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沉重的推门声响起，一道白光射进黑暗的房间，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教授在吗。”
温热的血液滴在地板上，艾恩斯用虚弱的声音向房间深处说道。
“啊，在的。”
一脸慈祥，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从黑暗中走出，背后跟着一名年轻男子。
“按照您的计划，您不是应该早就离开王都了才对吗…”
“…有一些变动。”艾恩斯坐到一张椅子上，将腹部的伤口展示给老人看。
“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雪国的军人竟然会在乎这点小伤。”老人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令人不快的讽刺意味。
“…”
“呵，抱歉。”老人从腰间拿出一罐药剂，递给艾恩斯。
“是不想让年轻的女王担心所以才找我的吧。”
艾恩斯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接过药罐倒下两粒暗红色的药丸放在手里。
“是完成品。”老人微笑着补充道，“未完成品具有危害『心脏』的毒性已经改良了。”
“…有测试过吗。”
“当然。”对方点点头。
“一直在测试哦——在某个需要服用药剂才能发挥力量的骑士身上。”
艾恩斯并不知道老人口中的“骑士”是谁，也许是王都骑士团的某个骑士吧。
将药物服下，剧烈的灼烧感开始在腹部蔓延，蔚蓝色的灵力快速修复伤口，不一会就将骇人的撕裂口填满。
“感谢，那么我先告辞了——”艾恩斯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艾恩斯先生。”
老人出声叫住了男人。
“真的不再考虑加入『瞳』吗。”
老人和身后那名青年的背后，都纹有一幅紫色竖瞳的图案。
“对于雪国发生的事，我深感抱歉。”老人严肃地说道，“尽管不想这么说…您需要更多人手实现那个计划的。”
“…”
“瞳会借给您力量，而您所需要做的仅仅是答应成为我们的同伴。”
老人向艾恩斯伸出手。
“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女王不是么？”
作为将一切情报透露给艾恩斯的人，老人无比清楚面前男人的内心。
和帝翔天等人战斗，不计后果地想要带回青羽，实际上…
“都是…在『保护她』。”
就算没有青羽的存在，艾恩斯也会向所有背叛雪国的敌人发起复仇，过去数年里雪国被称为“恐怖分子”便是证明。
艾恩斯完全可以将青羽一个人扔在王都过她想要的生活，然后自己去实施计划。
但是，随着艾恩斯的攻击一步步推进，“雪国”的名号会一步步壮大，直至发展到严重危害极寒大陆地域的程度。
消灭，碾压，将那些国家摧毁得一干二净，艾恩斯自己将成为世间的罪人，把仇恨和雪国两个字深深刻入世人心中。
然后，终有一日，“雪国”曾经的王女身份会被揭穿。
那个时候青羽会怎样？孤身一人的少女会怎样？明明只是艾恩斯一个人的复仇，青羽最终会背负起同样的罪名。
那天的青羽，会和艾恩斯一样站在整个大陆的对立面，孤立无援。
那个公会能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吗？和大陆对立，甚至和世界对立，这种事情区区“D”级公会做得到吗？艾恩斯在和帝翔天战斗中得出的答案是“不”。
所以，就算用强迫的手段，艾恩斯也要拆散两者。
“不，教授。我才没有…站在『保护者』立场上的资格。”
红发男人的脸闪过艾恩斯的脑海。
为少女准备了专属于他们的夏日祭，在战斗中不断突破极限，为了达成约定利用几乎是生命最后的十秒燃烧烟火…
那群男人和青羽的羁绊，恐怕已经变得连刀剑都无法斩断。
从青羽那里得知他们在离别的最后一天里集体失踪，艾恩斯就大概能猜到对方想干什么了。
如果让他们成功地将夏日祭和烟火展现给青羽看，少女一定会放弃回国。
不，除了青羽，倘若能见到她当时的笑颜，甚至艾恩斯自己都会放弃复仇，和青羽一起在王都定居下来。
这，绝对不可以。
“从雪国被摧毁的那天开始，我就只为『复仇』而活。”
艾恩斯认真地回应老人的邀请。
“在我的计划成功实现之前，我不会接受瞳的『招募』。感谢你们提供的帮助，也许未来的某天我们会成为同伴的。”
“…我知道了，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老人笑着点点头，目送艾恩斯离去。
◆
“可以问几个问题吗，阿尔费因教授。”
艾恩斯离去没多久，名为零崎的青年问道身边的老人。
“几年前，雪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的我并不知情，只从资料里简单看过一点。”老人的背后伸出几只金属构成的触手，划着紫色的光芒在空中勾出术式。
“具有自我意识的破律者『星云』突然降临在这个国度，带来了死亡和毁灭。雪国被摧毁之后，周遭的附属国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样开始掠夺侵占，最后导致所有雪国人民失去家园。”
紫色的光路汇成几张当时雪国废墟的照片，以及一个模糊的巨大黑影。
“被灾害蹂躏过后又被附属国背叛…”
这种想要复仇的念头，零崎确实能够理解。但又隐隐感觉，这个说法和艾恩斯的行为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不对，艾恩斯先生的复仇欲…有些不对劲。”
“啊，你有所察觉到吧。”老人手指点着图案某个纹路，将其拉大。
“附属国的背叛是发生在『破律者』出现之后，如果真的要去仇恨谁的话，明明『星云』才是他的敌人。”
“而艾恩斯先生好像…把所有的恨意都归结在附属国的身上…？”
老人站到一边，腾出足够多的空间让零崎看清资料：“不是『附属国』，而是『同盟国』。”
“这个是…！？”
密密麻麻的资料报告上，出现了让零崎汗毛直立的信息。
“和雪国交好的大国，极寒大陆同盟之一，利用某种手段在雪国境内召唤出了『星云』。”
老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空间里。
“…『人为召唤』——雪国是被人『蓄意摧毁』的。”
“星云”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用来摧毁雪国的武器罢了。
“极寒大陆…维持百年的和平契约就这么被毁掉了，真是可惜。”老人平静地说道。
“…”
零崎翻阅着雪国事件的资料，眉头一点点紧蹙。
“阿尔费因教授。”
“嗯？”
“不行…艾恩斯先生不可能成功的。”
资料里记载的这个国家，现在的强盛程度已经到达了极寒大陆的顶峰，艾恩斯根本没有办法击败对方。
“需要我们介入才行。先生是『招募』对象，我们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老人打断零崎的提议。
“他有请其他势力的帮手。”
“其他势力…！？”零崎焦急地转过身，“除了公会和教团，还有什么势力能帮到他——”
“有的。”
老人一句话就让两人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
“…啊。”
脑海中闪过某个名词，青年下意识错愕地发出了一声低语。
艾恩斯曾经无意间对帝翔天等人透露了一条情报——“还有三名同伴在雪国留守”。
“三人…我只知道其中一位的大名，你也猜到了吧。”
老人背后的触手缓缓抖动，整条躯体都变成鲜红色，划出的术式比之前的更加复杂。
“机密”、“严重”、“威胁度极高”，这些文字纷纷出现在青年眼前，下一秒就被机械触手甩开。
“因为不可控和危险性极高，被瞳判断为『无法招募』的对象。”
一个虚拟的人形出现在两人面前。
“赤猎的首领——『死神』沙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