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的话几套都没有问题，交给妾身的话，一小时之内就能为你做出新的。只要你能回答妾身的问题。”
嘴上这么说着，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起来你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城市里了，这不是好事。”
“ “…！” ”
琳和青羽听到这句话同时吃了一惊。
“妾身不知道身为白龙的你来王都是干什么的，不过肯定不是专门来成为偶像的吧？”金眯起眼睛看向琳。
“我…我是来找『老师』…”琳费力地想要将解释从嗓子里挤出来。
“那么比起做偶像这种事，找到那位先生更重要不是么。”金打断少女的话，“你是『龙王』，忘掉自己应该背负的东西，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真的好吗？”
“我…”
琳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结结巴巴地呆在原地。
“这不是能让妾身满意的回答。”看到琳的窘态，金失望地摇摇头，“妾身提醒你，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爱丝菲丽娅，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不是无意义的事情。”
一直站在一旁的青羽突然站到琳的身边，以认真的目光和金对视。
“琳姐现在的生活，都不是『无意义』的。”
◆
——“忘掉自己应该背负的东西，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真的好吗？”
金只是在质问琳，而这个问题仿佛就像是在针对此时的青羽。
“青羽…”
看到青羽表现出和自己意见不同的态度，金有一瞬间露出犹豫的表情，随即下一秒又恢复正常。
“可是在妾身来看，爱丝菲丽娅现在所做的只是浪费时间。”金皱了皱眉头，“无论是履行龙王的职责，还是寻找老师的目的，她一个也没有达成。”
“放弃龙王的身份，放弃学生的身份，甚至到隐瞒其他人类的程度，竟然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去适应现在的一切，妾身无法理解。”
“她获得了什么？只是『偶像』这种虚名而已。”
“不是这样。”
青羽握紧拳头，直视金的双眼否定道。
“琳姐…在王都找到了同伴。”
琳在来到王都之前都是一个人前进，穿过森林和洞窟，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为了找到自己的老师不停旅行。
但最终，白色的龙王在王都停了下来，然后和那群人相遇了——和青羽一样。
“找到了接纳自己的公会，能帮助处于困境中的人，有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漫画，一起露出快乐亦或是悲伤表情的人。”
“琳姐和青羽当初遇到的那个她并不一样。”
当然，因为青羽和帝翔天一行相遇之时，和过去的琳是一样的。
“过去的琳姐有些冷漠，第一次的演唱会还因为怯场闹出了骚乱。虽然殴打帝哥们的次数没有下降，但是对青羽来说…琳姐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龙王』不需要朋友。”金冷冷地说道，“即使需要，和比她弱小的人类交朋友也没有意义，如果她认真起来的话，整个王都在顷刻间就会变成废墟。”
“不是『强弱』的问题！”
青羽双手拍在桌上，提高音量对金说道。
“把自己的喜悦分享出去，悲伤的时候希望有人陪在身边，互相鼓励，结下即使吵架都不会断开的羁绊，看着对方的脸干劲就源源不停地涌现出来，这份感情——”
“够了，青羽。”琳轻声打断青羽的话，从后面拉住她的肩膀，“金说的没错，我…拘泥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太久了。”
“对不起，没能给你答案。”白发的少女露出苦笑，对金点头致歉。
看到琳脸上的表情，青羽的胸口猛地发紧。
“我去想其他办法，先告辞了。”
说完，琳转身推门离去。
“金小姐！”青羽生气地转向金，“为什么故意说出让琳姐讨厌的话…！”
“…去追她吧。”金没有回答青羽，拿起残破的衣服走向房间。
“『人类』，到现在还是你的伙伴吗，爱丝菲丽娅。”
…
从金的家里冲出来，青羽找到了坐在高台上望着阿尔费因街的琳。
金的住宅在阿尔费因街的角落，从附近的高台上可以很轻易地看到远处全部的街景。
“…很漂亮呢，这条街。”
背对着青羽，琳眺望着妖魔们生活的街道说。
“妖魔和人共存的这座城市，也很漂亮。”
“嗯，青羽很喜欢。”青羽坐到琳的身边，和后者一起注视能看到的王都街景。
“为了寻找老师我去过的很多国家，他们都非常讨厌妖魔，认为人和魔兽是无法共存的。”琳遗憾地说道，“如果是『龙』的话，想必会更加困难吧。”
说到这里，琳的眼光变得暗淡下来。
深呼一口气，白发红瞳的少女将视线转移到青羽身上轻声说道。
“可以…给青羽讲一个故事吗？”
“当然。”青羽点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琳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在回忆某人向自己讲述的故事，“有三条强大的龙，红、白与黑。”
“他们既是敌人也是挚友，每一位都想成为统领族群的领袖，却因为理念的不同无法和平共处。”
“黑色的龙厌恶人类，认为龙应该取代人类统治大陆。”
“红色的龙崇尚自我，想要将族群的力量名扬世界。”
“白色的龙——提出了想要和人类共处的理念。”
说到这里，琳下意识地停顿了数秒。
“红龙和黑龙，包括族群里大部分龙都讨厌人类。得知白龙的理念后，红与黑开始劝说白放弃那个想法，逼迫她在族群和人类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最终，族群内部多年的恩怨爆发，黑龙发动了对红与白龙的战争，最后却输给了对方。”
“白龙小姐她…最后选择了谁？”青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选择了她深爱的人类。”琳露出了一丝寂寞的微笑，“然后…被她爱着的那个人类…背叛了。”
“…”
“白龙的肉体消亡，只剩下蕴含大量灵力的灵核回归族群。黑龙从那时开始就消失了，留下来的红龙无心关注族群，战争期间龙族元气大伤，不久之后就渐渐从大陆上消失，隐匿在世界的角落里。”
“那不就是…！？”青羽猛地想到什么。
“嗯，这就是大陆上龙『灭绝』的原因。”
琳平静地点点头。
“故事里的白龙便是初代『爱丝菲丽娅』，所有『爱丝菲丽娅』的母亲。”
说着，琳的胸口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灵力充盈着附近的整片空间。
“选中幼年的龙，将白龙的灵核寄宿在她们体内成为新的『爱丝菲丽娅』，取代那个死去的伙伴守护龙族，这就是红龙『弗莱明』——我的老师对我们所做的事。”
“我们不是老师那样可以生活千年的古龙，严格来说，强行适应白龙之力的我们寿命和正常人类没有太大差别。”
“白龙王·爱丝菲丽娅”并不是一条龙，而是由七十七条继承白龙之力的龙组成的龙群。
“从出生开始就和老师生活在一起，这些故事都被他讲烂了。”琳苦笑道，“弗莱明老师就像我的父亲，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后…为了找到他，我开始周游大陆。”
“在旅行过程中我没有考虑过要继承爱丝菲丽娅的思想，也不认为龙与人是能和平共处的关系。”
“但是在这个城市里，我的想法改变了。”琳伸出手揽住青羽的肩膀，“——因为我遇到了你们。”
“喜欢吵闹，惹事，把有秩序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危急关头却又能和信赖的伙伴一同战斗，不可思议地打破困境。与力量无关，拥有不屈的意志，这就是初代爱丝菲丽娅认可的『人类』。”
“和这样的你们在一起，我认为…我现在能理解初代的想法。”琳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用偶像的身份接触人类，虽然有些可笑，不过也许能成为龙与人之间交流的桥梁。等我找到老师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大家我的身份。”
一口气把想讲的话全部说出来，琳有些疲惫地靠在青羽身上。
“我对青羽说的这些事…可以暂时对大家保密吗。”
“…”
“…我还没准备好。”琳将头靠在青羽的肩上，另一只手绕过青羽抱上来，“没有老师在我身边…我不敢对大家说…”
少女的身体微微颤抖，将脸深埋在青羽的怀里。
使用灵力驱除反转毒素似乎迎来了空档期，现在琳变成了本人口中的“撒娇鬼”。
“弗莱明…老师…您到底在哪？”
“…”
不能说。
红龙王弗莱明，青羽知道这位古龙现在身在何处，从刚才的对话里也能得知他对于琳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
“弗莱明…老师…！”青羽胸前的衣物被什么东西打湿。
白龙呼唤的这位老师再也无法回到她的身边，因为后者迎来了和那位初代爱丝菲丽娅相同的结局，肉体毁灭，只剩下化成灵武的灵核。
“青羽…我能找到老师的…对吧？”
青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加大力度回应琳的拥抱，同时在后者的耳边低声只有本人知晓的谎言。
“——嗯，一定能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