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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 2 违和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我凄惨的叫声，白色的魔力如暴风般，从我的左眸中迸射而出。
感到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虽然死命捂住左眼，但却无济于事，强到已经具现化的白色魔力重开我的双手，肆无忌惮的冲撞着即将碎裂的空间。
“可恶——”
我也只能抱怨而已。
慢慢地，所有的魔力开始在我身边凝集，条状物聚合在一起，“那个东西”终于挣脱了束缚，具有了自己的形态——
黑与白相交的兽咆哮着，那叫声仿佛要撕裂一切。明明没有风，但它身上的毛发还是摇曳着，就连我这么迟钝的人，也可以感到“它”身上所拥有的绝对力量。
不过，空间也因此变得更加支离破碎。现在情况下，就好像在盒子内部引爆一颗远远超过盒子承受能力的炸弹。虽然盒子目前还能勉强承受，但是破碎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左眼的疼痛感随着魔力凝聚在白色巨兽身上而逐渐减弱，与预想的不同，我仍然保有自我的意志。
“啊，难怪这次店长没有给我那种恶趣味的封印用眼罩。”
想到这里我勉强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兽缓缓的走向我的身边，黑色的条纹慢慢浮现在它的身上。下一秒，巨大的咆哮声击穿了我的耳膜，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咦，空间的崩溃停止了？
所有的一切都因咆哮声停顿下来。空气、声音、还有掉落的碎片，就像凝固在照片中那样，丝毫不动。我轻轻地碰触了掉落在地面上的碎片，纹丝不动。与此同时，白色巨兽的形象也愈发明显，此时的“它”正以猛虎的姿态，展现着王者的气度。
“嗯，虽然不知道你能否听懂，不过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
并不确定对方是否理解我的语言，但白色的猛虎却行动了，他把我叼在嘴中，身体被衣服拉扯感觉很不舒服，于是蜷缩了身体，却没什么效果。
黑与白相间的猛虎无视我的不适感，白色的巨爪在空间中划过一道弧线。结果破碎的空间仿佛蛋糕般，被轻松的被切割成两半。被切割成两半的空间像是走廊的墙壁，居于墙壁之中的是深邃、黑暗的通路。
白色的兽径直走入漆黑的通路，在稍微调整了姿势之后，猛然一跃——感到超乎想象的加速度，蜷缩的身体暴露在风压之下，宛如被巨石压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白色的兽正在以远超感知的速度——如疾风般，不，也许比疾风还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着，风呼啸在耳边，体温逐渐被剥夺，视线也朦胧起来。
“糟糕，体温再低下去我就死定了。”
濒死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看的探索节目，题目好像是《探索体温的奥秘》，节目里曾讲到，如果人的低温低于27摄氏度那就100%没救了。回想起来，那可是我花了珍贵电费换来的视听娱乐啊，想到这里我都禁不住流眼泪了。
就在自己陷入回忆模式的时候，被黑色占据的空间终于产生了变化。漆黑的空间被拦腰斩断，周围的一切变成灰色，之后灰色被掺入各种颜色，所有的颜色开始相互交融，由不同颜色构成的漩涡缓慢的旋转着，像是要将一切颜色搅拌在一切。
就在我感叹这糟糕的美感时，白色的兽想着那杂乱无章的漩涡冲了过去，轻盈的跳跃我与白色的兽没入了这糟糕的漩涡。
喂喂，难道我也会被染成那种诡异的颜色么？
进入漩涡的感觉，与通过镜子的感觉很像，全身仿佛没入海洋之中，纤细的潮水，粗狂的海流，还有停滞不前的海浪声。人诞生于海洋，所以对海洋有着异常的亲切感吧。
还未感叹完毕，我就看到那道亮光，我与白色的兽向着那灯塔的光辉移动，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海，无法直视那光辉，忍不住闭上眼睛，待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城堡之中。
白色的猛虎把我扔在地板上，高傲的抬着头。之后白色的魔力渐渐蒸发，它的身形也因此逐渐稀薄，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全身无力，强烈的虚脱感从左眼蔓延开来，仿佛身体与大脑的连接中断了一样，脑海里想着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却没有丝毫的移动。
将全身最后的力量凝聚起来，也只是让头稍微抬起来而已。为了防止自己的脸孔与地板亲密接触，只好用下巴抵住实木制的地板上。
“糟糕，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原本想要吐槽，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来发声器官的机能也罢工了啊。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就在自己犹豫要不要就在这里睡过去的时候，从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靴子与地板相交所产生的声音，宛如机械钟表齿轮的转动一样规律。
“J……这样……会……感冒的。”
啊啊，原来是她，感到安心的自己，突然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隐约感到自己被人抬到的床上，等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正躺在某个客房的床铺上。昏倒之前那种强烈的脱力感已经不复存在，身体反而轻盈许多。
从床上坐起来，借着床头的灯光环顾四周，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的行李，所以推断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回想起昏倒前的最后一幕，那个人果然就是莉莉娜吧。想到这里不禁长舒一口气，果然莉莉娜也从那个空间中逃出来了啊。
因为想透透气，所以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漆黑的夜空中，群星闪耀，唯独明亮的月，掩去了自己的身影。
“果然，还是要先去找失落的女王大人啊~”自言自语的同时，我走向房门，结果发现房门孤零零的倒在地板上，看来这里也没有逃脱大叔的毒手……
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不应该存在的情况：走廊里黑漆漆一片，竟无人掌灯。反观刚到城堡之夜，才刚到黄昏，女仆就已经把走廊的蜡烛点燃。如今只有点滴的星光点缀在地板上，女仆们竟然无人问津，甚至连蜡烛都不点，实在显得不合常理。
异样的感觉侵袭着精神，难道我并没有逃离那个空间而是又回来了？可是我亲眼见证了空间的毁灭，理论上不可能回到一个“不存在”的空间中。或者说，在现实这边发生了足以让所有女仆放弃工作的事件，以致产生了现在的“结果”。
“J……你、醒了？”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因为走廊中很暗，所以我无法看到她的面孔，但单凭声音我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女王大人抛下骑士在黑暗的走廊中徘徊，实在有失身份哦。”
房间里投出的光线的照亮了走廊的一隅，莉莉娜拿着一个小包裹走入了光线形成的三角形空间中。大概是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的关系，莉莉娜反射性的眯了眯眼睛。
“为了……照顾……无能的……骑士，也……无法……顾及……身份了。”
我暂时把心中的疑虑按下，和莉莉娜一同走进房间。原本想问她是如何离开那个纯白色空间的，结果莉莉娜一声不响的走进了料理间，拿出了煮咖啡的器皿。
大概20分钟后，莉莉娜才从料理间中走出来。她端着的盘子里放着一对杯子，杯子上画着可爱的小熊，浓香的咖啡散发的香气瞬间占据了整个房间。
“J……暖暖……身子吧。”
我接过杯子，细细品尝着这杯香浓的咖啡。
“说起来，平常莉莉娜你只会泡黑咖啡给我，今天怎么加了牛奶和方糖？”
“嗯……”莉莉娜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带着微笑对我说，“人家、偶尔……也想，让J……换换……口味。”
奇怪，微妙的违和感盘踞在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莉莉娜不觉得很奇怪么，城堡内的女仆们竟然没有点亮蜡烛。”
“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不过，很……快就……知道了……理由。”
“城堡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J……想知道……理由？”莉莉娜反问我，看到我点头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很不情愿的站起身，“跟我……来吧。”
我慢慢地跟随在莉莉娜的身后，因为之前看过城堡的设计图，所以知道我们正在向城主理查德所在的房间移动。漆黑的走廊里，回荡着我和莉莉娜脚步声，越是接近理查德所在的房间，腥臭的味道就越重。
“这味道……”
是血与腐烂的肉块混合后独有的臭味，这味道与教团事件时，在那个血腥的地下牢房中闻到的味道一样让人作呕。
“J……相信……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真正来到四层的时候，整整一层都弥漫着恶臭，借着薄弱的星光，可以隐约看到无数的躯体横倒在地板上，不、也许说尸体更准确——
女仆们被扯断的四肢散落在地板上，有些人更是被拦腰斩断，因为群星凝聚的光线比预想的还要黯淡，心中不禁有些许庆幸，庆幸不必清晰的目睹这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大概是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到了，自己的脑海中近乎空白，现在的我只是默默的跟在莉莉娜后面。不想亵渎死者的躯体，我本能的回避着散落在地板上的躯体，走得格外小心，从旁人的眼中看，大概是一副十分滑稽的走路姿势吧。
莉莉娜安静的走在前面，丝毫不在意散落在地板上的残骸。有时候甚至能够听到她踩碎骨头所会发出的微小碎裂声。
那股微妙的违和感又一次浮现。不过思绪很快就被眼前的惨状占据了：“城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还有我们之外的生存者？凶手是谁？”
人在思考问题时，时间的流逝总是会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还没有抓到一丁点头绪，我和莉莉娜就来到了终点——城主理查德的房间。
淡黄色的灯光从紧闭的门的缝隙中蜿蜒而出，然后被走廊中的黑暗完全吞噬。虽然鼻子已经适应了这种让人不快的臭味，但感情上还是没法妥协。为了逃避走廊中充满绝望味道的空气，我打开门走进了理查德的房间。
进来的一刻我才发现，走廊和屋内其实没有分别。呈现在眼前的，是理查德呈大字形被钉在墙壁上的景象。他的手腕、脚腕被镜子的锋利的碎片贯穿，深红的血在纯白的墙壁上勾勒出单调的直线，理查德空洞的双眼看着窗外的夜空，脸上的表情并非痛苦，而是震慑人心的诧异。
这股景象已经超越了我能够忍受的极限，我忍不住打开了窗户，希望室外的空气能够中和这令人窒息的气氛。这一刻并非感到悲伤与恐惧，只是单纯的感到恶心，凶手在割断了理查德的喉咙后，出于不可告人的原因将他钉在墙壁上，这超越了正常人范畴的凶杀，使我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恶意”。
就在我为自己破坏现场的行为寻找借口的时候，莉莉娜走到我的身边，纤细的手指指向理查德的尸体，并用冰冷的语气对我说：
“他的……身后、有……留言。”
莉莉娜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理查德的背后的确有用血写的文字，但是文字刚好被他的身体盖住了，只能勉强看到一部分，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辨别出那是文字。
为了看到凶手的留言，我决定把理查德的尸体从墙上弄下来。镜子的碎片比想象中还要深入墙壁，让我费了不少力气……反正只是想看尸体背后的文字，于是我放弃了将尸体整个放下来的计划，仅将把固定双手的碎片拔出，让理查德已经冰冷的躯体以“屁股翘着，整个脸接触地板，如毛虫般”的姿势瘫倒在地板上。
好了，让我们把注意力从那个诡异的姿势上收回来，投注在墙壁的文字上吧——
『对盗窃者送上的问候』
看到文字的瞬间，莉莉娜发出了细微而又短暂的笑声，虽然很细微，但是在静得可怕的房间中还是显得很突兀，那笑声中充满了强烈的喜悦，以及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意”。似曾相识的恶意从眼前矮小的少女身上蔓延而出，连空气都为之凝结。
“莉莉娜……”话头还悬在空中，就被少女的笑声打断了。
“嘻嘻。”
伴随着这笑声，压迫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违和感。“眼前的少女真的是莉莉娜么？”一时间，我产生了如此的疑问，随之而来的，还有我的行动：
“盗窃者……难道城主偷了别人的东西么？”
“也许……真相……就是……这样。”
“看来城主比我想象中还要品行不端。”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满是肉块残骸的地方吧，回去我会买布丁给你吃的。”
“好吧……就听……J的。”眼前的少女平淡的回答我。
店长那句话的真意竟然是这样。这么想着，深藏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
“你……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