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夏儿会毫不留情地打倒他。”
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夏儿直视着三哥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
“但是——这场战斗会带给王都的大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
“巨大的麻烦”,是在说战斗的惨烈程度吗。
从夏儿之前的描述来看,赤之猎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实力恐怖的猎兵,要和他们其中的一员战斗,也许要经历超出三哥想象的艰苦。
“为了打倒他,也许…必须要用到菲尼克斯全部的力量。”
“全部的力量是指…?”
“连‘暴走’的力量都要拿出来才行。”
“暴走”,这是要付出和“燃烧灵力”等同代价的手段。
和普通人体一样,主人公们战斗时所释放的灵力仅仅是身体里所有灵力的冰山一角,为了减轻释放灵力对人体带来的负担,人们大脑里的神经中枢都有一个独立的“限制器”,用来限制主人公们一次性释放的全部灵力。
若不是将自己的身体修炼到极致,大多数人是无法感知到“限制器”存在的,甚至连大多数“灵体”型主人公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是,有一类主人公拥有“特权”,那就是“灵武”型主人公。
他们力量的来源并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各种各样的装备与武器,因此“限制器”对他们不存在任何限制作用。
“暴走”特性——他们可以通过强行激活灵武中强大的灵力获得超越极限的力量,无论是对自己身体多么缺乏修炼的主人公,只要拥有灵武就拥有暴走的能力。
然而,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庞大力量的代价毫无疑问也非常严重。
受到严重的反馈、在强烈的灵力波动下暂时丧失自我都是常见的事,更加严重的情况例如身体自爆、人格永久改变等等,是不折不扣的“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能力。
“这简直就是胡来。”
三哥打断想继续往下说的夏儿,站起来背过身。
“…你不要说了,这件事我会和会长商量,你没有必要一个人去和那个猎兵战斗。”
“只能让夏儿一个人去。”
夏儿并没有让步,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三哥面前。
“更多的对手只会让他变得更加渴望战斗,让他越变越强。”
“…”
越是受伤就变得越强,敌人越多就变得越渴望鲜血的“狂战士”特性,这种敌人在三哥之前的所有见闻中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由我来打倒。”
夏儿的声音中,充满着不容三哥反对的决毅。
“——这也是为了夏儿一直坚持的‘正义’。”
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对这个猎兵有这么强大的执念?
三哥没能问出口,这个问题对于现在他所见识到的夏儿的决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在‘菲尼克斯’状态下的我是不会死去的,所以‘暴走’并不会对我造成生命上的威胁。”
火焰包裹夏儿全身,再次变化成暴露的战斗装甲。夏儿半转过身,将自己背后正在熊熊燃烧的双翼指给三哥看。
“菲尼克斯的弱点在我背部的左翼上。”
向着夏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三哥发现夏儿背后的左翼上,覆盖着比右翼更多的金属片。
“…‘暴走’会有很大概率让我失去神智,要是那个时候我会伤害到周围的平民,请攻击这个弱点让我脱离菲尼克斯形态。”
“…”
说不出话。
眼前的少女,仅仅是为了告知三哥“自己武器的弱点”才来到这里,而不是请求援助。
将对抗那个猎兵的责任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唯一拜托他人的请求是“阻止我伤害更多的人”。
所有人都将希望放到夏儿身上,每一个人都希望能被他守护,却很少有人真正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她却没有拒绝,而是将众人的期待心怀喜悦地接受下来,将它们视为自己的责任。
——“这就是夏儿的‘正义’”。
“不要犹豫了,骑士长。我听大家说了,在我来之前,你一直是守护这个城市的正义代言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既然我们都在‘正义’的道路上前进着,那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夏儿穿着战斗服走向玄关。
“放着他不管的话,未来他会让更多人受伤。让夏儿一个人去和他战斗,就不会出现更多的伤者。哪一边是正确的,哪一边是正义之人应该做出的选择,骑士长你明白的吧。”
“…”
“感谢招待,以后我还会来找您的。”
如此说道,夏儿的背影在门外渐渐变小。
在她身体上所散发出来的耀眼火光中,黑夜所带来的黑暗仿佛见到了天敌,畏畏缩缩地从她要前进的道路上躲开。
——只是,那道火光,不知为什么有一丝孤独。
◆
另一边,帝翔天三人和莉莉娅分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办好呢…都烂成这个样子了。”
帝翔天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被侵蚀得只剩下几片铁片的投影装置,看起来非常发愁。
“明天再去找洛夏做一套吧。”
一点都没有发愁,倒不如说完全没从上次的教训中吸取任何东西。
“在我的战斗服做好之前,黄战士、白战士,你们就继续工作好了。”
“谁要去穿着这么变态的衣服到处帮人解决问题啊!?”
丁尘一巴掌就把帝翔天塞给自己的黄色手提箱狠狠地打到地上。
“黄战士,你竟然将珍贵的战斗服给…!”
“那就是个破烂投影吧!”
面对丁尘一言指出的事实,帝翔天保持了数秒钟的沉默。
“…黄战士,你竟然将珍贵的战斗服给…!”
“无视了吧!你把我刚才那句话无视了对吧!!”
“你承认一下这是战斗服会死吗!?”
这次轮到帝翔天咆哮丁尘了。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好吧好吧,那你的战斗服破损得这么严重,现在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让洛夏把这个投影装置修一修。”
“帝翔天——!!”
强忍住想往帝翔天脸上打两耳光的冲动,丁尘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你们先回去吧。”
看起来帝翔天是想现在一个人直接去皇城找洛夏,所以在打发丁尘和白焯走。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人多了就不好翻皇城的墙了。”
“你真的有把你自己当英雄吗!?”
深更半夜去王都中心翻皇城的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英雄吗…
“我早去早回,明天还要和莉莉娅一起行动呢。”
帝翔天将身上这堆破铜烂铁脱下来,强硬地塞进红色的手提箱里,反手将它扛在肩上,很快就消失在皇城的方向。
…
“…我们走吧白焯。”
归家的队伍里少了一人,丁尘招呼着白焯,转身向帝翔天前进的反方向前进。
白焯沉默地跟在丁尘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黄书。
“呐白焯,我知道这个问题问起来有点奇怪…你对帝翔天是怎么看的?”
“…可以相信的,伙伴。”
回答丁尘问题的,是白焯平静的声音。虽然白焯平时一直寡言少语,不过自那次展会事件之后,偶尔也会出现主动找帝翔天丁尘等人聊天的情况。
“伙伴吗…但,但是你就不好奇那家伙以前是做什么的吗?比如他从哪里来的,灵武从哪里来的?”
“…那种事情,没有意义的吧。”
白焯翻动了一下书页,眼睛不离书本回应道:
“如果是非说不可的事,他一定会和我们说的。”
“不,可是你的过去…你不是一直对我们守口如瓶的…”
“…不是说了吗,我的过去和公会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必要和你们说吧。”
白焯放下手里的黄书,半睁着有些许黑眼圈的眼睛直视丁尘:
“上次的事,是逼不得已才让你们知道的。我的过去不重要,不管我从哪里来,家里发生了怎样的异变,在学院里被人怎么称呼,这些都和公会没有关系,所以我认为这种事情并没有必要对你们说。除非有哪一天,我保守的这个秘密事关公会的存亡,我才会告诉大家。”
这是白焯少有的,如此多的发言。
“——不过,谢谢。”
睡帽之下的那双眼睛,虽然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然而此时却散发着对友人信任的光芒。
“能接受这样的我,我非常地…高兴。”
嘴上说着“高兴”,不过白焯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平常不善用表情表现情感的他,此时此刻说出的话语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的。
“我认为,他也应该有着和我同样的想法,如果哪一天他的过去‘不得不’对我们说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的。”
“…”
“所以,今晚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活干呢。”
说完这句话,白焯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翻起黄书。
虽然只是几段话,不过这也是白焯难得正经地向丁尘和不在这里的众人道谢,在经历过上次的展会事件后,白焯的最后一道心扉向众人敞开了。
“…挑不出不满意的地方啊。”
丁尘苦笑着拍拍脑门,一边用放弃的口吻抱怨,一边耸了耸肩膀:
“就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今天的丁尘,有点奇怪。”
“哈哈哈,今天晚上我是想的有点多,抱歉抱歉。”
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想到今天晚上自己对帝翔天和白焯奇怪的发言,丁尘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稍稍振作后继续迈开脚步。
——砰。
“啊,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没有好好看路,丁尘和迎面走来的人猛地一撞。迅速稳住身体平衡后,丁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对方道歉。
“不要紧张金发小哥,我没事。”
对方是一位穿着灰色斗篷的黑发男性,看上去和丁尘等人年纪差不多大,也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因为全身都被斗篷覆盖,看不出衣着如何,一道骇人的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右眼下方。让丁尘更加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双眼是紧闭着的。
他是个盲人吗?
“嗯…以后走路看着点路啊小哥,很危险的吧。”
“抱歉。”
“嗨,以后对其他人注意就行。对了,我能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有酒馆吗?”
对方对丁尘撞了他这件事毫不在意,反而向丁尘打听起街道来。
“酒馆的话,在街的尽头有一家…啊,你看不见很不方便吧,要不然我带你去?”
“不必了,街的尽头是吗…谢啦。”
谢绝了丁尘的帮助,男人径自离开了。
“我还蛮担心他的,真的没事吗…”
看着男人摇摇晃晃的背影,丁尘有一丝想要回去帮他找到那间酒馆的冲动。
“…他看的到的吧。”
“哈?”
“看不到的话,就不会叫你‘金发小哥’了。”
白焯的视线就没移开过那本书。
“诶?那为什么他要闭着眼睛…?”
当丁尘第二次回头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后者的身影在街道上消失了。
“啊,啊嘞…?”
几番寻找无果后,丁尘一脸不解地和白焯离开了。
“今天遇到奇怪的事还真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