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黑晶的加速侵蚀让丁尘剧烈地咳嗽起来。
“喂…喂!你开什么玩笑!?”西德咆哮道:“唯一的证据都没了该怎么办啊!”
“咳!没事…那种东西…本来就不能算『证据』…”
和卡娜蒂娅来往的书信,是让对方想起自己,打破局面的最大可能。但是这份可能性,却被丁尘自己亲手毁掉了。
并不是从撕掉的那一刻开始,而是从丁尘第一次寄出开始。没有倾注真心与感情的书信,和废纸毫无区别。
“这也算是…自做自受吧。”丁尘苦笑道。
“啧…我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西德趴在地上捡着飞散的纸片:“让大家想起你就是你给我的委托,办不到怎么行!别说那种丧气话,振作起来和我一起找!”
就在西德说话说到一半时。
轰——!!
光焰击穿云层,天空中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火球。
川流的人群散开,一个人影对天举着斧炮,气喘吁吁地看向两人。
“…找到了。”
◆
“喂帝翔天你干嘛!纸片都让你吹走了!!”西德抓着一手纸屑大声抱怨道。
没有理会西德,帝翔天喘着粗气走到丁尘面前,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是我们的同伴对吧。”
“…”
“太好了…能及时找到。”帝翔天露出笑容。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不过这种仿佛丢失已久的东西回到身边的安心感,不需要任何说明,这个男人一定是自己的伙伴。
“那么,我们回家吧——”
“你搞错了。”
丁尘推开红发的男人。
“我不认识你。”
“…诶?”
帝翔天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脸上。
“走了,西德。请你喝酒。”丁尘淡淡地说着,拉住西德就要离开。
“不,等一下!我不会搞错的!”帝翔天死死地拽住丁尘:“当初把你从公会里赶出来是我们不好,不要生气…”
面对帝翔天的解释,丁尘只说了两个字:“名字。”
“嗯?”
“我的名字,你想得起来吗。”
“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什么?”丁尘盯着帝翔天的眼睛:“『经历』,你是想这么说吧?那你说来听听啊,和我一起经历过什么。”
“…”
“你就说点什么啊帝翔天!”西德催促道。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记得。
帝翔天记忆中,和丁尘所有的相关记忆都被“抹消”,名字也好经历也好,完全没有印象。即使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伙伴,知道他和自己经历一切,却不记得任何东西。
“——帝翔天!”
熟悉的声音传到帝翔天耳中,三哥和公会的其他人也赶到了现场。
白焯和卡娜蒂娅跑在队伍的最后,满头大汗。
“对天开炮是信号对吧帝哥!找到他了…吗…”青羽看到丁尘,犹豫地停下脚步。
看到丁尘的第一眼,一种想要扑上去抱住他痛哭的酸楚在青羽的胸口涌动。但是对方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不认识你们”,青羽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看到帝翔天呆呆地站在丁尘面前,后者却准备离开现场,三哥吼道:“你在干什么白痴!既然他是同伴还不快拦住他!”
帝翔天没有动。
“已经没有了,你们和我的『羁绊』。”丁尘低着头。
“回忆,经历,能把我和你们连结在一起的东西你们都已经忘掉了。”
“没有关系…”帝翔天用颤抖的手伸向丁尘:“只要你还在我们的身边…!”
啪!
丁尘毫不留情地抽掉帝翔天伸过来的手。
“只是『感觉他是我们的伙伴』,这种理由我就能再回到你们身边了吗!”
现在的丁尘能随时回到帝翔天一行身边,再次以“同伴”的身份相称。然而,承担起“同伴”二字,和众人度过所有难关的经历,至今为止积累的羁绊都已经不存在了。
被黑晶侵蚀的丁尘对帝翔天们来说,只不过是空有着“同伴”的外表,内在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存在。
强行把这种错误的羁绊留在身边,只会给其他人带来伤感。
“我回不去了,帝翔天。”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丁尘眼角滑落。
“闭嘴…”
“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忘了吧。”
“闭嘴——!”
帝翔天双手抓住丁尘肩膀,发狂地嘶吼道。
“只不过是丢掉一点记忆罢了,这种东西我一定能找回来!!”
“…”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你做不到。”面对帝翔天声嘶力竭的咆哮,丁尘把脸别过去,轻声说道。
记得三哥之前也曾遭遇过险境,是帝翔天拼上性命去战斗最后拯救了他。
和那个时候不同,即使能挥动斧炮粉碎一切,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发出平常能扭转一切的咆哮,帝翔天也无法将丁尘从黑晶中解放。面对没有敌人的战斗,再强的力量也无计可施。
纯粹的无力感袭向帝翔天,后者跪倒在丁尘面前。
“该死的…说好…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拳头狠狠地捶在地上,麻痹感在整只手臂上扩散。
扔下过去的同伴们,丁尘擦了擦眼角,独自一人径直离开街道。
◆
“…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拐入小巷时,卡娜蒂娅拦下了丁尘。
“你原来在吗,我都不知道。”丁尘轻浮地耸耸肩:“抱歉啊,我现在不想调查源晶了。”
“为什么要扔下他们?你们不是同伴吗?”
“我说过了,他们都把我给忘了——”
“可你还记得他们不是吗!”
连卡娜蒂娅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会发出这么大的喊声。
“…”
“你以为让他们忘记你他们就能解脱?你以为你做了对的事情?你只是在自我逃避而已!”卡娜蒂娅怒视着丁尘。
“我没有办法!”丁尘粗暴地拉开衣服,将自己已经被黑晶侵蚀的半身指给卡娜蒂娅看。
“没有人告诉我那把剑是从哪里来的!我根本不记得怎么到手的!如果我知道这玩意的副作用我一辈子也不会使用它!”
没有解药,当丁尘知晓这一切时,自己的世界都被破坏了。
“…你,莫非在你记忆中是一个人长大的吗?”卡娜蒂娅突然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啧…是啊,怎么了?”
卡娜蒂娅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不是这样…”
“嗯?”
“有人…曾经陪在你身边。”
丁尘愣住了。
“是你的…父母吗…”
“你在说什么?”丁尘有些急躁地说道:“要是有父母的话我怎么可能没有他们的记忆——”
“…!”
丁尘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你是说…那个人被『侵蚀』了吗…”
卡娜蒂娅颤抖着点点头。
“不,不可能,别开玩笑了。”丁尘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啊,父母什么的,一定是把我遗弃了,对啊,就是这样。不,不可能…哈哈哈…”
迄今为止,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哈,哈,也许只是单纯地忘掉了而已,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胸口中传来莫名其妙的绞痛,丁尘的理智渐渐崩溃。以记忆为中心建立的世界观,被打破了。
“如果你放着自己不管的话,帝翔天他们也会遭受和你一样的痛苦。”
“不可能…不可能…”
“被侵蚀,然后消失了——曾经最爱的人。”
“不可能!你闭嘴!!”
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丁尘发疯地向卡娜蒂娅扑过去。
还未等惨叫声响起,某个钝器狠狠地击中了丁尘的脑袋,使他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