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烨独自站在阳台,等待着每周定时的联络。
与杨雨人不同,陆烨这个身份姑且还是个学生,去年毕业后就升入C市的一所大学继续念书。为了方便,他租住在学校附近,每天还得去上课答道,麻烦是麻烦,但至少不用理会那些繁琐的小任务。
11点半,电话准时响起,通过军用卫星打来的电话没有被拦截的风险,夏守域苍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最近可有情况?”老爷子直接问道。
他是亢金龙,少有的直属紫微垣的星宿,被派至C市的目的就是监视斗木獬廉诚。廉诚虽然知道这点,却不知道陆烨的顶头上司就是夏守域。
夏家与剑宗关系匪浅,堂堂剑宗首席会屈居一市,隐藏实力来监视廉诚,很大程度上也是卖夏守域一个人情。
“咸鱼队长一直都很闲,都是在搞一些文字工作。”陆烨回答,他个人觉得监视任务真是毫无意义,廉诚纵是对紫微垣颇有不满……好吧,应该说苦大仇深,但这家伙却是永远不会背叛的人。
只要紫微垣的存在,对整个国家来说是必要的,那廉诚就会一直维护下去。想让他叛变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判断紫微垣本身存在无法挽回的问题。
“嗯,我收到了。欣儿那丫头最近怎样?”夏守域开始进入私人时间。
“夏老板她一直都是很欢乐的。”
“那就好,这丫头也是时候回来了,可就是不听话,一副要在C市干到退休的感觉。”夏守域这时就像个普通的爷爷,开始婆婆妈妈地抱怨孙女的任性。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这个时间点回来找他的还真想不到,莫非是之前那个对他很有意思的学姐?不会那么奔放吧!
“有人造访,暂时就这样吧。”陆烨说罢,切断了卫星信号。
以防万一,他还攥住护卫咒,但监控里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他打开门,一脸沮丧的杨雨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这家伙眼角低垂,眉头紧锁,双目无神。
好一副败犬的衰样。
“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补觉,跑我这寒舍来干嘛?先说好,电脑只有一台,不会让给你的。”陆烨从冰箱里翻出还剩一半的红茶给他。
“我……就是个萨比……”杨雨人接过红茶,一饮而尽,颇有把酒言欢的气概。
“说来听听。”陆烨正好无聊,干脆泡了碗面坐在他声旁。
杨雨人没精打采地说道:“这还是你那夏老板搞出来的事……”
简单听了听杨雨人的阐述,陆烨下结论道:“所以说,你是从那温柔乡中逃跑了?”
“嗯……”
“兄弟,阳X是病,得早治。”陆烨拍着他的肩膀,略带鼓励地说道。
“我很正常的好不好!在立花说出最后那句话前,我可是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
“那你现在为何坐在我这儿了?最后那句【要是疼的话,我就哭给你看】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听都觉得杀伤力惊人啊!你莫非还是真怕弄疼她?”
杨雨人就像个焉掉的白菜叶,苦着脸道:“这句话我承认萌到心坎了,但却让我想到了其他的事。”
陆烨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未必还有其他经历?看不出来嘛。”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失败,你懂吗?”
“都说了阳X,早X都是能治的!”
“你满脑子只有阳X和早X吗!”
“那我需要【懂】什么?你所怕的失败是啥?人类最原始的动作未必还需要你爸爸来教吗?”陆烨一脸【MDZZ】的表情。
杨雨人叹了口气道:“我怕,没那个本事肩负她的人生啊。”
话题陡然从生理健康问题跳到了人生这样沉重的话题,陆烨也收起了【关爱智障】的眼神,开始认真吃泡面,顺带听听杨雨人的解释。
“老实说,立花家主什么的,根本就没想过,当时大势所趋,又听了立花父母那么悲情感人的故事,一个激动就得应了下来。现在冷静想想,真是……”
“怂了?”
“差不多是这意思。”
“嗯……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懦弱,软蛋,怂货……”
“呵呵,原来你自己也知道啊。”陆烨冷笑一声,干脆把面汤也得喝了。
杨雨人看来是憋了很久,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挺自卑的,因为各个方面我都远远落在立花身后,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坚持完成当日在雪山之巅的承诺。”
“所以呢?”
“所以,刚才立花说出那句话时,我才想到很多东西,我是否有能力担起这个责任呢?我能不能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都不让她觉得【疼】呢?”
“矫情,懒得说你这个萨比了。”陆烨随手把碗一推就准备睡觉去了,他扔了一床被子给杨雨人道:“看你这怂样也不敢回自己那儿,沙发借你几天用来考虑未来的事吧。这些问题,还是得你自己想明白。”
“烨帅!你是我的恩人!”杨雨人抱着被子,一副要痛哭流涕的感觉。
“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见立花吧,我倒是很期待那时候的场面。”陆烨坏笑着,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二天一早,杨雨人就去上班了,他琢磨着赶忙接了任务就跑,全程都不合立花爱见面。
措辞还没想好,内心的疑惑还在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立花爱。面对那个无论工作还是感情,都无比认真的女孩。
但就是所谓的墨菲定理,他越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还没走到办公室呢,就看到立花爱靠着走廊的护栏在吃早餐。三块一个的大号酱肉包子,是杨雨人学生时代最爱的食物,便宜好吃又管饱。
气质这东西就是因人而异,如此庶民食物,在立花爱这儿看着都赏心悦目。她低垂着眼帘,双手捧着纸袋一口一口轻轻地咬着,就连那细密洁白的牙齿都那么优雅。
她抬头看到了刚到的杨雨人,一眼不发地注视着他,看不出有多明显的感**彩。
杨雨人觉得有点奇怪,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已经能从立花爱看似呆板的表情中分辨喜怒哀乐了,可今天的立花爱就如初见时一般,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早……早啊。”杨雨人僵硬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昨晚他一言不发就冲了出去,立花爱可不清楚他想的那些问题。他都没想过这姑娘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嗯。”很平常的回答。
“那个……我昨晚……”杨雨人试着说点什么,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雨人还有工作吧,快进去吧。”立花爱说道。
“但是……”
尖锐的金属撕裂声传来,虽然比较小,但杨雨人这位置不但听得清楚,也看得真切。
立花爱扶着身后的护栏,而现在那金属护栏已经被立花爱捏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钉子都蹦出去了好几颗。
【在她面前待下去几秒,会被杀。】杨雨人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后点了点头,赶忙溜进了办公室,随便接了几个人物就逃难般跑掉了。
看着杨雨人的背影消失后,立花爱手中的包子掉落在地,她抱着肩靠墙蹲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袋上。
“我到底在干嘛……”她这样问道。明明已经决定装作没有发生,可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怨气。
亲吻都只有一次的未婚怨妇,还真是少见的存在……
转眼,又到了晚上。杨雨人家的灯依旧亮着,看来立花爱还是待在了这个狭窄的出租屋,不知是在等杨雨人,还是因为夏茵欣没叫她回去,她就傻傻地听主人家的话,真的就不回了。
但无论如何,杨雨人还是觉得没脸见她,提着自己的晚饭,转道往C大方向走去。
学生的门禁到了,原本热闹的小吃街也纷纷关门,这条C市最富有文化气息与朝气的街道此刻却也透着一丝阴森。一个行人都看不到,只有昏暗的路灯和茂密的榕树作陪。
“这样好吗?放小爱一个人。”林檎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猛哥与黑缨作为最私密的听众和馊主意团,一起陪他走过了学生时代。他想在很高兴这个团队加入了一个妹子,但可惜的是,林檎连生前的记忆都不完善,哪有什么好主意。
“当然不好……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杨雨人回答。
“不就推个妹子吗!你小子扭扭捏捏的干嘛?”猛哥骂道。
“神经大条的糙汉请闭嘴!”
黑缨也冒了出来,可他没有掺合这个谈话,还是说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杨雨人站住脚步,细细去听。果不其然,微风中夹杂着一丝轻柔的乐声,悠扬而细腻,却不是熟悉的旋律。总感觉洋溢着异国的风情。
“我不懂乐器,这是什么声音?”
“笛子吧,但不像是熟悉的笛子。”黑缨似乎有点疑惑。
笛声越来越近,吹笛的人也在他的视野中出现,这个在深夜吹着笛子的人漫步在街道上,他穿着棕色的皮外套,戴一顶牛仔帽,系着一根黑色的围巾,整张脸都藏在帽沿之下。
“像是流浪歌手。但流浪歌手不都惯用吉他吗?吹笛子怎么唱歌?”杨雨人念叨道。
他没去理会,继续往陆烨家走去。两人错身之时,他试图看看这家伙的脸。
那人也在看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与笑意,在那张颇为潇洒英俊的脸上注视着杨雨人。
“黑缨,你说对了,那是个外国人,果然不是中国的笛子。”杨雨人之后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