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雨落时刻
溶解。
剥离。
滑落。
世界如被雨水浇湿的劣势墙纸一样被揉皱,被冲烂。
——随后慢慢滑落,只在墙上留下丝丝缕缕的痕迹。
“司辰?”
是一个女人哭喊的声音。
那是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在被雨水冲刷殆尽之前。
……
第一幕 上
“司辰?”
是一个娇软的少女的声音。
“司辰小姐?起床了,要吃饭了。”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维尔汀的眼球上照着几缕阳光,引起一阵阵轻微的灼痛感。
“好累……我们走了多久了,十四行诗?”
“一天多了……还有,我在这里是‘安娜’,不是十四行诗,”被称为“十四行诗”的安娜小姐抖了抖柔软的头发,脸上透出一种可爱的认真,“您也不是‘司辰‘小姐,而是‘琴’小姐。”
“好啦,安娜小姐,那今天你打算给琴做什么早餐呢?”
“不是早餐,是午餐。”
十四行诗掏出怀表,弹开盖子,让维尔汀看清表盘上显示的时间。
十二点十六分,是该吃午餐了。
在老式列车上坐着睡了一路引起的腰酸背痛,迫使维尔汀站起身子,但很快她又坐了下来——久坐之后的起身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而睡前就染上的发烧也让她娇弱的身体遭受着折磨。
她真的不太适应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环境。
“真是的,司辰小姐……睡太久身体不舒服了吗?”
十四行诗叹了口气,拿出手帕轻轻擦掉维尔汀额头的虚汗,然后掏出小小梳子,身体探过两人之间的桌子后温柔地梳理起维尔汀有些杂乱的银灰色的发丝,直到看到维尔汀温柔漂亮的深绿色眼眸中露出几丝笑意。
“司辰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有些发愣的十四行诗被轻轻捧住脸颊,一个浅吻落在小家伙的额头。
绯红瞬间在十四行诗的小脸上荡开,随后是有些惊恐的低声言语穿进维尔汀的耳朵。
“不可以这样的,司辰小姐!这是二十世纪前半叶,对同性恋可没有我们那个时代那么宽容……搞不好的话我们会被杀掉的!”
“又没人看见……”
这句话刚出口,一个女人正好经过了她们的桌边,而维尔汀也熟练地放开了十四行诗的头,伸了个懒腰。
那个女人顺着这节车厢缓步走去,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刚才那一幕。
“我说了,没人看见。”
火车继续颠簸着,向她们的目的地行进。
“离伦敦还有多远?”
“按我拿到的那份时刻表看……大概三十八分就能到伦敦了,司辰小姐。”
维尔汀看向窗外,越来越密集的房子告诉她,她们确实离伦敦不远了。”
“那先不吃午餐了,到伦敦再吃吧。”
“呃……可是我们没有这个时代的货币了……”
“我们会有办法的,别担心,安娜小姐。”
维尔汀温柔地摸了摸十四行诗的头,把一阵暖意传达给这个女孩。
“司辰小姐,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
十四行诗这么想着,直到维尔汀偷偷在桌下摸了一下她被白色裤袜包裹的柔软大腿肉。
“算我眼瞎。”
幕间
“主人,我们不管她们吗?”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穿着男士西装的女子把脸从书后移出,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丝丝的失神。
“审判同性恋不是我们该干的……我们不也是?”
“您又在开玩笑了。”
从维尔汀身旁翩然而过的女子坐在那位男装丽人对面,纤长的十指搭桥撑住下巴,深蓝如海的双眼中的捉摸不透和脸上显得笑容不太相符。
“事实上,我不太在意她们……”
手链被解了下来,扔在桌子上。
手链上原本透明的宝石,此时却变成了诡异的深紫色,泛着丝丝流光。
一声惊呼几乎从西装女性的喉中传出,却被面前的“主人”用被白色戴着丝绸长手套手指封住了双唇。
“嘘,先别急着打草惊蛇,给我们远道而来的客人留点惊喜感嘛。”
“那她们……怎么处理?不能让她们活着留在这个时代,她们会惹出乱子的!”
西装女性的右手握拳几乎砸在桌面上,但还是被克制住了。
“其实死掉的也不行,”“主人”用右手拉了拉披肩,左手则摸向火车座位下的手提袋,“假如你杀了我,就能阻止我要干我想干的事吗?”
“不能……那我们怎么办?”
“让他们的那些看门狗去收拾她们,或者让她们收拾了那些看门狗……怎么看我们都是赢家,对吗?”
“确实是这样……我听你的,亲爱的。”
西装女子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与忧虑,看起来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拿起面前的玻璃杯豪饮一口里面的琥珀色酒液,让几分醉意化作绯红爬上自己的双颊。
透过酒杯里剩下的酒液和冰块,她看见自己的“主人”的美丽面容扭曲、变形。
像隔着雨一样,她想。
“保持我们最好的状态,准备对付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以及,少喝一点酒,保持清醒……好吗?”
第一幕 下
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和摩擦声,这列老式蒸汽列车可算是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伦敦火车站内。
不过维尔汀并不开心,一方面是因为这火车停车的声音太吵了,一方面是因为火车停车时的惯性让她干干净净的小礼帽掉到了地上。
所以在下车时,拍打着礼帽上灰尘的维尔汀一直不悦地嘟着小嘴。
当然,她也可能单纯是假装生气来哄骗单纯的十四行诗帮她提行李。
十四行诗叹了口气,用膝盖顶住了那个大皮箱,然后猛地一拉,好让这个快有自己一半高的皮箱不至于脱手。
“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维尔汀回头,看见了一个有些纤瘦的年轻男子对她们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必了……我自己提就好……”
“你们这边的人都讲礼貌,我们那边的人也讲礼貌——男性帮着女性是应该的。”
他接过皮箱,但在十四行诗撒手的瞬间几乎整个人被皮箱拉到地上。
不过他还是稳住了身子,可喜可贺。
“这箱子比看起来重好多……”
“所以不如我自己拎……”
“没事,我可以的,”男人笑了笑,有点打卷的灰色头发、眯起的眼睛和浓厚的俄罗斯口音里带着一种和善,让十四行诗感到很放松。
“两位小姐要去哪呢?”
维尔汀思索一下。
“找个有饭吃的地方就好。”
“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很不错,便宜又好吃,我上次来伦敦的时候在那里吃了很完美的一餐……当然,是法国餐厅。”
“不是英国餐厅?”维尔汀笑着打趣道。
“当然不是,”男子也笑了笑,“如果是英国菜的话,我宁愿去贫民窟找东西吃……我是不是还没做自我介绍?”
维尔汀和十四行诗都摇了摇头。
“叫我维克托吧,我是沙皇陛下时期的人,苏俄建立后我就被赶到这边来了……不过在这边过得还不错。”
维克托身上剪裁精细的西装贴合身体,让他纤瘦的身材显得更加讨喜。
“那我们去吃午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维尔汀伸了个懒腰。
“吃完饭之后还要买点能治发烧的药……麻烦。”
“小姐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啊,需要我给您推荐一位好医生吗?”
“好医生?”
看着维尔汀和十四行诗脸上的疑惑,维克托也笑了笑。
“维多利亚•卡文迪许女士,她是英国最棒的医生,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替您找她约个时间。”
“不,不必了,我们掏不起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