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敦的的冬天,是没有雪的,但是气候,却是分外的寒冷,来自内陆的风,会在整个冬季,接连不断的摧残这座城市。
这里的建筑物,除了少数的地标性建筑有着别样的色彩外,街道上的建筑,基本上都是灰白黑三种色调,有时,可能会遇到一些用了绿色,黄色,红色装饰的房屋。
“毫无生气的大都市”这是外地人对这座城市的评价,并且,也获得了本地人的认可。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呼出一口寒气。
他再次扫了眼纸上写着的繁杂的花体字,随后,将纸条折起,收回到大衣内侧的衣袋里面。
踩着宽阔的鹅软石街道,向前几步,他驻足在一家灰色调的酒吧前。
黑色的招牌上,印着一只“脱下礼帽行礼的白色鸽子”,下方,写着酒吧的名字。
——绅士鸽酒吧。
推门进入,一声清脆的摇铃响声,暂时打断了唱片机放出的舒缓乐声,几个好奇的人看向来人,不过没多久,他们又转回目光。
「黑色」茵柯多,听说是最近刚上任的新警司。
只是,一个人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没有到警察们下班的时间。
“喂,警官,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喝酒了?万一我出门被抢了怎么办?”
一个好事者出言调戏,很快,酒吧内就响起了零星的笑声。
茵柯多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人,他面前色红润,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瓶空了的威士忌。
喝醉了,酒壮怂人胆?
简单分析出原因。
他整了整衣领,面色平静,对着那人开口说道:“我不是你的母亲,没法随时随地的照看着你。”
接着,酒吧内又响起几声欢笑,刚才出言调戏的那人,脸色更加的红润,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不过,他还是被身旁的朋友劝下,袭警,是要被判重刑的。
看着那人被劝下,茵柯多仍旧面色平静,他直走向前,坐到吧台前面。
“您好,警官先生,需要些什么吗?”
酒保面露微笑,他没对方才的事情发表看法,而且,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没有注意刚才的骚乱一般。
“一杯哈啦顿司令,多加些柠檬。”
他简短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好的,请您稍等。”
酒保微微的一鞠躬,从酒架上取下所需要的材料,按照配比,先将冰块放入进雪克壶中,倒入金酒,又加上白兰地、柠檬汁、糖浆等物,接着开始摇晃。
他的手法娴熟,且花样繁多,向平底杯里倒入调制好的酒,苏打水倒入,加至九分满,在用樱桃和柠檬皮条装饰。
“您的哈啦顿司令,先生。”
礼貌的把酒推给茵柯多,这位年轻的酒保擦拭起杯子。
举起盛满鲜红液体的杯子,感受着冰冷的触感。
茵柯多一口饮尽,冰凉刺骨的感觉遍布全身。
“再来一杯。”
“冬天还是尽量少喝这种类型的,先生。”酒保温馨的提醒道。
“再来一杯,酒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好吧,请您稍等。”
再次取出材料,使用相同的技法,酒保再次给出一杯司令。
再次吞饮而尽,他取出刚好的钱币,放在吧台上。
“欢迎下次再来。”
酒保平和的语气和摇铃混合。
刚出门,一道冷风吹来,打在身上,哈拉敦的风,无论何时,都是刺骨的。
他从容的系上大衣上的纽扣,看了眼手表。
5:33
距离下班时间,还差了五个小时。
迈步向左,距离酒吧只有五米的距离,有一家他经常光顾的面包房,里面做的牛角包,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十分的美味正宗。
……许久后,他从面包房里出来,手中已经提着一袋面包。
然后…他一手托住下巴,陷入沉思之中,似在考虑接下来的行程。
“你被开除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脸庞,以及今天中午的谈话。
“很遗憾,虽然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可惜,我们不收诺那安人。”副总监放下手中的文档。
幽蓝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不过,我们会给你提一笔补助金的,算是感谢,你曾经做出的那些贡献吧。”
“……”注视着副总监,他平静的点了几下头,对于这些,他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不过。
他拿出之前的纸条,看了眼上面的内容,这是一个绑架案受害者的家属写给自己的,主要的,就是感谢自己帮忙破案,虽然受害人最后被杀害了。
但是,还是可以从言语之间,看出家属对自己的感激,和对凶手的憎恨与厌恨。
“……”
他抬步往家的方向走去,罢了,大不了再去找下一份工作,他心里如此的想着。
回家的路途颇为的遥远,虽说自己之前是警司,工资薪酬不少,但还没有一个月,就被辞退了。
当初的确也有着一些积蓄,然而其中的一大部分被他分别用来购买学习法术的书籍和施法材料,以及用来捐助一些真正的福利机构了。
所以,茵柯多的家在哈啦顿的郊区,乘坐马车也需要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至于步行,警局七点上班,他需要在五点之前出发。
继续行走,风也继续的刮着,不过——耳朵微微抖动。
声音,风,带来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向风吹来的地方走去,风所带来的“杂音”,越来越清晰。
小巷内。
“哥,运气真好,刚倒卖完一批**,咱又找到一个睡美人。”
“蠢货,小声点,别引来人。”
“这种时候,哪会有人啊。”
“小心为上。把人装麻袋带走,别在这。”
“得嘞。”
两个倒卖毒品的人贩子。从风吹来的杂音中,茵柯多推断出两人的身份,带着疑惑,茵柯多走进漆黑的小巷子内。
“喂,你们两个。”仅仅是刚开口,其中一人直接掏出刀子,朝着茵柯多扑来。
素质不错的愚蠢罪犯。心中作出评价的同时,自己先一步向前,侧身躲开袭来的攻击,抓住那人的手和胳膊,脚一撩,使其摔倒在地,整个过程在第二个人的攻击到来前完成。
第二个人也是拿着一把刀子,看刀身的色彩,想必是淬了毒吧。
身前张开淡蓝色的护盾,刀子刚好打到了上面,护盾表面荡起一圈波纹,反震的作用力,让这人的手臂发麻。
“密,密语师......”他颤抖的说出自己的推测,茵柯多点头回应了他,随即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把两个蠢蛋扔到墙角,茵柯多回头瞥了一眼那位倒在地上的“睡美人”,没有麻药的气味,是自然睡眠的状态,至于样貌,长得还行。
“我问,你们答,不许有别的话,明白?”
“是。”“啪。”“啊!”
“回答的是明白,懂?”“明白。”“啪。”“回答,懂。”
“懂。”
“嗯,看来你们这帮臭虫已经明白我的问答方式了。”茵柯多嫌弃的用手帕擦干净手。
“你们的身份,毒贩子+人贩子是吗?”
“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与言语,他们一同回答。
“不错。”满意的点头,茵柯多又打了两人几巴掌,“人渣。”
为何人们对诺那安人抱有十分大的怨恨?很简单,世界上第一种毒品,第一起人口拐卖案,第一次抢劫,等等,各种各样的来钱快的“生意”都是诺那安人先开始做的,在历史书上,这些有着明确的记载,而且,即使现在,还是有很多诺那安人在做着这些,成为这些行业的“至圣先师”。
而看看面前的这两个人,颜色偏淡的黑发,白的吓人的肤色,身躯瘦弱,与茵柯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眼睛是明黄色的,而茵柯多的眼睛是黑色的,除此之外,茵柯多与二者并无太大的区别。
但,也正是这一差别,却帮助茵柯多在这个诺那安人受尽唾弃的社会里,暂时的成就了一番事业。
“第几次?”
“第二次。”
“为什么来这条大街贩毒?”
“这里人少。”
“人少就来这里了?”
“我们这行,也不好做。”
气氛陷入诡异的宁静当中,茵柯多以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两个渣滓。
“乡下来的?没上过学?”他试探性的问道,虽说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乡下的,诺那安人进不了学校。”那两人依然是一同回答。
与自己的答案一致,茵柯多双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半蹲下身来,双手交叉,抵住上颚。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为什么这条街道没人来贩毒。”茵柯多手指向西边,“哪里,最好的一间八楼大房子,叫做市政厅,”又指向东端,“那边,是哈啦顿伯爵的办事处,”在两人震惊的表情下,茵柯多继续说道,“至于在中间,则是哈啦顿警署。”
“你们在别的地方,被抓了,最多是被判五十年监禁,而坐在这里,相信我,死刑是律师能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好的下场。”
“·······”
从大衣里拿出没有被收走的证件,辞退二字清晰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去自首吧,我也不是警察了,没错的话应该只有我一个发现了你们,所以,换一个贩毒区的名字,威士康丁街吧,那里最多只判三十年。”
说实话,像这两人这样的毒贩,一般来说并不会有改过的心思,在缉毒队待过的茵柯多十分明白,但,他对自己的同胞仍然抱有着幻想,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谢,谢谢大人。”两人点头哈腰的,然后快步的离开,茵柯多没有去理会跑错方向的两人,他走到“睡美人”的身旁,刚才的动静并没有打搅她的美梦。
她依靠着墙壁,头顶戴着一只棕色毛毡贝雷帽,她有着银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粉嫩的肌肤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灰色格子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马裤,套着皮靴。
茵柯多尝试着推了一下女孩,没有反应。
“这位,小姐?”他尝试性的开口,“请问,能醒一下吗?”他又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柔软的触感让他十分不适,他打量着女孩,说实在的,他更喜欢自己身上肌肉的坚实感。
“如果您不介意,我能挪动一下您吗?说实在的,这里很不安全,请睁开眼睛,我可以送您回家,我是个好人,之前是警察,喏,这是我的证件。”他真的把证件拿了出来,在女孩的身前晃悠了几下。
“我,挪动您了?”他伸手向前,一手握住女孩的香肩,一手探到女孩的小腿,想抱起女孩。
只是······
一对暗粉色的眼眸与自己对视上。
“我自己可以走的。”她醒了。
“抱歉。”茵柯多把手拿回来。
“没事的,我相信您的,您说的我都听见了,您是个好人对吧,警司先生?”女孩的声音平淡的询问自己,而茵柯多本人则是略微尴尬的点了点头。
“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感谢您的好意。”女孩做出一个标准的淑女礼仪,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家,警司先生。”
没有家?一阵风,忽然的吹来,吹拂着茵柯多的躯体。
母亲曾经说过,风会给诺那安人带来埋藏在世界深处的消息,虽说早已被自己验证是假的吧,不过,风,的确会给自己带来许多的杂音,自己,也可以借助风,来感受周围的环境。
当风吹过女孩的身体四周时,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阻挡,只能从她哪里分开。
风,告诉茵柯多,虽然面前的女孩与自己处于同一个时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可实际上,在无形之中,有一层薄膜将自己和女孩隔开,不,不对,不是与自己隔离,那层薄膜,是让女孩和这个世界隔离,那是世界,对女孩的保护。
“如果,如果您不介意,就请先去我的住所暂住吧。”没有任何的思考,话直接从口中说出。但很快,他又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失礼了,就在刚要在说出一句抱歉时,女孩确实率先的开口了。
“可以哦,警司先生,反正,我也没有家,不是吗?”她轻轻拨动自己的银发,面带着温和的笑容,“啊,对了,我叫安娜塔希雅,您可以叫我希雅。”
多年以后,黑色曼陀罗先生在苍白的婚礼上,将会再次回想起遇见黑百合的这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