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的日子总是难熬,仿佛时间连一分一秒都难以拨动。可事后回想起来,又会觉得这段时光好像白驹过隙,只剩捶胸顿足。
两天已过,末世中的象牙塔派对即将开始。
——
夜风习习。
我换了身偏休闲的衣服出门。
天空中可见大片成堆的乌云,不过它们从早上开始起,就迟迟不肯落下或者离去。众人对此也就视若无物了。不过万一真下了雨,派对就得关闭了吧……
离派对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不过我向来准时,再加上最近总是闲的慌,大家好像有意无意地都在避开我。于是我就打算提前到场了。
话说我应该不是被排挤了吧?
……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从宿舍里陆陆续续走出许多人。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雷恩究竟是怎样在末世里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个避难所里的?而且食物、饮用水什么的好像也没遇到过不足,物资都是从哪来的啊?
他的超能力不会是生产粮食吧……
听说派对开在塑胶跑道的操场上,但我并没有去过。所以我跟着人流一点一点挪动着。
我顺着人群经过女生宿舍底下。这么多日在这居住,我也总算知道女生宿舍在哪个地方了。不过就和以前在学校里一样,女生宿舍照样也是男生的禁地。
抬头望去,阳台上挂满了女生的内衣。也真的是奇怪,平日里女生都视自己的内衣为珍宝一样,男生一谈起这个话题,或者偷看到都会被大骂色狼。可现在她们又将这些东西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
这就和为什么男生不能看女生穿的内衣、而女生会展示她们的泳装,一样的令人难懂。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阳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
仿佛在我眼前又出现了,当我被丧尸孤立无援地抓住时那道闪过的白色身影。
心中的悸动开始了。
白织绣不知道在想什么,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出神地眺望着。
我不禁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她。
人群熙攘,宛如只有我们是被钉子固定住了的两个点。
少女望着远方,我望着她。
我总觉得我在渴望些什么,但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可能是希望她能发现我的关注,也可能是希望她不要发现我,好让我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
人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独自驻足观望的我的异常。他们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批,很快宿舍底下就变得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当然,还有亭台楼阁上的少女。
美好的愿望人人都有,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会自觉地死了这条心,现实对于我来说就是个bug成堆的垃圾游戏,我早就没了期望。我只期望能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被任何人发现地窥探这人世间的美丽。
我有过打声招呼的想法。因为现在这场景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这样做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而当我刚要开口的时候,就会觉得胸腔被人用木塞堵住了一样,胃里火烧得难受,喉结仿佛卡在了上下不得的位置,心跳无端端地加快,宛如演哑剧的小丑般说不出话来。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即使这一天只是碰巧和她道了声早安,我也会欣喜一整天。然后在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刻画在记忆中,甜的像凉丝丝的空气般清新淡雅。
但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无数的后顾之忧随之涌入脑海——担心她是否并不想说话,担心打扰她的思绪,担心她会不会觉得我自作多情。然后一个人又将心中万般想倾诉给她的话一一咽下。
我总觉得我不配得到爱,因为我是自私自利,担惊受怕的罪人。我不想主动给予爱,却又想无条件地得到爱,世间哪有这么划算的事情?
这样的我,也只是自作自受,孤独终老罢了……
“啦~~~”
就在我灰心丧气想要逃离伤心地时,楼上传来一阵调子。
起初只是没有节奏的轻声细语,听不大清,好像只是单音调拖长的声音。
渐渐地,成段的句子和腔调都接连而出,优美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你竟用无法传递话语的叶】
【表达着你的爱】
【当夏日蒙上了阴霾 风儿微微拂过】
【我们的身影彼此重合】
【曾活在世上的证据 我愿永恒歌唱】
【为世间无名的生命】
……
是罪恶王冠里的插曲《エウテルペ》。
我惊讶地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突然唱歌啊……这又不是音乐剧……
话说这首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里面?难道她是故意的?
随便啦……管它这么多干嘛。赶紧走吧。
“小山——”
我刚一转身,就听见白织绣在楼上喊我的名字。
明媚动人的白色身影正朝着我不停地挥着手: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说着,她就消失在阳台上了。
……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不行了!我的大脑有点缺氧!感觉现在的事态已经超出我的控制了!谁能来给我急救一下!
我该怎么办?她知不知道我刚刚一直停在楼下?她有没有发现我在偷听她唱歌?她现在下来是要和我一起去派对还是别的什么事?我该说些什么话题呢?
啊啊啊啊!好紧张啊!
楼道里出现了她的身影。正如与她相遇的那天一样,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森系服装,清新而又自然。虽然我也有想过大夏天的穿这么厚的衣服不会热吗?不过一想,女孩子在严冬时裹条丝袜就能上街。反正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啊。
我还没有想好话题,白织绣就已经发问了:
“派对就要开始了呢。小山,在象牙塔生活的日子里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只是开派对而已,不用这么兴奋吧……
算了,我这人总是这么格格不入,很难理解正常人的喜悦。
“还好吧……感觉还不错……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校园生活……”我吞吞吐吐着。每思索一个词句都花费了我不少精力。
“是嘛。那就好。这正是雷恩所希望的呢。”
雷恩……
听到从她口中这么欢快的说出这个名字,我不禁又有些失落。
他们俩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吧。两个人都这么善良,这么温柔,能够不带任何偏见的去接受任何一个人。为什么我就做不到这些呢……
“小山有没有感觉紧张呢?”
“紧张?指、指什么?”
“当然是派对呀!你不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吗?”
“发生什么……派对能发生什么?吃东西玩游戏就这些吧……”
白织绣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你还真是没有一点自觉啊……”
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不过和暗恋对象在一起,我的智商噌噌噌地狂跌。这种猜谜一般的对话让我大感吃力。
“算了,等你到派对就知道了。”
白织绣轻快地踮着脚尖向前跳了几步,恍如随风舞动的白色妖精,美妙地令人移不开视线:
“来吧!派对要开始了。”
于是我跟了上去。
——
标准规格的四百米红色跑道上,尽然有序地排放着大大小小的圆桌、方桌,琳琅满目的酒水茶饮,零食小吃应有尽有。餐桌前人头攒动,不少人还配了把椅子,老神在在地坐在附近,和周围的人相谈甚欢。觥筹交错的清脆声响,人们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俨然一副狂欢节的气息。
不过不知道怎的,倒是让我想起以前学校的运动会。
那时候的操场也是这样人山人海的,大家欢坐在台下台上,赛场上热闹非凡,气氛异常活跃。
但运动会总是无缘于我。这是他们挥洒汗水的地方,却是我无所事事、插科打诨的场合。
没什么好的记忆,也没什么坏的印象。简直可有可无地令人悲哀。
雷恩他们一行人就在主席台下,在人堆里显得十分扎眼。毕竟是些异国风情的俊男美女,想不吸引眼球都难。
白织绣和我并行向他们汇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已经把自己当做这个小团体的一份子了。或许只是机缘巧合地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自作多情地升起一股祸福与共的错觉。
众人看见我们的到来,顿时停止了交谈。好像突然按了静音键的画面。
雷恩笑着说道:
“人终于来齐了呢。”
“不用这么直白地说我是最后一个吧……”我朝他耸耸肩。
“那么接下来——”众人侧身现出了藏着一张桌子。上面躺着一只粉色花纹的大纸箱,周围还摆着圆锥形的礼花筒、红白相间的喷雪罐,还有两盆装满五颜六色的纸花的藤条篮子。
嗯?有什么活动吗?
众人嬉笑着,一把抓起桌上的东西:
“HAPPY BIRTHDAY!!!”
漫天飘散的缎带、纸花、雪花泡沫洋洋洒洒、落英缤纷,全身都浸染在绚烂的色彩中,仿佛是圣诞老人驾着祥云,慷慨分发着来自天上的礼物。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气势壮大,却也不及同伴们的祝福声响彻云霄。震撼得我一时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霎时,视线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