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人这样宣布，自然立刻就被召到了顶楼的分部长办公室，萧清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所以也到场旁听了。
顶楼是0强重地，除了阐述案情的杨雨人和队长廉诚外，第七队其他的成员并未被传唤。待到廉诚抵达时，所有人都已就位了。
杨雨人心里还有点紧张，这不是他第一次接手恶性杀人案了，比起白辉的案子，这次的案件要简单很多。
那一次是手边有很多证据，白辉根本无从辩解。而这次不然，他没有任何称得上证据的东西，仅仅是推测，具体怎么裁定，还得交给上面的大佬判断。
廉诚对着他招手微笑，不知为何杨雨人觉得他笑得有点恶心……
“第七队的杨雨人是吧，你在北京的出色表现我也有所耳闻，既然你说你知道案件的真相了，那就说说看吧。”分部长和萧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廉诚则站在大门旁，像是个看门的。
杨雨人整理了下自己思绪，随后开口道：“将100多具尸体藏在建筑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得有相当的势力背景，才有那个实力收买建筑公司，瞒天过海。黑道之中，自然就是【失乐园】所为。”
“这谁都能猜到，那之后呢？就算要与失乐园交涉，单凭这一条可是痴人说梦。”分部长挠了挠头道。看来最近几天他也被搞得焦头烂额了。
“法医的报告想必大家也看了，其中有两个特点。其一，尸体大多为女性。其二，年龄都很年轻，在20岁上下。也就是说，被杀的是一群年轻的女人。”杨雨人接着道。
“继续。”分部长示意道。
“这也是疑点所在，失乐园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年轻女子呢？这个问题暂且放一边，更奇怪的是，C市极其周围县城，在十五年前只有零星的几起失踪事件，那么多年轻姑娘被杀，怎么会没人报案呢？她们的父母亲友去了哪里？”杨雨人说道。
“那你找到答案了吧。”
“嗯，我在事发大楼的阴面，一个小巷的老网吧里了解到，十五年前，那栋大楼还是相当繁华热闹的商业楼，时隔那么多年，网吧老板还是隐约记得，那段时间内有一些年轻女子，夜晚进楼，白天离开。”
“或许是上夜班的吧。”分部长说。
“我最初也是那么想的，但我很快就否定了。第一，上夜班的员工一般都是保洁工，或者通宵营业的快餐厅营业员，这一类职业都会穿制服，而网吧老板却没有提到，看来她们都是穿的便装，所以才没有留下特别的印象。第二，夜班的人群并不固定，怎么会全是年轻女人呢？”
听杨雨人说到这里，分部长也反应了过了：“年轻女人昼伏夜出的，不是上夜班的话……就是色情业的可能更大了吧。”
“嗯，这就是我的猜测，那些女人应该是妓女，而且不是普通的妓女，是雾之会的人。”杨雨人回答。
萧清疑惑地看向分部长，雾之会的影响比较恶劣，而且当时失乐园的C市负责人已经去世，所以C市并未向上汇报。
分部长咳嗽了声，随口敷衍了萧清几句，然后问：“雾之会应该是在十年前才创立的吧。”
“那只是正式的名称出现，真正的运营恐怕是由来已久的，那栋大楼就是雾之会的前身所在。”
“何以见得？”
“整备部有一个实习的预科生，她是我去年在攻陷雾之会时救下的，她曾在被囚禁在其中一段时间。根据她的证词，从当时负责管理她的妈妈桑的言语中，可以推测她工作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这样啊。虽说可能性很大，但仅仅是这样，要联系到雾之会上去，还是很牵强呢，那完全可能只是个普通的**窝点。”
“不，正因为那是雾之会，那些妓女才与普通妓女不一样。想必分部长您也有所耳闻，雾之会并非纯粹的色情场所，它主要提供的服务其实是赌博和毒（和谐真麻烦）品。会到那里去找女人的，多半是冲着一些特别的女人，譬如幼女，或者欠钱的良家妇女。”
“雾之会的罪恶，不提也罢，这与案件的关系在哪里？”
“这就是关联所在，雾之会的女人都不是寻常的妓女，多是被家里卖掉的未成年学生，或者被高利贷控制的女人。她们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算真地失踪，又有谁会报警呢？就如那个方莹一样，如若不是被我发现，出卖她的亲生母亲，会去报警吗？”|
到此为止，都是杨雨人的逻辑推理。但确实句句在理，并且完美解决了案件中各种疑点。无论是特殊的性别年龄构成，还是无人报案，都可以被解释。
至于那仅有的十来个男人，大概是某些变态嗜好顾客的受害者吧。
“那最后的一点，动机呢？雾之会是失乐园牟利的机构，他们为何要杀自己的赚钱工具？”
杨雨人叹了口气，方莹方才的回忆，已经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可那个真相也令他唏嘘，也庆幸自己当时救下了她。
因为，那些女孩悲惨的命运比他想象的更为悲惨，甚至连说出来，都会觉得痛心。
“那大概是因为，她们没有人气了吧。去雾之会找女人的，不过是图个新鲜，两三年就是极限了，时间一长，她们变得和普通的妓女一样，自然就没人会去。”杨雨人回答。
“清理掉吗……”
“啊，雾之会总不可能还要付退休金吧。那些女人也不可能这么放走，而更可能的原因是，当时战争结束，失乐园急需转型，为了维护形象，就把她们灭口了。”
听完杨雨人的叙述，办公室内一片沉默。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就算分部长和萧清都认定了这番推理，可他们依旧没法去找失乐园讨说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说人是雾之会的，能说凶手是失乐园的。
“小诚，你有什么想法吗？”萧清问道。对斗木獬的能力，他是最清楚的，其实今天杨雨人先于廉诚破案，还让他挺意外的。
廉诚摇头道：“无计可施，都是十五年前的旧账，现在C市当权的五先生，完全可以谎称他对此一无所知，要追究责任，当时动手的人也可以说已经死了，更麻烦的是，去雾之会的都是些富商和高官，细细追查的阻力也很大。”
“就无计可施了吗？总得给市民一个交代才行吧。”分部长比较关心民心，毕竟民众的支持对他的推优也是很重要的。
“对外的说法，就说是被黑帮寻仇的吧，随便编个十五年前的黑道风云录放出去，满足了民众的好奇心，也能随意编剧情来贴合各种疑点。”廉诚这样说道。
既然斗木獬都这么说了，分部长也没别的好办法，他拉上市长一起，去和电视台和报社的人喝茶去了，顺便【谈】后续的舆论宣传。
杨雨人和廉诚一起回到第七的办公室，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看到杨雨人脸色不对，立花爱马上靠了过来道：“雨人你不开心？”
杨雨人点了点头，虽说案子算是破了，可有什么作用呢，亡魂并未得到超度，雾之会当年那些畜生，依旧逍遥法外。
可更多的还是沮丧吧，他毕竟不是什么正义感很足的人，如果不是方莹和他比较熟，恐怕对雾之会也没那么大的敌对感。
廉诚关上了房门，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随后拍手道：“好了，上面交给我们的案子搞定了，接下来就是第七队内部的任务了。”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按理说，完成了这么大的案子，全队该一起出去聚个餐什么的，这也是难得敲诈廉诚的机会，陆烨都已经找好烤鸭店了。
“还能有什么任务？”杨雨人问。
廉诚想了想，还是准备不告诉杨雨人，其实自己老早就破了这案子。他只说道：“案子没有结束，你注意到这案件发生的时间吗？
“十五年前。”
“所以说，还是嫩啊你小子。你方才的推理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但分部长和老爷子都没看出来，我也就没点破。”
“破绽？我觉得有理有据，逻辑严密啊。”杨雨人略有不服地道。白辉那起如此复杂的杀人案都被搞定，这个案子如此简单，他怎么会出错。
廉诚看他那么不爽的表情，笑得更欢：“是关于动机的。你说，失乐园在战争结束后，为了转型，把那些女人杀了封口。那我就问你了，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理由，那当时的老大不是蠢到家了吗？”
“我……”杨雨人愣住了，廉诚这么一提，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失误。是他太心急了，过于急切地想破案，所以并没有步步严密。
“明白了吧，用100多号的恶性杀人，来掩盖组织卖（和谐）淫，他脑子有坑吗？无论怎么看，杀人都要恶劣地多吧，而且杀人败露的可能也远远高过雾之会的勾当，他们犯得着冒这个险吗？”
杨雨人额头中渗出了冷汗，虽然其他人都是一脸懵逼，但杨雨人清楚。如果动机这一点出错的话，自己的推理就几乎是被全盘否定了。
无论种种迹象再怎么指向失乐园，但如果失乐园没有杀人的理由，就无从谈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