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
“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小姐。”
少女打了一个哈欠。
“好无聊啊~”
呆在后座角落的少年听到这话，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现在有什么能玩的吗？”
副座的人看了一眼窗外不断飘过的林木，回答着。
“貌似没有，小姐。”
少年缩在角落里的身子紧紧贴着车门，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去。
“你说呢，莫然？”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觉得……风景挺不错的……刚好调养心态……应该吧，哈哈。”
“调养心态啊~真可惜……”少女看起来有些遗憾，“我做不来呢，看来我还比不上你。”
“您太谦虚了……”少年额头上直冒冷汗，连连摆手，“其实我这些也是道听途说，我也做不到。”
“那你还敢建议？”
少年看着她眉头一皱，心里一苦。
他早就料到会被为难，但是在这荒郊野岭的车上，感觉这位大老板怎么玩他都危险系数太高了，搞不好就是什么人车竞速、狂野飙人之类的。
跳车逃跑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了，虽然在山林中与野兽作伴会好一些，但那也是自己能顺利离开的情况下。
少年悄悄摸了一下自己右手上勒得死死的手环，心里叹气。
“那么请容许我对您道歉，我能做什么来补偿您吗？”
少女满意地看着少年那副真诚的模样。
“说到调整心态……”少女恶趣味地笑起来，“我们试点东西吧。”
……
“那么拜托了。”
“好的没问题！就送到车站就行了对吧！”
莫然看着缝隙里透过的微光，心里反而舒适起来。
“砰”
大巴发动了，带起熟悉的颠簸与杂音。而呆在大巴行李柜里的莫然有些费劲地拉开箱子爬出来，小心谨慎地用周围几个箱子与空间内的支架搭成一个不易散开的休息点。
他就这样静静躺在箱子上，脸上偶尔会划过微弱的光芒，像是在漆黑的太空里飘荡一样，身子不时撞击在周边的箱子上，却全身心放松着。
或许有些疲累，但总好过与那位大老板呆在一起。
这么想着，在一路的颠簸中，莫然渐渐睡过去。
……
“大爷你知道……怎么走吗？”
“沿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前面就能看到村牌了。”
“好的谢谢大爷哈！”
“路可能有点远啊，小伙子你要走路去？”
大爷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衣服和自己一样皱巴巴、有些杂乱的少年。
“这有啥！三四十里的山路都走过了。”
对方笑嘻嘻地回应着。
“大爷你是刚摘完李子吧。”少年看了眼大爷扛着的杠子，笑着，“看样子收获挺好。”
“那是。”
大爷挺起胸，用杠子比划了一下。
“那边几十颗李树，都我一个人摘的！”
少年看着老人年迈的脸上显露出的些许自豪，也开心地祝福了一下，随后起身向着路前方跑去。
“老当益壮，祝您年年丰收。”
等到莫然到了村子，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不再有时间欣赏周围，莫然收敛起情绪，尽量摆出一副比实际上更劳累的样子，慢慢跑进了村子。
【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莫然想了想，还是恢复了正常的走路姿态。
“你到了，和我来。”
一进村子，之前副座上的人看样子等候多时的样子，拦住了他。
“竟然会让人接我！”
要知道之前类似这样的游戏，最后都是以他一个人讨好地找到大老板为结果，今天却让人来接？
少年有些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些发慌，感觉那位不会有什么新花样了吧。
像是知道少年在想什么，领路人冷声解释着。
“老实点！这次是要去探望小姐的祖母，小姐吩咐我要让你体面一下再过去。”
“好的好的。”
探望老人，带他来做什么，莫不是这一家子都如出一辙，这大老板想和自家祖母分享自己的玩具？
少年心里依旧紧绷。
“小姐，人带来了。”
少女看着面前清楚干净的少年，点了点头。
“你们退出去吧，你和我来。”
少年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进了一户人家。
他悄悄打量着周围。
房屋没有很大，似乎是旧屋子刚刚翻新不久的样子，不远处可以看见养家畜的圈子，隐约能听见两声鸡鸭的声响。
没有想到这位大老板的祖母竟然会住在这么朴素的一家村屋里。
“奶奶！月亭回来啦！”
一瞬间，莫然只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处蚁穴，全身上下爬满了蠕动的蚂蚁，心里甚至有些许反胃。
他强忍着自己心里的翻涌，也不敢去看前边的这位怕让她察觉到自己变化，但是心里却能想象到此时她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强烈的反差感差点让他拔腿逃离这里。
一个老妇人慢慢地走出来迎接，没有对孙女的到来表现出非常明显的欣喜与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说着：“快进来吧。”
少女也没有对老人平静的模样有什么不满，乖巧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像个活泼的小孩一样，与老人聊着天走进大厅，留下少年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
少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个人站在这也挺好，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把他带过来，至少现在不用被折腾，看这位奶奶的样子，至少应该不是这位大老板的性子。
那么自己在这里应该不用吃太多苦了……应该吧。
“咕咕——”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声音。
一股被压制许久的虚弱感渐渐传过全身，少年揉了揉肚子，也没办法，只能等晚上休息了。那位应该不至于会让自己呆在这里过夜，等晚上休息后再去周围哪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现在只能忍忍了。
“奶奶最近家里怎么样？”少女眼睛亮亮的，像个十来岁的女童一样，看着祖母。
但是祖母仍然没有一点很大波动的情绪，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都挺好的。我身体也好，你们也不用担心。”祖母面色平静。
“这样啊，奶奶你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和我们说哦，不然大家会担心的。”
“嗯，我都知道，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祖母不想多谈，看向院子外望着天空出神的少年，转移了话题。
“又带朋友来了？”
“嗯！”少女兴奋地回应着。
祖母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少女，感觉这小妮子情绪好像有些不对。以往孙女都会带各种各样的朋友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她在外面的生活多么精彩和优秀。不过祖母一眼就看出来那些所谓的“朋友”其实压根就和自家孙女没有多熟悉，更像是找来的托或者找机会借花献佛的。
刚开始老人家还有些生气，久而久之，祖母也习惯了。毕竟在这个家里，本身真实的东西似乎也没剩下多少了，每年自己这些儿子和孙子能回来看看自己就已经挺知足的了，再奢求其他东西也没什么必要了。
不过这回不同，祖母在这小妮子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情绪，虽然是有点像炫耀一类的，不过有这种情感至少要好过以往那些弄虚作假的东西。她是知道自家孙女的脾气的，在家里一副乖巧的模样，在外面看上去要不得多顽皮，能和她做朋友的估计是少之又少，不过能有点联系的，至少也有点看头。
她面色稍微缓和下来，让孙女招呼人家进来。
“你是月亭的朋友吧。”
莫然听到这话，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不过瞥见老人旁边少女那副微笑的样子，迅速收敛起来，恭敬地回答着。
“是的，我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改了下称呼，“您孙女……的朋友。”
“挺好的。”老人犹豫了一下，“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在这休息吧。”
听闻此言，少年和少女都有些惊讶。
“啊？啊……这就不必了。”
少年大脑快速转动。
“我是被您孙女邀请过来看望您的，就是您孙女想多些人和您唠嗑唠嗑，给您解解闷，我在附近已经约好了地方休息，就不必打扰您和您孙女了。”
开玩笑，要是真这么擅自住在这里，搞不好后面要给这位孙女大人剥层皮下来，更何况自己还等着晚上出去弄点吃的呢。
“这附近？”老人淡然地说着，“这附近的乡亲们我都认识，也与他们都商议过，如果有人回乡或者寄宿的，都会告知邻里的。我没有听过哪一家有谁要回来探家或者借宿的。”
感受着老人身上传来的一股压迫感以及语气里那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少年突然相信着俩人真的是一家的。
“这个……”少年有些尴尬，“别的村子……”
“离这最近的村子要有几十里的路。”
“……”
“就在这休息吧。”老人头也不回，走进屋内，“过来拿被子。”
少年苦笑一下，看了一眼前面一旁的少女，被她脸上的冷笑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了，你们晚饭吃过了吗？”老人突然折返回来，“要不要我给你们下点面条。”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少年连连鞠躬致谢。
“还没有欸~”少女则一副开心的样子，“好久没吃奶奶做的面条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老人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两人。
“不是不是！”
少年紧张地哈哈着。
“我在来的路上太饿了就先吃了，您孙女想吃您做的饭，就忍着没和……呃……没有吃东西！”
“对啊，奶奶，走吧，我们吃就好了，人家吃过了就不要麻烦他了。”
“这样啊，好吧。”
听着少女那温软的声音，少年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快离开这吧】
晚上，莫然抱着一床被子站在干净的房间内，不知道要怎么办。
睡？能睡得好吗？想起刚才少女的冷笑，少年心头一紧。
而且看着房间的样子，好像还是有人住的，这样随便睡别人床貌似也不太好。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识趣一点吧。少年把被子小心地放在床头，确认它整齐且没有被弄脏后，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板，躺在上面。
希望明早自己能睡昏过去，那位大老板看见自己这样识趣能不作弄他。
少年忍受着肚子的饥饿感，慢慢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