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雪吹息在倒地男人身上，纯白的晶体飘零到伤口中，染成触目惊心的血色。
严重的出血将低翔天从血猎状态中解除，失去全部体力的男人倒在自己的血泊里，除了维持微弱呼吸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停下来了。”
艾恩斯捂着出血的腹部，单手覆盖冰晶走近帝翔天，一把抓住后者的头将其拎起。
“不看看你的『成果』吗，佣兵。”
掐着对方的颈部，艾恩斯脸色冷峻地转了一圈。
公会被摧毁的废墟中，火焰仍然在燃烧着。
以及，整片市区都在刚才的激烈战斗中，化为焦土 。
似乎没有出现死亡的市民，不过大部分建筑都被轰烂，伤者的数量也十分惊人。
“你现在到知道了吧。”艾恩斯平静地说道，“你和我没什么区别。”
“失去珍爱事物所感受到的那份『愤怒』，对面前敌人燃烧起的『复仇心』，不计后果的『决意』。”
血猎的特性会令使用者陷入亢奋的狂热状态，若艾恩斯手上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实力有一丝估计，绝对不会在人口密集的地区爆发全力。
如此——帝翔天是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破坏这个地域才解放血猎的。
为了救回青羽不惜攻击王都，以血猎形态和艾恩斯战斗。这和艾恩斯告知帝翔天，自己为了复兴雪国所以要毁灭背叛者的国家一样，两者都是为了在乎的存在去破坏其他事物。
“所以，你没有资格来阻止我。”
艾恩斯将帝翔天拉到身前，最后一次警告道。
“…住手吧，我不想杀害阁下。”
“…”
想要让手中的男人咽气，艾恩斯只需要动动手指，锋利的冰刃就会斩下对方的脑袋。
对方会来阻止自己带走青羽，也许会逼不得已要用武力，这两点都在艾恩斯的预料中，正如猜想的一样也确实发生了。
这群人和雪国无关，艾恩斯也不想把他们牵扯到之后的计划里，说服他们放弃青羽是最好的，或者至少，让他们“无法”阻止青羽回到雪国。
然而，出于对帝翔天一行这些年收留青羽的感激，艾恩斯想尽可能避免夺走对方的生命。
杀掉他们对青羽造成的影响，艾恩斯绝对不想看到。
“阁下有答案了吗？”
“——如果是说那个小子的话，他还在睡。”
回答艾恩斯的不是帝翔天，而是来自斧炮中苍老深邃的声音。
“红龙…『弗莱明』。”男人并没有对声音的主人感到一丝惊讶。
“苍空的统治者会变成这副姿态，一定经历了很多事吧。”
“啊啊，的确经历了很多事。”斧炮中的声音轻松地笑了起来，“但是——如果不是碰到这个男人的话，也许老夫会错过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你搞错了三点，冰原的人类。”
弗莱明收回声音里的笑意，用充满威压的低吼说道。
“这个男人和你不一样。”
“…我还以为您要说明什么，原来只是笑话。”艾恩斯瞥了一眼依然在昏迷中的帝翔天。
“刚才的一切您都看到了不是吗。”
“老夫对青羽说过，『愤怒』和『绝望』会将人变成怪物，原本想来比喻某个不成熟的丫头…没想到被影响的笨蛋这么快就出现了。”
弗莱明没有理会艾恩斯的话，继续解释道。
“除了这两种感情，还有一种人心根源的东西也会使人异化成暴怒的野兽——『恐惧』。”
“…”
前几天和一行人生活在一起的数幕突然闪入艾恩斯的脑海。
记得青羽提到过，在艾恩斯等人来到公会之前，帝翔天几个笨蛋误食了会让人性格反转的毒素蘑菇，而这个男人反转影响便是“根植恐惧”。
“大概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吧。”
弗莱明的声音沉默了几秒。
“——失去『绯玥』的那一刻。”
目击公会被摧毁，青羽不知去向，脑海深处的那份记忆被换出，潮水般的恐惧遍布男人的身体，瞬间吞没了所有理智。
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黑色的感情淤泥般从胸腔溢出，愤怒和恐惧混杂在一起，迫使帝翔天将身体托付给单纯的破坏本能。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被复仇渴望完全支配的小子。”
看向弗莱明声音所朝的方向，艾恩斯看到了帝翔天半睁开的眼瞳。
一只依然是遍布血丝，染成猩红色的眼睛，而另一只眼中的血丝正在艰难地倒退。
“他在抵抗——自己的『血』。”
没有出现任何死者，就是帝翔天一直在内心和名为『恐惧』的敌人争夺身体控制权的结果。
“世界上有两种人类，一种是经历过悲伤后，想让别人体会痛苦的可悲家伙。”
“另一种就是，因为知晓那份痛楚的滋味，拼尽全力去守护别人笑容的人。”
“是你没有资格成为这小子的对手。”弗莱明冷冷地讽刺道，“即使遇到无法赢过的巨大绝望，他也会选择战斗，而不是放弃抵抗被绝望本身吞噬。”
“…”
艾恩斯默默地听着，没有对弗莱明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第二点。”
——！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艾恩斯的手腕！
“…！？”
“战斗…还没结束呢…”
红发的男人从口中咳出鲜血，一只手死死地压制住艾恩斯的关节。
遍布全身的血色纹路开始消失，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帝翔天手中。
“…毒素的作用已经消失了吧。”
对帝翔天恢复正常的惊讶持续了不到一秒，艾恩斯就判断出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反转蘑菇的毒素会侵入到食用者灵力中，与血液混合产生改变其个性的影响。如果没有借助医疗设备治疗，只能用两个方法来排毒。
——“清空灵力”和“放血”。
“以及，最后的第三点。”
斧炮上燃起的火焰快速包裹帝翔天全身，红色的火焰——
不，那并非只有“红”一种颜色。
“统治『苍空』的，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白色家伙。”
重铠内爆发出来的火焰，如同星辰般璀璨。从背部展开的两只龙翼一秒之间就膨胀到数十米的长度。各色火焰拼接在一起，缠绕在帝翔天的铠甲上，膨胀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姿态。
若是从天空中俯瞰大地，一定能看到一头散发着虹色光辉的龙型烟火，在王都绽放。
“老夫的称号是——”
“虹焰之铠”，集合千百种烟花之火，代表世上一切形态之焰，将“量”提升到极致的绚烂之铠。
“『炎煌』的霸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