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把城镇内兵力薄弱的地方都调查过一遍了吧。”
丁尘手上拿着一张画有粗略地图的纸，在城镇的一些地方标明了雪国军的分布和队伍大致人数，都是雪国守备力量最为薄弱之处。
能得到这张地图，靠的全是莎莎带领众人规划除探索路线的功劳。
“…这里也调查完毕，辛苦了莎莎。”三哥拿出笔在丁尘手中地图的一处打上“兵力欠缺，可以作为攻击点”，向莎莎道谢，“这样入侵的计划就有了保障，我们走吧。”
相信莎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三哥认识到。
这一路来对方从来没有展现出任何可疑的举动，行动时甚至比三哥考虑得更周全，多次凭借感知和及时反应完美避开巡逻队，探测出兵力薄弱的地方也被三哥亲眼验证准确无误。
“帮大忙了莎莎姐。”丁尘将地图交给三哥，充满敬佩地看向莎莎，“要是没有你的话，这次行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小事小事。”莎莎毫不在意地甩甩手，“嘛，能对打倒艾恩斯起到点作用就行。这附近的兵力薄弱点都调查过一遍了，现在就撤退吗？”
“嗯，现在就走。”丁尘看向三哥，“调查完毕，可以离开了吧三哥。”
“…”
“三哥？”见三哥拿着地图迟迟未动，丁尘露出疑惑的表情凑了上去。
“呐丁尘，不觉得这一块有点奇怪吗。”三哥指向其中一块地域，那是城镇偏向里侧的一处，“你看，这里的兵力分布。”
顺着三哥的手看去，丁尘注意到了这片调查时被众人刻意避开的地区。
那是潜入刚开始，三人正要闯进下一条街道时被莎莎及时拉回来，然后被警告这片街区附近不光存在巡逻队，还有重兵把守。
经过三哥亲眼见证，那片区域确实存在大量士兵，于是便标记为第一个危险区域，信任莎莎也正是以这个为开头。
地图上四条示意“危险”的警示红线大大地将这片街道框起，根据红线的距离和街道大小判断，士兵们的守备范围之内应该不会存在更多兵力。
“雪国军重兵把守的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吗？”丁尘不以为意地说，“驻扎点之类的，反正很危险，避开就好了。”
三哥稍稍思索：“…应该，不会是驻扎点。”
地图上被打上相同标记的还有位于城镇中央的巨大城堡，三哥认为那才是雪国军的驻扎点。至于为什么还要分出一大片兵力来守备一条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街道，这一点让三哥有些在意。
“嚯…没有什么异样却要重兵把守的地方吗…”莎莎听到三哥的说辞后，露出一道别有深意的笑容，“【担心外来者闯入】，或者是【担心里面的东西闯出来】，目的大致就分为这两种，不是么。”
“——稍微去调查一下吧。”三哥收起地图，转向那条街道的地方远眺。
“什…！？”丁尘听到三哥突然提出的建议，脸色微微一变，“不是说好探索完毕就立即撤出的么！为什么要冒险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点我当然知道。”三哥冷静地打断丁尘的话，“但是，在安全的范围之内掌握更多情报对后面的战斗也是一个优势。【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无论是雪国军隐藏的王牌，还是他们致命的弱点，光是这点就足够我们去调查一下。”
看到丁尘还是一脸犹豫不决的表情，三哥又提醒道。
“况且，我们这里还有莎莎，如果碰到危机情况及时脱离就是。”
“呵呵…”莎莎爽快地一把揽住丁尘的肩膀，“有莎莎姐在，丁尘小哥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我知道了。”丁尘叹了口气，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迹擦干，“潜入的时候要小心点哦，三哥。”
…
雪国城镇，重兵把守的街道。
“果然，没法从正面潜入。”
三哥将脑袋从小巷外收回来，告诉众人看到的情况。
“岗哨和巡逻队很多，基本上没有视线死角，换班的时间也不够我们冲到对面的房屋或者小巷里。”
“地面的入侵不行，空中如何？”丁尘瞥了一眼白焯腰间的喷气腰带，“用这个飞上天然后降落在内部。”
“说实话，我觉得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大。”三哥摇摇头，“这里没有城墙那样高的建筑，高空的视线盲区很少。”
“——那么从地下走如何？”
“地下…嗯，如果地面和空中都没有办法潜入的话只能地下了吧——地下…！？”
咚咚。
顺着清脆的敲击声，三哥看到了蹲在小巷中一块井盖旁的莎莎。
“走地下水路吧。”
“ “ “…” ” ”
如果不是莎莎提醒，三哥一行还真的会把这个井盖遗漏掉。地下水道作为城镇必备的排污系统连通着大部分区域，这不就是此时众人所需要的潜入通道么？
“多，多谢提醒…”三哥尴尬地向莎莎道谢，走到对方身旁用蛮力将和地面冻在一起的井盖搬开，一阵刺骨的寒气立即从里面喷出。
“地下水路…从雪国被灭国之后应该就没再打理过，里面可能会出现冰原上的魔兽。”莎莎出声警告正准备跳进井盖的三哥，“小心一点。”
“不用担心我。”三哥第一个跃入下水道，示意丁尘和白焯一前一后护着莎莎进来，“你们两个保护好莎莎。”
“有危险的话要躲在我身后哦莎莎姐。”丁尘拔出晶刃挡在莎莎身前。
“啊啦，真是让姐姐放心。”莎莎露出妖艳的笑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向丁尘手中那把晶刃看了一眼，“那莎莎姐就放心地把，身，体，交给丁尘小哥了~”
“…”
“把鼻血擦干净。”三哥冷酷地瞪了一眼丁尘，“不要还没遭遇魔兽就露出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莎莎所说，长年无人打理的地下水路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四周的石壁和水道皆被青色的寒冰封住，头顶上倒悬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冰锥，三哥用能力点燃的一束火苗就能轻易照亮整个通道。
随后，四人见到了雪国毁灭日的冰山一角。
在漫长的通道中，出现了众多人型的冰雕。女人、男人和小孩，年龄面容都不尽相同，却有某个地方是一样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绝望的表情”。
有跌坐在地，伸出一只手护住自己脸的青年，一个人站在原地嚎啕大哭的孩子，还有用身体护住老人，看不见脸上表情的女性，仿佛在发出临终前绝望的惨叫。
具体有多少人，三哥没有去数，也无法移动手指数出遇难者的人数。整个下水道安静得可怕，似乎只能听见四人沉重的心跳声。
“雪国毁灭的那天，大量的市民来下水道避难。”莎莎看着周围的冰雕，用丝毫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不过…并没能逃出去。”
“…！？”
——呯！
就在莎莎为众人解释的时候，丁尘无意间碰到了一尊冰雕伸出的手臂，后者立刻摔倒在地，摔成了一堆冰屑。
“对，对不起！”慌张地向那位被摔成碎片的死者道歉，丁尘蹲下身捡起碎片试图将其拼接回去。
“没有必要道歉，而且就算拼回去也没有意义。”莎莎停在在丁尘背后冷冷地说，“那只是尊冰雕而已。”
“莎莎姐…！”丁尘有些生气地转过头，“就算被冻成冰雕，这么对待逝者也太过分——”
“那不是你口中的【逝者】。”莎莎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地开口，“它们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冰雕】。”
“你在说…什么…？”
“——【崩解】。”莎莎说出了一个众人不久前才了解的词汇。
“袭击雪国的破律者拥有的能力，【崩解领域】的作用下，这些人在逃入下水道之后就被崩解成了无数碎片…”
停顿了数秒，莎莎摇摇头：“不，应该说【被崩解到连灰尘都没有剩下】。”
“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细胞在撕碎的巨大痛苦中分解。丁尘小哥口中【逝者】在多年以前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至于这些冰雕。”莎莎走近一尊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身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后者的脑袋，“只是生命被分解后的灵力飘散在地下水道里，逐年累月地被寒脉的灵力冻结形成的。”
以遇难者们丧命的瞬间爆发出的灵力为“模板”，寒气覆盖在表面冻结自然形成的——“临终姿态”。
“这种冰雕，艾恩斯也…见过吗。”三哥看着眼前如同地域般的场景，喃喃说道。
“…当然吧。”莎莎点头，“不光光是下水道，在灾难那天过后，地面上应该也有很多冰雕。”
“…”
蹲坐在地上捡冰屑的丁尘动作停了下来，将头低下来，其余的同伴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三哥察觉到一丝异样，转身回头看向丁尘。
“青…骑士…”丁尘露出震惊的表情喃喃自语，“这个人在…呼唤【青骑士】。”
“你在说什么？”
“摸到冰块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回荡在脑子里…”丁尘站起身，将手伸向另一尊冰雕，“这个也是…！”
“ “…” ”
听到丁尘话语的另外三个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向四周的冰雕伸出手。
——“那个怪物是什么啊！？皇城军在什么地方，【冰华】呢！青骑士！？”
——“青骑士在什么地方！还在上面救人吗…有没有人下来的时候看到青骑士！？”
——“请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王…艾恩斯将军…青骑士…救救我们…”
各种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惨叫、哀嚎，以及出现最多的某个名字。
被冰封保存下来的不止逝者们的形态，还有他们所发出最后的“声音”。
“这…”莎莎惊愕地收回手，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向众人解释的表情。
如果说冰雕的成因是被崩解后残存的灵力，那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好像【幽灵】。”白焯静静地把手伸回，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既然是幽灵的话，没法解释的通很正常。”
“够了。”三哥费力地甩甩脑袋，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从脑子里清除一部分，“发生了什么事等出去之后再谈，先离开这里吧。”
“ “ “…” ” ”
没有碰到莎莎所说的魔兽，四人在众多诡异冰雕的注视下来到下水道的尽头，从上方的井盖离开了这个地方。
◆
揭开井盖，阳光重新射入三人的眼中，莎莎第一个从井盖里爬了出去，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
“走吧丁尘。”三哥努力眨着眼睛适应光线，让丁尘和白焯跟上。既然莎莎第一个走在前面，那么就是说她感知到这附近并没有敌人——
“诶？”
光线恢复正常，三哥清晰地看到了周围的景物。这里是三哥一行之前曾经调查过的，雪国守备兵力最薄弱的一处公园。
“喂莎莎姐，我们走错路了！”丁尘向已经走远的莎莎喊道，“绕出来了哦！我们的终点是街区里面才对吧！”
“啊，姐姐可没有搞错。”然而，莎莎并没有回头看丁尘一眼，而是从路边牵了一匹拖着帐篷马车的黑马回来。
“莎莎姐…？”
“稍等一下…丁尘小哥。”莎莎说着走进马车里，车里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穿着沾鼻血的衣服很难受，让姐姐我换个衣服。”
“现，现在可不是换衣服的时候吧！”丁尘吐槽道。
丢。
一件沾着鼻血的裹胸布从马车里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命中丁尘的头部。
“请慢慢换。”
“给我把你的鼻血擦了！！”三哥对着丁尘就是一耳光。
噗嗦——噗嗦——
布料摩擦在皮肤上的声音渐渐消失后，传来的声响让三哥全身一紧。
锵——！
不会听错，这是王都的骑士长每天都能听到，穿着重型铠甲的声音。
“好，让各位久等了~”
庞然黑影从马车里现身，红发的女性脱去染血的夹克，取代而之的是一具骇人的漆黑手甲，另一只手臂上缠绕着子弹带。热裤下面的大腿上绑满了红色的皮带，飞刀暗器整齐地排列成排。
“这里就是——小哥们的终点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