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红尘,有这么一个人。
生性薄凉,他人的好意常常被他曲解,看似和身边的人交谈甚欢,但同样也可以冷漠的看着他人遭受苦难和折磨,同时认为这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他不断的因为与昨日并无二致的明日而自律、阳光的度过今日。他驻足于人群,看这浮世生灵来去匆匆,他驻足良久。
他不再怀着儿时纯真的梦想,他看他人起高楼,宴宾客,他看他们笑容满面,仿佛十分满足,再无忧虑。
世界碎银几两,便解万种惆怅?
于是他有了目标,他利用自己的知识,在一个无人涉足的领域投资,然后开了一家公司,苦心经营,有了不错的起色。
可他依旧迷茫,他每天看着钱滚滚的流入,看着公司的数据一步步便好,他笑着与众人庆贺,笑着写文章、演讲分析自己如何成功望大家共勉,但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活着实感。
然后有别的人同样踏足了这片领域。
那些人背后有着雄厚的资本和强大的背景,然后对他的公司出手,但他昂然不惧,他与那些人斗智斗勇,设下一个又一个商业陷阱,然后那些人只得灰溜溜的退出。
他忽然觉得与他人的斗争,很不错。
于是他对剩下未招惹他的公司主动出击,利用自己已经积累起来的深厚资本和在该领域已经积累的经验和人脉,对那些公司进行打击,于是他搞垮了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和可能成为竞争对手的公司,最后,在该领域,他实现了垄断。
他嬴到了最后,但他更加空虚了,他的心似一片荒原,之前争斗的火焰如今无法燃烧后,便多出了一个大空洞。
于是他开始寻找异性,沉溺于她们的身体和甜言蜜语,他偏喜欢找那些已经名花有主的异性,用最为直接和暴力的手段从自己的同性们手里抢夺。
他享受着这个过程,然后有一天,有一个他根本记不起来的人,来到他面前哭诉,说自己的公司也被他毁了,女朋友也被他抢了,那个人这么哭诉着,然后拿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
他睁眼,看到一片黑暗。
面前放着一把残破的长枪。长枪黯黯,上面似乎有着干涸的血迹。
他把这把枪捡了起来。
于是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他顺着光亮走去。
他看见了一片由星空铺成的路,群星流转,有种神秘的气息,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他一步踏入。
忽然旁边来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手里提着一把同样残破的剑,劈头盖脸的朝他挥砍而来。
于是他被劈成了两半,他感受着自己的血汩汩从腰间流出,然后意识逐渐黑暗。
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长枪散发着寒意,上面涂抹着一片新鲜的血迹。
他的喉咙挤出两声干笑,然后提着长枪走了出去。
同样的长桥,但之前那人仗剑而立,背对着他。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然后一枪攻那人背心。
那人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对着他的脖子轻抹一下。
他感到脖子一阵凉爽,然后是火辣辣的疼,血液流失,他又死了。
他大叫着睁眼,又是那把长枪,又是同样的长桥,同样的影子仗剑而立。
他大吼着冲了过去。
……
人类这种动物,为什么能杀死比自己力量强这么多的狮虎象?
因为可以摸清他们的特性,从而找到他们的弱点。
死亡这种东西,如果经历一千多次,那也就麻木了,不是吗?
只要这一千多次怀着能够打败他,向前进的信念,那每次的死亡都可以存在意义。
他的眼睛和身体早就可以跟上对方的剑和影,他甚至可以用这几乎无垠的生命思考对策。
对方一剑刺来,他俯身,马步,然后向前一刺。
于是对方终于应声倒地。
他拿着长枪继续向前。
……
这片由星辰铸成的长桥不知道延伸到了多远。
他挺枪杀人,而逐渐麻木。
他从何来?他望何去?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不需要知道不需要清楚不需要了解。
这片星海早就看腻了。
枪尖斩杀的影子有多少了呢?十万?百万?
每击败一个影子,自己又得死多少次呢?五百?一千?
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前尘似一梦,他关闭了思考能力,只余下本能,杀戮着,前进着。
然后有一天,他开始享受将长枪刺进那些影子身体的感觉。
他狂笑着,向前奔跑,边跑边杀。
终于,他眼前的景色再不是那亘古不变的星辰。
黄沙漫天,哀鸿遍野。这是一片战场。
他立于战场之外,手里拿着一些棋子。
有人与他对弈。
每当对弈之时,那些棋子就会在战场上变成士兵,厮杀、杀戮、然后化为一滩又一滩的鲜血。
他从一开始的害怕转为麻木进而转为振奋,以苍生为棋,以天地为局,这种对弈,让他清楚的能够感知到自我的存在。
于是没有人能战胜他了。
他连胜了999次后,再没有人与他对弈,于是他又感到了空虚,他开始自己和自己下棋,然后将自己也作为棋子,以此取乐。
……
魔王再次被勇者杀死了。
魔族自然而然的需要新的魔王,然后重振旗鼓。
一般来说是由魔王子嗣作为继承者,只有魔族血脉才可以登上魔王的宝座。
魔王子嗣一般跟随魔王出征,这样就可以习得战场上诸多知识,随着魔王南征北战,然后经验充足,足以胜任魔王。
但勇者不这么想。
勇者手里有着四任魔王的鲜血,他看着魔族扩张、帅兵讨伐、斩杀魔王、龟缩一隅,然后小魔王成长、魔族又扩张。
他看着魔族每一次的扩张都为平民带来无端杀戮,他看着自己的国王从来不曾愿意与魔族谈和,而战争只为平民带来苦难,他看着贵族经常不让他领兵愿意是害怕他的离去使贵族不够安全。
他看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他只是国王的剑,他无法对自认为毒瘤的现有体制发起反叛,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灭绝魔王。
所以他故意放假消息恐吓贵族,贵族不准他出站,魔王这次发兵便十分顺利,深入人类王国腹地。
魔王四世未曾攻进王国,这次有所成就,便如他计算的一样急于求成,然后他在他所计算的时间掌握兵权,将魔族深入王国腹地的军队困死在王国。
他派自己的得力部下追杀魔王子嗣,自己孤身前往魔王大营,杀死魔王。
此时魔王的女儿,名为茗辰•卡文迪许,白净的小脸上全是污泥,靓丽的银色长发沾满了灰尘,她缩在一旁,看着一个圣身上笔挺的西装被撕成一片片,戴着单片眼镜,断了一只手,面容英俊的恶魔正与一个剑客搏斗,剑客身着蓑衣,身形变换,而不时有箭矢对恶魔射出。
黑夜如墨,偶有月华突破云间缝隙,便能照出一个淡淡的影。
茗辰•卡文迪许正在防范这个影子,那也是勇者的部下,正在找机会对她一击毙命,同时防止她突破人类的防线。
茗辰看着那个西装恶魔被压的只能被动还手。
身边别的随从早以用生命堵追兵,而那些追兵恐怕不会被托多久。
她想起书上有一段咒语,是一种不定向召唤,向群星发起呼唤,召唤而来的东西不知力量,不知性格,不知种族,而且无论是什么,召唤者都会背负与召唤物终生的契约。
她在绝境中念动咒语。
然后雷鸣电闪,众星交相辉映,有人挥动雷电,瞬间杀死了剑客和远处的弓箭手,那个躲躲藏藏的刺客被从阴影中揪出,然后被一拳打碎。
接着世界安静了,只剩一轮月亮静静的悬在了天际。
月华倾洒,照出一个黑袍的窈窕身姿,白发飞扬,手上的长枪闪烁着寒意。
那个女子回头,嘴角染着一点血,她看着茗辰咧嘴一笑
“就是你召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