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p.m.
从咖啡馆中走出的萧劫与柳青玄二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
“老萧，你接下来想去哪？”柳青玄转头对着萧劫说道。
四下张望，萧劫的目光最后锁定在了一座塔上，一座几乎要融入夜空的高塔。
朝着那座塔扬了扬下巴，萧劫问道：“青玄，那是什么？”
“哦，那个是［不朽之塔］，这座城市的［墙］。”
“墙？”这可是触及到萧劫的知识盲区了，“这要怎么才能当成墙来用？”
“［埃癸斯］系统，现代的城墙。”
“讲解一下，我毕竟当了好几年的野人。”
“噗呲，野人，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勉强憋住笑，柳青玄说道，“这个东西吧，我也不是科研人员，内些专业术语我也不懂，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个塔在能源供给足够的前提下，可以生成一个碗状的能量层，将整个城市笼罩在内，任何实体都无法穿过这层能量薄膜。”
“实体？”萧劫注意到了一个词，“是指能量实体还是物质实体。”
“都在里面了。”
虽然没有表露在脸上，但萧劫可以肯定，柳青玄现在很得意。
尽管两人都不知道这得意从何而来。
“走走走，上去看看。”玩性大发的柳青玄不顾萧劫反抗的目光，硬拉着他朝着［不朽之塔］走去。
仗着S级的权限刷开一道又一道安全门后，红光满面的柳青玄终于将脸色铁青的萧劫拖上了塔顶。
看着满脸写着“我不玩了”的萧劫，柳青玄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了出来。
“真没想到啊没想到，老萧你居然恐高。”
萧劫双手死死地抓着护栏，合金制成的栏杆在他的握力摧残下已经发生了形变。
半晌过后，终于听见萧劫说：“我不是恐高，是这也太高了。”
“不至于不至于，这也就500层楼那样，你可是能蹂躏将军级魔物的男人，这种小场面…”
“不行了，我要下去。”
“别别别，”柳青玄一把揽过萧劫，“来看看这繁华似锦，看看这灯火万千，这是人的盛世，这是最美好的人间啊！”
“来，”不知道柳青玄从哪掏出来两瓶汽水，一瓶递给萧劫，另一瓶攥在手里用大拇指指甲开了盖。
吨吨吨。
“敬这盛世！”
“敬帝国！”
柳青玄是真的高兴，真的开心，他一直是一个恋旧的人，放不下的人，萧劫当年一个人去流浪的时候，他每个晚上都在怀念，怀念过去的时光。
现在漂流在异乡，远离了故土，他一样在思念，思念那里终年不歇的雪，巍峨耸立的山……
“真是服了你了，喝个汽水喝出伏特加的感觉了。”二人互相搀扶着坐在平台上，萧劫哭笑不得的感慨道。
“我一直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总是想的太多，感慨的太多，现在你回来了，我也终于有个倾诉的对象了。”柳青玄扶着额头，喃喃道，“世界完美了。”
“青玄，”萧劫左手按在柳青玄肩膀上，“你真的认为这世界是完美的吗？”
“嗯？”
“带你看看我眼中的世界吧。”
那一瞬间，柳青玄感觉自己的意识脱力了肉体，沿着金属的塔身一路向下，顺着大地的经络（植物根系）一路前行，最后穿过墙砖，来到了一株盆栽中。
他听到了，哭泣。
这是…6、7的小女孩吗？她为什么在哭呢？
“妈妈，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啪！那是无比清脆的一个耳光。
尽管知道那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柳青玄也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不生气？我怎么不生气！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么简单的一篇题，你写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还错了那么多！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废物！我造孽啊我！”
听着那中年妇女撕心裂肺的咆哮，柳青玄的心里也埋上了一层阴影。
为什么要这样？
意识再次流动，场景再次变换。
“你又喝，你天天就知道喝酒，和你那帮狐朋狗友，你眼里还有这个家么！钱钱我挣着，家家我收拾着，孩子孩子我带着，我为啥啊！你有没有心，你——啊！”
“你TM在说一遍！”
哐！
妻子的尖叫，酗酒丈夫恼羞成怒的咆哮，桌椅被大翻的巨响，里屋孩童的哭泣。
一切都在柳青玄的脑海里轰炸，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告诉你，我儿子可以休妻，但你不可以向他提出离婚，你个下贱的女人！”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的吃穿用度花的是我的钱，住的是我父母掏钱买的房子，没有我就你儿子那点工资——”
哗啦。
“贱人！我杀了你。”
刺啦。
………
沉默，从灵魂到心灵的沉默，短短的三个片段就讲柳青玄的世界观搅的粉碎，而萧劫如恶魔的低语又回荡在耳畔。
“她从小学习成绩就优异，后来一路考取了博士学位，在高校教书，漂亮的脸蛋，金灿灿的证书，幸福的原生家庭，这是无数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可一个凤凰男丈夫，和一个乡下婆婆，毁了她，一罐汽油，一把菜刀，就能让一个恶人毁掉一个好人用青春与生命积攒下的一切。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她的父母承受不了打击，相继趋势，而那个凤凰男得到了一切，杀人的婆婆保外就医被释放。”
“别说了。”
“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不。”
“这就承受不了了吗？”萧劫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他一手搭在柳青玄肩上，一手托着一株彼岸花。
“哈～哈～”柳青玄不住地喘息，“这就是它给你的世界吗？”
“是啊，它将每一株植物都变成我的耳目，拼尽全力让我厌弃这个世界，让我成为它的奴隶。”
“可你并没有迷失。”
“没错，因为我不知看到了［丑］，我还看到了其他的。”
“什—”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视野再度开阔时，柳青玄发现自己正置身与高速公路上。
萧劫他，就在自己身边。
“你看。”萧劫伸手向前指去。
“那是！”
那是一辆载满了沙石的卡车，因为超载，发生了侧翻，而它倾倒的那一侧，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
轰隆！
烟尘满天。
奇怪的是，这些尘土就那样四散在空中，一动不动，犹如视频被按下了暂停。
不，就是暂停了。
“知道那车里有什么吗？”
“什么？”
萧劫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却隐隐约约透着敬佩：“车里是一位母亲和她三个月大的孩子，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任何力量，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的普通人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那么快的反应，那位母亲在千钧一发之际…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完成了解开安全带，爬到后座上去将孩子护在身下，可能，这就是母亲的本能吧。”
萧劫向前走去，柳青玄机械地跟着。
来到机动车的残骸前，萧劫一挥手，倾倒的卡车和满地的沙石凌空而起，向上平移了10米。
那是怎样的眼神。
被压扁的车厢中，血肉模糊，已经死去的母亲依旧为婴儿支起了生的空间，让她的孩子得以存活。
“她的孩子，后来如何了？”柳青玄颤抖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我前年在南方的一条高速公路上遇到的灾难，我把那孩子挖了出来，辗转遇到了孩子的父亲，后来我就一路向西，再也没见过了。”
随着萧劫话音落下，他们又回到了［不朽之塔］。
“青玄，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所以它才精彩，所以它才动人，善与恶，光与影，美与丑，正与邪，相辅相成，相生相克，交替轮转，生生不息，正因为没有了妖，神兽才会归隐，又因为出现了魔，守望者才会诞生，凤凰，也是为了平衡阴阳才存在的啊。”
柳青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