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深渊之上建造了繁荣的空中城市。
将刻于我们本能中的噩梦踩在脚下,妄想般地活着。
噢~居然是这里。
蓝瞳的女人因此露出恍然所悟的微笑,主牌并没有把他传送到她所期望的地方。只不过这里也不差,换句话说,雷瞳相当熟悉这里,就如同画家肯定会熟悉自己画室的那种熟悉。
到底是主牌出了问题?还是说,自己的预测出现了偏差……或许哪个都不是,单偏偏是这里,便让她不由得感慨起来。
这里是第十区,也就是梦境高塔。
“于是这算是你的恶作剧么?梦009?”
“毫无意义的问题,我的老师,这种问题的答案,只要凭你的眼睛便能看得比我更加清楚。”梦之少女的身姿在迷雾中显现,这又是新的躯体,她既不像那时南天看到的朦胧少女,也不像是先前和雷瞳交谈时的梦境分身,亦不是罗德里克所熟识的雨欣。
换言之,她和过去以及将来都毫无关联,仅仅是某人种下“与她相见”的“因”之后,在此处显现出来的“果”而已。
就如同,构建法术模型后输入魔力,无论何时都能释放那个法术一个道理。她只是梦009。
她接着说道:“但你现在似乎并不想用那双眼睛,是因为厌倦么?”
“我看到什么?比如说万千创造之主、高塔的灵魂以及迷雾的核心。我还看到象征欺骗和隐瞒的精灵……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的确能看到很多……但这里能看到的东西太过于纷杂了。”雷瞳说道,一边玩弄着手里的主牌,它在这个梦与现实交融的地方依然没有改变外形,依旧是生硬的卡片模样,说生硬,是因为雷瞳依旧无法读取法术的信息。“以至于我开始有些厌烦了,但是看得太多不代表有结果。告诉我答案吧,你就干脆当成我嫌麻烦即可。”
无法反驳的理由。
“那就听你的,老师。”梦之少女倒是毫不在意。或者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人类话语中夹杂的情感,就算面前的雷瞳具备了威风凛凛的“雷瞳”,但梦009也相当清楚,在这个九色区内,雷瞳比谁都更接近凡人的概念。
“虽然我本身没有恶作剧的意思,但是从本质层面上来讲的确是这样,这我无法反驳也不能说谎,传送的术式原本会经过我的领域,然后再延伸到另外的地方,毕竟在九色区内这种方式会更加高效。”
就像是办公室里的局域网,雷瞳这么想着。
“原本我倒是不介意那个女人(博安妮)的小心思,况且我本人也可以借着这个主牌网络去偷窥外面的世界。”梦之少女转着圈说道,“虽然不太清楚她到底从哪里得到了有关梦境高塔的接入口,但这都不重要。”
“呃?”
有关这点雷瞳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为了这些资料……或者说包含接入口术式的资料,博安妮可是率领了一堆如狼似虎的佣兵占据了蓝区图书馆,并且从那里带走了一部分学者法师们视为生命的资料,其中要那其中包含了一些非常规的内容再好理解不过。
只不过今天的梦之少女,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找人倾诉。雷瞳清楚像是梦之少女的这类存在通常不善于情感的表达,她们只能模拟情绪和表情,但是和真正的感情流露又有鲜明的区别。她本想去试着揣测少女话中的情绪,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这个术式原本是将梦境高塔作为法术信息传输的中继站,然后将主牌的持有者传送到指定的地点。但是现在主牌遭到了污染,也就是这个术式的法术核心,法术模型出现了反转,污染的部分改写了术式的后半部分,也就是修改了传送的目的地。但是很不凑巧,这个目的地的魔网环境和梦境高塔互相排斥,于是就出现了问题,术式虽然发动了,但是只能到此为止。”
解释完毕。
“那么……来解决一下实际的问题。”雷瞳问道,“你能把我传送到之前的目的地么?”
雷瞳清楚在这个梦009的领域内也存在类似传送的机制,虽然只能在梦境高塔和九色区内各个禁地之间传送,也总比没有好。
然而梦之少女摇了摇头。“因为契约的关系,传送模块正在被使用中,而我无法强行调用它的功能。老师,要不你可以自己前往那个地方?”
“别想了,别说到达,现在就连怎么离开这个地方都是个问题,以往我都是在等‘门’打开之后才进入的这里,然而现在我却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没有打开的门,我也就没有离开的办法。”
“别担心,我的老师,虽然我暂时无法把你传送出去,但还有另一种办法。比起说是办法,更应该说成是借用他人的智慧,这张主牌上的术式和我所创造的‘幻想·超魔传送’在本质上面有相当多的相似之处。因此我可以暂时修改上面的术式,使之依照我提供的框架强行运转一次。”
“那就赶快。报酬待会再谈,很抱歉我现在有点赶时间。”雷瞳拧着眉毛提议。
“但是我也必须说明,这样的改造将会不可逆转,我会通过梦境高塔的领域强行侵入术式内部进行修改,势必会破坏原本的法术模型,这张主牌将只能再使用一次。”
“行了,动手吧。或许我还要感谢那位双色犹大,她的小玩意儿先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灵感,又让我被囚禁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光是给我惹麻烦这个能力上,的确可以对得起她的称号。然后呢,现在她的无心之举再给了我一线转机……”
雷瞳一边念叨着,一边让梦境中的迷雾托起手中的主牌,梦之少女开始对主牌内部的术式进行解析和改造,然后这个过程戛然而止。
“我的老师,看来并非你想的那样。”
“并非什么?”
“这张主牌是在被使用的瞬间遭到了污染,因而将传送的过程强行中断,以完成将你困在这里的目的,但是污染并非来自主牌的创造者,也不来自主牌上的那个人,它来自突然入侵的第三方,而且也并非强行破坏后进行重铸,那位神秘的法师想必相当熟悉这种道具的制作方式,他仅仅改写了某几个部件,就让整个术式出现了逆转,当然他也留下了痕迹,毕竟他使用的魔力类型和自然渠道取得的魔力完全不同。”
代表梦之少女意志的迷雾继续运作,雷瞳看到主牌的概念被展开成庞大的法术结构,其中末端的部分呈现了淡淡的琉璃色,随着它被改写成契合梦境高塔运作的模式,主牌的概念形态也开始变化,它开始变宽,质地也逐渐接近普通的印刷纸张,而且博辉海的人像正在逐渐消失,反倒从原本应该是画像的地方浮现处了稍显稚嫩的字迹。
不得不说,就以“法术改造操作”的标准来看,也未免太过于顺利了。
“我想我必须补充接下来的判断了。老师,那位叫做博安妮的制作者,或许是特意给你准备了这张主牌。”梦之少女语气变得严肃,她正在从高塔中抽取出一股魔力,使之在新完成的术式中运转,以准备进行传送。而她的阐述也在继续——
“她似乎早已知道这张主牌会被污染,或者说早已预见到持有这张主牌的老师会被第三者入侵,尤其是这位第三者还相当熟悉主牌的结构,因此她在几处不起眼的地方加入了后门,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些结构上的暗门,完全就是为了契合我的改造方式设立的,因此我才会如此顺利地……把这张主牌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那张主牌,不,现在应是被称作‘纸张’的道具现在正悬浮在破魔术师面前。
并且在上面出现了之前没有的字迹,不,应该说是原本就在那里,但是被掩盖起来的字迹。
虽然在那上面存在的只是用碳素墨水留下的字迹,但或许那些文字的排列本身就具备了术式的特性。
雷瞳揉了揉眼睛,她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观察”——那名为“博安妮”之人的过去。
博安妮什么也看不见,浑浊的“雾”正如潮水般将她包围,正如那存在于长久过去里的一天。从那时开始,对于博安妮来说,面对“暗面”的死战便已经打响——
她因此闭上眼,雾气已经化作归来的记忆填补面前的空洞黑暗,那些沉在过去记忆中的东西正从深处蔓延上来,也许正是现在博安妮的所求,她想要看见的东西,正在这迷雾中不断地演化直至定格——那是一面旗帜,在这之下是黑色的海,而在这无尽之海的底部,有着鲜红的闪光。
在“沉眠旗帜”下有着什么?
对于学者法师而言,在那之下是才能之海,那是法师群体的记忆之海,若是能真正到达那里,获得法术就像是海绵吸水一样简单。
而在才能之海的下方,则埋葬着那早已不应该被称为“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