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那春意盎然,养眼的绿景铺满群山。
和煦的微风轻轻拨动俏皮的树叶,遮挡住由山头上不知何处传出的动静。
“二百九十五!二百九十六!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热身完毕!”
少年**着上半身,结实的肌肉流淌着热汗。
做完三百个俯卧撑,他伏在地面,双手忽然使力,身体被自己的力道弹起,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没想着多喘两口气,他径直朝南方走去。
在他面前是无数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木屑,这些木屑堆积成了一个圆环,中间隔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赫然竖着一把剑。
四分之一的剑身埋进大地,露在外头的部分还隐隐透着红色血气。
“先试试!”
少年深吸一大口气,胸膛鼓起,双臂上的肌肉线条也展露得格外明显。
站在剑的面前,双手握住剑把。
“呵呀呀呀啊啊啊啊——!”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试图拔出这把剑,可依旧丝毫未动。
哪怕剑只是埋进去了一小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瞪如饭碗般的眼球都充斥着血丝,可这把剑就像是定在了这里,像在这地底下生了数米的深根,无论他怎么用力,终究是无法动它一分一毫。
这把剑已经保持着这样十年了。
十年里,他一次都没有拔出来过。
没有一天停止过尝试,他不断锻炼自己的身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它拔起,做自己的佩剑随自己游荡四方。
这是师父告诉他的,此剑是个上好的货色。不过到底有多好?她老人家还真没说过。
拔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就这么一言不发盯着这把剑,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无处宣泄。
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它身上,却始终看不到希望,多少有些怀疑自己。
“还、还是拔不动?”
少年朝声音的源头看过去,一位身着白衣,披散一头蓝色长发,面容极美的姑娘悠然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抓着酒壶,浑身沾满了恶臭的酒气。
酒精为她雪一般的肌肤带去了些红润,走路摇摇晃晃,还时不时打几声饱嗝。
少年早已习惯她这幅模样,叹口气,摇摇头,爬回房间按照惯例为她煮上一碗解酒汤。
姑娘也毫不客气,像根随风舞蹈的青草晃晃悠悠跟着他钻进屋子。直至见了床,才放下一切,扑上去。
而后就开始了她的呼呼大睡。衣服鞋子全没脱,就连手里的空酒瓶子都没舍得放开,就这么抱在怀里。
这个玩意儿就是他的师父。
酗酒、赌博、好吃、懒做。难以想象就她这副社会废人的样子,过去居然是被称作水晶魔女的存在。
煮好的醒酒汤吹吹凉,少年晃晃她的肩膀,
“师父?醒一下啦,喝点汤,不然明天您又要喊头疼了。”
“呜~”
她费力撑起身体坐起来接过碗,却迟迟不肯下口。
就这么盯着手里的碗好一会儿,而后突然发声,
“塔杰啊,这里面下药了对不对?你终于要对我出手了吗。也是啊,怪我太过迷人。但我还是要拒绝你,毕竟我已经有心上——”
塔杰就是这位少年的名字,对于师父时长开的玩笑他早习以为常,笑着摆手道:“想多了师父,我对老奶奶没兴趣。”
砰!
话音刚落,墙壁嵌进去一个人。
塔杰被一股巨力狠踹一脚,身体如炮弹一样撞上木墙壁,甚至印上了他的五官。
他的师父——菲洛琪·塞尔凯蒂,已经两百多岁了。
据说是用了什么不得了的魔法使自己的寿命延长,永葆青春。外人从她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一丝岁月的痕迹。
菲洛琪收回踹出去的玉足,眯着眼鄙夷地盯着墙上的那一坨,
“没人教过你不能随意暴露女孩的年龄吗?再有下次我断了你命根!小鬼。”
喝过两口汤,菲洛琪气色缓过来不少,大脑也清醒了很多。扭头转向窗外,那柄红色的宝剑还是一如既往地插在原地,看不到任何变化。
亲自下床,从墙上扣下差点被踢走小命的塔杰。他暂时没了意识,不过死不了。
提着他的衣领,将他甩手扔进那堆木屑里。
自己也走过去,伸出一根食指抵着他的额头,嘴里默默咏唱——
“慈悲的万物,请赐予我最温热的雨珠,滋润卑微人们残破的身躯——修复暖流。”
治愈魔法。
抵在塔杰额头的手指尖渐渐凝结了一颗豌豆大的水珠,融入了他的脑袋。温热的感觉流遍他的全身,没过多久,他面露苦色地睁开了眼。
揉揉自己的脸蛋,刚刚那一下怼进墙里的力道可不轻,这是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的疼痛。
啪!啪啪啪!
没等塔杰好好反应发生了什么,四个火辣辣的巴掌又印上了他的脸。
“清醒了没有?继续练习啦。以你现在的进度来看,就算在给你十年的时间你也拔不出来。”
菲洛琪将他拉了起来,立于自己面前,好好比对了两人的身高。
“嗯~快和我一样高了嘛,十年里长得不少啊,当初刚捡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大一点儿。”她捏住食指和大拇指,眯着眼去看两根手指之间的空隙。
“没那么小啦……”塔杰拿下菲洛琪的手指,苦笑着再次面对地上的宝剑,死死盯着,迟迟没动手。
闭上双眼,用身体的一切感官去感受身体里那股能量的流动。
魔力,所有生物体内都会存在的物质。
它伴随血液流过遍布在胸膛的每根筋脉,逐渐找到它们固定的流动路线。
这是发动魔法的必要条件,魔力必须按照自身的情况,在身体里寻找需要发动此魔法的固定路线。换言之,就是要在体内构筑一个魔法阵。
同时,这也是施放魔法最困难的一步。
“掌握勇气之秘的神明,为愚昧的吾指引通往胜利的道路!坚韧吾之凡躯,强化吾之神兵,您的锤炼令我无坚不摧!强化魔法——战神血肉!”
塔杰咏唱着他那倒背如流的咒语,身体也逐渐暴起根根青筋。血色的蒸汽覆盖他的全身,他像沐浴着夕阳的巨人,强大的力量涌动他的每个细胞。
“呜!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预兆!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经脉由青入红,鲜血在灼热的魔力蒸发化作血雾不断脱离他全身。
“到此为止了!”菲洛琪右手化掌,以闪电之势击中他的胸膛,将他身上的血雾尽数吹散。
塔杰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像坨史莱姆一样瘫软,再次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倒了下去。
失败了。
这是魔法失败才会有的身体反噬。
已经数不清是失败了多少次。若不是菲洛琪掌握了治愈魔法,他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
按道理来说,若是魔法阵在体内构筑成功,那么施法人多少能用出来些魔法的迹象。但唯独塔杰不同,即使他将魔法阵在身体里构筑完成,也无法使用魔法。
像根木头一样倒在木屑堆,就连呼吸也很微弱。
瞧着他这副惨样,菲洛琪也深感力不从心。
魔法这种东西,三分靠天分,七分靠教导。
剩下九十分就只能看他的命了。
教导了十年,他的进步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哎~”菲洛琪的脸上略带了些失望。
重复手指点额头的动作:“……治愈魔法。”
苏醒后,塔杰还想拖着疲软的身体再试一次。因为师父难得在家,自己就算再乱来她也能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但菲洛琪却摁住的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站起。
无奈只好躺在地上的塔杰,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伸手想要遮住,却无意中瞥见了他的师父——菲洛琪的脸。
无神地双眼微微显露出了让他难以言喻的落寞。
(自己果然很差劲吧。)
他不敢说话,仅仅一个强化魔法十年没学会,当然会无地自容。
下一秒,菲洛琪却突然坏笑起来,弯曲中指弹下他的脑门,
“哦!对了,明天我还是要出趟远门,你记得看家哦!”
“啊?又去喝?”
“喝酒可是为师我为数不多的乐趣啊,像我这种长寿者,不给自己找点乐趣的活着可还不如死了。就这样!山下村子的治安就拜托你了哦!波治大叔说过会送我好酒的!拜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