知道,那么,你是接受合作了,对吧。”
“除此之外,我没有选择。”
“呵……我是否应该说,真亏这是个不对等的谈判。”
“……”
此刻,暴风雨的前奏拉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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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路走来的旅途到底有什么意义?
事到如今,就连骑士自己本身也不明白了。
最初,只是因为一串钥匙,在绝望和麻木中,接过了他人的希望和使命,发誓继承他的荣誉,做到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从北方不死院开始,一路远行,走过无数地方,见过也经历过在北方不死院里直到失去理智也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人与事。
亲眼见识神族,见识那古老存在的光辉。
亲眼见识深渊,见识那深邃黑暗的恐惧。
亲眼见识古老,见识那跨越亘古的永恒。
一直在旅行,在战斗,直到使命达成。
这场旅途太过漫长,直到最后终于才察觉,以及意识到。
——这趟旅途的意义何在?
葛温,我看见他的火焰,以及他无悔的意志,他的火焰承载着理想,他的理想……便是这个世界——期盼她得以延续。
那么……延续的意图又是什么?葛温,你是为了什么才投入火中,成为照耀苍生的柴焰?
我想获得答案。
索拉尔,你一直在追寻自己的太阳,我不明白,你的梦想为什么是太阳,也不明白,你的梦想中存在种什么样的光辉,然而你已经永远没法再回答我。
因为如今留存在世的你,只是一具被侵蚀的空壳……但我透过剑,透过你的盾能明白,你是个值得我尊敬的家伙。
啊……你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是否应该,随你而去?
我降生于世,是否就是为了延续他人的理想?但说到这,我的理想又应该是什么?
我的理想……
我想获得答案。
奥斯卡,我与你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最后一次相见,唯一一次相遇。
我能感受到,临死的你很痛苦,但十分平静,我从未想过与你的最后一次相遇是那种情况,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街老鼠。
但你仍叫住了悄然离开的我,将一切期盼寄托在我身上,容许我倾听关于你的故事,关于所有不死人都有的故事,被世界抛弃遗忘的命运。
即将殒命的你,平静,哀愁,却毫无怨言,我只听出你对使命的责任,以及未能完成的遗憾。
你并没有诉说你的信任何来……但你是我的恩人,我的赐生者,你知道吗?
你救了我,你甚至愿意把命运交给我,你给了我希望,你给了我太阳。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骑士先生。
好多的疑问——你所追求的,你真的甘愿为使命付出一切吗?不论如何也不曾动摇吗?
我的疑问总会伴随旅途越来越多,可是没人给予我解答。
我只能自己一直思考,或者遗忘。
我想获得答案。
如今,我或许找到了答案,从未听过的『创造主』,祂便是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罪魁祸首。
造物主啊——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给予我这样的命运,也不确定你为何要创造这样的世界。
但是不要紧,我知道我即将脱离这个虚假的幻境,来到你所在的诸神之地。
即便这个新的旅途无人证明它的真假,即便旅途依然混沌不明,不知形貌。
但是,至少请在我提问时告诉我,我的存在意义,我的理想,我所一路走来的旅途究竟有何意义。
太多人,都在这绝望的世界苟延残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