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知道萧清会怎样辩解,廉诚接着道:“你大概会咬定那不是你负责的,但那时候你可不是紫微垣的人,在政府这边可没有部下,只要我愿意,去翻翻十五年前的记录,走访一下当时的故人,总会有对你不利的线索出现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配合我的调查呢?萧清先生。”
不过,此话一出,萧清自然也明白,廉诚手里没有实证,虽然单凭这些边缘化的线索,他几乎就猜想出了当年的真相,不得不说实在是个可怕的人。
但是,只有猜测的话,想扳倒紫微垣的成员,只怕是远远不够吧。
萧清泰然自若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果你真有怀疑,就向上级汇报,立案调查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廉诚并不感觉惊讶,萧清不愧是纵横政界十多年的老狐狸,方才在廉诚分析案情时,没有任何一句露出马脚的话,看来暗中录音诈他认罪的老套路是行不通的。
立花爱拔出惊蛰抵在萧清的喉咙,这个距离下是她的最强领域,无论萧清的能力是什么,她都有把握在其有动作前制服他。
甄重的奉献之镰也被唤出,长长的血色锁链将他牢牢绑在车座上,紫微垣的成员权势再大,至少在这辆车上,他的性命握在第七队的手中。
萧清淡然一笑道:“这种处境真是好多年未曾体验过,我感觉这衰老的心脏也变得有了点活力……但是廉诚啊,你总是天纵奇才,也没有办法动我,你没有证据,无权抓捕我,只有你还是0强的斗木獬,就唯有放开我一种选择。”
“廉队!不要听他废话,大不了找夏老板的爷爷……”杨雨人还没说完,萧清就打断道:“夏守域?那家伙只想明哲保身,会趟这浑水吗?”
杨雨人看向廉诚,廉诚也只好无奈的点头,萧清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个案子涉及国家最顶层的官员,势必波及范围极大,处理不好甚至能动摇国家根基,以夏守域的个性,断不可能冒险接手。
“那难道要放走他吗?”杨雨人就差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可惜黑豆腐2号没有宽敞到这个地步。
萧清和廉诚四目相望,这是场赌博,廉诚如果心够狠,完全能效仿崇祯杀魏忠贤,康熙诛鳌拜的事迹,无论权势多大,先把人杀了再慢慢处理打压就好。
但萧清就是赌他不敢,廉诚亲身经历过政斗的惨痛,他的父亲就是这样被牺牲的,如果他在这里把自己杀了,那势必会掀起更大的内斗,到时候波及的人会比廉远志那次更多。
斗木獬是不会那么做的,这在几年前就得出了结论,无论心底多么咬牙切齿,廉诚都会以大局为重。
其余几人都紧张地看着廉诚,等他下一步的指示。立花爱可没有什么好惧怕的,只要廉诚开口,她这一刀子绝对会完美地切开萧清的颈动脉。
时间流逝地格外漫长,每一秒都让人紧张地想发疯,廉诚下一个指令会影响到这个国家的走势。
萧清心有反意,这是可以确定的,杀了他肯定是中央政府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这势必会在拟神种间产生负面情绪,或许会激发长久以来的矛盾。
但不杀呢?以萧清的权势,这桩案子或许再无重提的日子,且不说那一千多的亡魂,单是萧清就足够危险了。他的对中央政府的反意迟早会摆在台面上来,拟神种真的需要站在对立面吗?
更坏的结果,还可能引发战争。
不知道窗外的车辆过去了多少,廉诚终于开口道:“放开他吧,第七队的任务到此为止。”
“廉队!”
“好了雨人,很遗憾我们没有办法这么单纯地处理他,紫微垣的人不能死在0强的手上,拟神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的。”
虽然杨雨人还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人继续逍遥法外,但既然廉诚都开口了,立花爱和甄重还是放开了他。
萧清靠在椅背上轻松地道:“既然专机延误,那就劳烦你找个机场附近的酒店,我老了,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我说你……”杨雨人一副要起来揍他的势头,但被廉诚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冷静下来。
一路无言,廉诚开车将他送到了一家酒店楼下,萧清的护卫已经在这等候了,刚才他们是接到廉诚的指令,提前一步来此待命。
“斗木獬,世界是会改变的,你最好好好思考一下你自己的道路,不要浪费了这样的才能。”萧清下车时,莫名其妙地说道。
“我过得蛮好,您老还是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可别死得太早,我听说你心脏不大好吧?”廉诚笑眯眯地回答。
萧清走后,杨雨人再也憋不住了,他愤怒地道:“廉队,为什么要放走他?权衡利弊是政客的事,我们既然是0强,就该秉公办事,而且就算有什么影响,中央政府是在我们这边,是顺大义,又有何可惧?”
廉诚看着他道:“你话倒是说得挺好听,那我说这场风波会波及到所有人,甚至爱酱呢?别忘了,当时我下令的话,动手杀人的可是爱酱,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我……”杨雨人被噎住了。确实,他的正义感是建立在立花爱安全的前提下的,毕竟【对我来说,世界远没有立花重要】这句话,可是和0强的理念背道而驰的。
但廉诚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别急嘛,我刚才不说了,萧清不能死在0强的手上,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杨雨人长大了嘴,他刚才确实没有多想,但廉诚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借刀杀人?”
“没错,想萧清死的,可不止我们啊。”廉诚看着酒店的大门,冷笑道。
—————————————————————————————
萧清安排好护卫的岗位后,就开始在房间谋划下一步的行动。那些旧事已然暴露,廉诚势必会将其告诉夏守域,但到底怎么利用这些情报,他还猜不透。夏守域这老东西看似水般平静,却像坨棉花一样锤不扁砸不坏,难保其中有没有藏着獠牙。
一连写了几十封密函,全部交给属下以实体信笺的方式送出后,已经深夜了,他年纪毕竟到了,困倦实在扛不住,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机器的噪音将他惊醒时,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酒店的床铺上了。
硕大的探照灯挂在头顶,还没适应灯光的双眼被刺得无法视物,但空气中灰尘的气息却很浓重,寒冷的风中还夹杂着些许河水的腥味,他居然是在河边。
“初次见面呢,萧清先生。”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轻的感觉。
萧清想动,但却惊恐的发觉自己浑身都软绵无力,想必是被下了什么药物,精神力也完全感觉不到,能力被彻底封死。
大概一分钟后,他才看清周遭的环境,那是个巨大的金属圆筒,足足有五米高,而他则置身于底部,说话的人就在头顶上,带着一张滑稽的卡通面具。
“你是?五先生?”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五先生在筒沿坐下,如此看来这个金属筒是置于地面之下的。
“找我有何事吗?这种待客方式可不像失乐园一贯的模式呢。”
“您倒是很镇定呢,我可没说是找你有事。”
“什么意思?”
“你还没看懂吗,这是浇筑水泥的模具,我把你丢进去难道还能是找你帮忙测量宽度的吗?”
萧清这才慌张了起来,他立刻去按藏在牙齿后面的报警按钮,只要一按,警卫就会根据北斗导航的定位找到他。
五先生笑道:“别试了,你的那些部下都被我搞定了,身手都还不错,可比起我的部下,还差得远呢。”说完,莫莉等一众也出现在了五先生身边,就连少有露面的王杰也到场了,像是来看一场盛大的演出。
“我们合作的收益是巨大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想要的情报和援助可都是给了你的啊!”萧清说道。
廉诚并不知道,五先生和萧清的合作早已开始,当初派人和五先生在七泽餐厅谈判的就是萧清,提供立花爱情报,替失乐园的行动抹去痕迹的都是他。
“嗯,我们的合作是挺愉快的,从你带给我立花爱的情报开始,到最近都挺好,但你对我的价值也到头了。”五先生回答道。
“到头?你以为你现在足够强大了吗?能碾死你的人多了去,你想争路西法的位置,没有我是绝对成不了事的!”
“萧清,你怎么想不通这一点呢。”五先生露出遗憾的表情道:“路西法可不能和星社有什么联系,我需要的情报已经收集齐,你也该退场了。”
机器的声音更大,水泥已经搅拌充分,在初春的夜晚散发着热气。
“你没有杀我的必要!我们没有直接的对立点,今后绝对对你有用的!”萧清终于怕了,他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喊道。
五先生指了指莫莉道:“你认识她的老爹莫翼吗?那人是失乐园的成员,却很不幸在你安插的卧底部队里,莫名其妙地成了牺牲品,顺带也让她母亲早逝,毁了她的家庭。这血海深仇,岂有不报的道理?”
萧清根本不认识什么莫翼,他认识的五先生怎么会以这种理由杀人?替属下报仇?什么狗屁!
看到萧清还是不死心,五先生伸出手,缓缓摘下了面具。
这一举动不但让萧清震惊,就连莫莉他们也吓了一跳,已经好久没见过五先生摘面具了,大家都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有漏掉的摄像头。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萧清只感觉脑子更加混乱了,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万万想不到面具之下会是这个人。他指着五先生道:“是你!是你!是你!不可能啊!五先生是你的话,你更加没有杀我的必要啊!”
五先生很满意他这吃惊的样子,他缓缓道:“萧清,你对林锋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萧清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任何有关的人,但五先生似乎也没想听他的答案:“别想了,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他不过是在【太平洋咆哮】中死去的万千市民的其中一个,正因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人,和他们家人的伤痛,就像你现在不知道我为何要杀你一样。”
萧清还在喊叫着什么,但翻滚的水泥倾泻而下,看着金属筒被填满后,五先生重新戴上了面具。
他看了看周围的下属,随后鞠躬道:“谢谢你们,陪我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开始,我会兑现诺言,洗涤这个世界。”
“火焰之剑!”所有人一齐半跪,单手靠胸后说道。
这是对路西法专用的效忠之词,在他们心中,五先生早已是大家的路西法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