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距离那场令人刻骨铭心的悲剧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刘明宇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在做噩梦,只要一闭上双眼就会看到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音容笑貌。
如果不是我的话......如果我没有那样做的话......
沉重的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段地狱般的日子持续了长达半年之久。
终于,在朋友和女友的劝解与开导下,刘明宇的生活慢慢回归了正常。然而他明白,这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要是不拔出来的话,他是绝对无法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的。
于是,他选择听从女友的建议,在火灾发生一年后的今天,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来做个了断。
随行的只有他的女友米娜,这条路并不好走再加上头顶的烈日骄阳,刘明宇和米娜早已大汗淋漓。在穿过了密林之后,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说来也奇怪,那场大火把房屋连同其中的人都烧成了灰烬,却丝毫没有波及到周围的森林,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对于刘明宇来说,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意义。他的朋友,动漫研究社的整整六名社员,都葬身于此。
破败的建筑早已被清理,眼前只剩下尚未修整利用的废墟。刘明宇发现,在废墟旁站着一名神情落寞的年轻人,由于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刘明宇决定上前搭话。但是刘明宇尚未开口,青年反而先向刘明宇打了个招呼。
“咦,你不是刘明宇学长么。”
“是、是啊。”由于被认出来刘明宇有些惊讶,但他却始终无法想起眼前这个人的名字。最终,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虽然知道我们一定在哪见过,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对不起。”
“啊,这倒是我疏忽了。学长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是大二的张择,唔......再开学就是大三了。”
张择?即便听到这个名字,刘明宇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
看到刘明宇困苦的脸色,张择笑了笑,继续补充道:“我也是动漫研究社的成员,我入社的时候学长你已经没有怎么在社团活动了,所以不认识我也很正常。但是我经常听其他学长学姐说起学长的事情,也在社团里见过学长,所以会认识。”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这是我女朋友米娜,她以前也是动漫研究社的成员,后来因为一些矛盾退社了。”
“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吉尔,吉尔瓦伦丁学姐吧。”
“你好呀,没想到你居然连我的代号都知道。”
“当然,因为经常听到吉尔伽美什学长抱怨......”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明宇和米娜的脸色都黯淡了下来。光是听到代号就会忍不住勾起隐藏在心中的那份伤痛,更别说现在就身处他们逝世的地方,这份情绪就更加无法抑制了。
“抱歉,我......”
“没事。”刘明宇向张择示意,低下头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米娜由于无法忍受烈日的炙烤先离开退到了旁边的树林下避暑,废墟旁只剩下刘明宇和张择两人。
度过了短暂的沉默,刘明宇开口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对来这个地方充满了抵触。”他看着废墟,抿起了嘴唇,“我总在想,如果当时那个叔叔不买下这块地会怎么样?如果我没有在社团里提起这件事会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答应乔巴的要求会怎么样?当然,这些都只是如果。”
“这一个又一个的如果就好像魔咒一样困扰着我,对于我而言,这就是好像罪一样的东西。我想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他们六个人的死,我脱不开关系。”
“我今天会来这里,米娜或许认为我是来做个了断与他们诀别的,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做个了断?我真的......无比痛恨着我自己,因为你知道吗?明明是罪魁祸首的我,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并不是为乔巴他们的死而悲痛,反而在暗自庆幸,还好我没去。我现在,真的无法原谅丑陋的自己。”
“不。”一直在听刘明宇说话的张择突然开口了,“你没有必要这样想,换做其他人也会和你有一样的感受。”
“一样的感受?怎么可能!你根本就不懂!”
“我当然懂,因为那个人就是我。我是那个建议他们来这里取材的人。”
刘明宇睁大了眼睛,他想起乔巴曾经说过的,这次行动最开始是一个新人提出来的,结果到头来他自己却可能不去了,为这事乔巴还稍稍抱怨过,如今看来那个新人就是眼前的张择了。
“你......”
“我看到那条新闻时的感受,和学长你一模一样。这大概就是人的本能吧,或许人啊,本来就是这样丑陋的生物也不一定。但是我想,即便如此,我也应该秉持自己活着。因为到头来,没有人有义务也没有人有权利为他人的死负责,说到底他们会来到这里然后死掉,也是他们自己所做的选择,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唉,你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有点道理。”刘明宇叹了口气,“但是我没办法像你这么坦然,可能我始终没法接受不久前还在一起谈笑的朋友就这样离开人世了吧。”
“但是说到底,事实就是如此,你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好,事实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要是乔巴他们能选择的话,肯定也不愿意你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吧。”
“乔巴......”刘明宇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追忆着逝去的友人,“你说的对,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我不能让米娜等太久了,再见了张择。”
“再见了,柯南学长。”
“柯南......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喊这个称呼了,或许今后也不会再有人这样称呼我了吧。”刘明宇脸上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已经毕业的他或许在毕业的同时也永远告别了动漫,“对了,你也是漫研社的对吧,你的代号是?”
张择听到刘明宇的问题稍稍愣了愣神,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他轻声回答道:“卫宫(Emiya),英灵卫宫。”
2
刘明宇和米娜渐渐远处,张择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再也抑制不止内心喷涌而出的情绪。
“凛,我成功了。”
计划的最后一环也被补上了,一切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以至于让张择产生了是不是有神明在暗中帮助他来制裁这群罪人,完成复仇。
没错,复仇。这些人,全部六个人,都死有余辜。要说的话,他们都是谋害远坂凛的凶手,都该死!
为了这一天,自己准备了不知道多久。在从乔巴口中得知柯南的亲戚买下这座凶宅开始,就开始了复仇计划的制定。
天气、工具、不在场证明。
事先早已来踩过数次点,早就知道了这里手机无比使用的情况,同时也早就发现了密室的所在以及早就烂在密室中的那具大概就是所谓屋主儿子的尸体。
而且张择可不是坂田银时这种当天看到报纸才知道要下雨的蠢货,最初选择这个时间就是希望营造暴风雨山庄的情景——实际效果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场大雨完完全全地把所有人都困住了。
早已听说吉尔伽美什,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对灵异事件充满了兴趣,于是早就散布了关于那座凶宅的传言,果然他就上钩了。原本只是想作为行动时的掩护,没想到却把所有人的思路都带偏了。不过张择自己也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这种东西存在,虽然鬼的存在最终让自己获利了就是。
由于擅长做饭的人只有张择、卫宫士郎和田所惠三人,再加上士郎和田所惠突然间打得火热,张择很轻易地就把少剂量的安眠药下进了饭菜之中。选择乔巴作为第一个目标,一方面是在报复他作为社长的不作为,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有一个学医的人在自己今后的行动会遇到不少阻碍。
安眠药的效力不错,乔巴甚至都无法反抗和出声就断了气。老实说第一次杀人让张择的内心很久才平静下来,之后之所以选择用刀切开乔巴的动脉,一方面是为了制造诡异的氛围让他们联想到鬼魂作祟,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自己退缩,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迫使自己把计划推行下去。在杀死乔巴后,自己把凶器和沾上血的衣服都藏进了密室,或许是由于安眠药效力的缘故,这一切都没有被人发现。
之后因为自己装病的缘故,在失去了乔巴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发现自己所携带的那些药到底是真的感冒药还是毒品。同时,由于自己声称每天都要喝药,因此也有了大量的机会去接触杯子,精心选择了一个颜色独一无二的杯子,接着在杯子里涂上了毒药后悄悄放回原处,由于自己事先知道有毒杯子的颜色,因此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到自己,这个装置最终也夺去了田所惠的生命。在这件事上,那个银时总算是说对了一件事,这种毒药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弄到,但只要想想办法总归还是有些渠道可以搞到的。
之后,自己偷听了Archer和战场原的谈话,得知了Archer要利用战场原的鲜血作为诱饵,那个需求量当时自己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还想着要是战场原就这么死了就方便了。不过自己还是做了两手准备,由于毒药之前已经用完了,这次则是在水杯里放入了剩下所有的安眠药,趁他们准备仪式时悄悄放在了战场原的床头,由于他们进行这些行动时为了瞒过坂田银时刻意选择了深夜,这也成为了我行动的掩护。
战场原在贡献完自己的鲜血并没有如最理想的状况那样直接死掉,但是她的脸色显然也是苍白得不像话,估算着她大概睡着了我便进入她的房间,原本以为她可能不会喝下那杯来路不明的水,没想到她完全喝光了这杯水并且直接被这杯含有过量安眠药的水杀死了。后来我才知道失血过多的人会异样的渴望水,这也算是意外所得吧!
再之后,目睹了Archer战胜鬼魂但被鬼魂逃掉的一幕,由于鬼魂最后化作的那缕黑烟直直地钻进了座钟,张择知道密室的位置是保不住了。于是干脆主动提出要帮助Archer去密室摧毁祭坛,或许是刚战胜了鬼魂Archer过于自信,在加上张择的稍许激将,这个狂妄的家伙便放弃了等待银时和士郎他们起床的念头,选择和张择一起进入密室。而张择借要拿点东西防身为借口,拿走了厨房里的一把菜刀,最后也是用这把菜刀在密室里趁Archer发现那具腐烂的尸体受到惊吓的瞬间夺去了他的生命。
而这时,只剩下最后两个人已经对张择构不成危险,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张择还是选择了布置陷阱。他把Archer用完的所有法器收回了Archer的房间,就是为了告诉银时和士郎Archer战胜了鬼魂从而引诱他们前往密室。一开始张择还以为自己做过头反而露出马脚,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为什么一向邋遢的Archer会突然收拾东西,以及为什么Archer要把东西放回房间再去密室。除此之外,原本有三把的菜刀最后只剩下两把,士郎和银时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在来到密室后,心急的银时很快就脱离了两人跑去了祭坛所在,并且藏有凶器、血衣、以及Archer尸体的房间。而剩下的士郎,张择则引诱他发现了躺在一旁的那具腐烂的尸体,并趁他检查尸体时下手杀了他。在确保士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之后,张择又趁银时发现Archer尸体处于震惊时偷袭了银时。
原本张择还想着等到雨停自己就放一把火把这间屋子烧了,由于这里十分偏远,等救火的人赶到那些尸体早就被烧成焦炭了。没想到天公作美,直接帮助张择省去了这个步骤。到这里,所有的复仇计划都告一段落。唯一留下的马脚便是会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张择也和乔巴他们一样参与了这次的取材行动,虽然他事先找了一些理由让乔巴他们都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来,并最终没有和他们一起而是偷偷提前抵达了房子。但是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个取材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会不会乔巴跟提供场所的柯南、也就是刘明宇说了些什么让刘明宇引起猜测。因此他时不时便会借悼念亡魂为由来到这片已经化为废墟的土地,就是为了见到刘明宇并打探他的口风,毕竟直接在学校里询问太容易露出马脚。终于,今天心中最后的这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地。
然而,当一切都结束时,张择只觉得内心一阵空虚。
即便完成了所有的复仇计划,即便杀死了那两个该死的家伙。
远坂凛......凛她还是回不来了。
张择突然很想哭,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头来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了阵阵阴笑。
“小子,最终你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如果你毁掉那个祭坛的话,我恐怕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吧,我可要好好报答报答你的恩情......”
他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