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中央大陆的繁华都市,现在正被天空中密集的乌云所笼罩。
死一般寂静的街道上没有行人走动,无数异样的气息潜伏在黑暗的巷道。
雨滴落入地面污浊的泥水,透过朦胧的雨幕,只见一道贯穿云层的蓝色光柱直入云霄,屹立在城市中央,皇族们的居住地皇城中。
“这就是女神的力量吗。”
王都的管理者,第三十七任王看着窗外的都市,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地说道。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芒在窗沿微弱闪烁,像是封条一样,让建筑内侧的力量无法进行突破。
“一瞬间就能将整个王都的居民封闭在自宅中,仅仅是连【示威】等级都算不上的展现实力。”
“您看出来了吗,殿下。”
站在王身后的,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身穿白衣的精壮老人。
“啊,毕竟皇族也掌握关于世界真相的知识。”王抬起头,注视投影在玻璃上老者的身影,“造物主雷德洛费尔德女神,希望从她那里夺走这个世界的人类全部灭绝,对吧——让她现身的阿尔费因教授?”
“微臣可没有能力让女神复生。”教授用手抬了一下单片眼镜,露出不明真意的微笑,“严格来说,现在的【她】还不是女神,所以能被我们利用。”
“呜…!呜呜!!”
从角落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身穿骑士铠甲的青年被绳子捆成一团,嘴里塞了块抹布。此时的他正怒视着阿尔费因教授狂吼,不过只能发出单调的“呜呜”声。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王无视了儿子在地上打滚嘶吼的惨状,转过身直面教授。
“刻意压制女神的力量,将全国民众的性命作为人质——瞳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灵脉。”教授简单地解释道。
“灵脉”,寄宿强大灵力的天然地脉,相传在极寒大陆中极热和极寒两大灵脉,虽然不及那种程度,王都中也存在着灵脉。
“真是抱歉。”王冷笑道,“王都的灵脉是不可开发——或者说开发了也没什么用的特殊灵脉,对你来说根本没用。”
皇族中关于王都灵脉的情报有提到,王都地下的灵脉拥有“空有强大能量却无法提炼,也无法转换为其他物质”的特殊灵力,最近一次对灵脉的开发甚至造成了严重的伤亡事故,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呵。”听到王的发言,教授非但没有露出恼火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冷笑,“我当然知道王都的灵脉不具备那种性质。在某种程度上,它比极寒极热的灵脉还要强大。”
“…!”
“为建立在灵脉之上的国家带来好运,为组织和集团带来奇遇,这就是王都灵脉的能力——【改变命运】。”
王都之所以能成为中央大陆的繁荣国家,同时还能维持稳定,不像其他区域受到战争、疾病等事故侵扰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建立在这片改变气运的灵脉之上。
“把王都内部三处主体灵脉的地点告诉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王被教授的眼神震慑,神色间出现了少许慌张。
“一处在皇城,一处在阿尔费因街地下,还有一处不明,告诉我它在什么位置。”
教授没有回答王的打算,直白说出自己已掌握的情报,盯着王的双眼傲慢地等待回复。
“这就是,瞳的要求。”
王低下头,沉默不语。
告知教授第三处灵脉的地点,以此换回民众的自由,以及撤离市民的时机,瞳的态度很明确。
但是,当王再次望向城堡之外那道擎天的光柱,却无法轻易说出“我同意”这个回答。
既然要全部三处主要地脉的位置,身后这个潜伏在皇城数年的间谍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如果那个光柱中的某种东西获得了改变命运的力量…
“…哈。”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王重新抬起头:“了解。要是不告诉你的话,王都…在瞳的眼里只是个毫无价值的牺牲品吧。”
“呜呜!”
倒在地上的洛夏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拼命闷哼想要阻止情报泄露。
“位置。”
“——但是,本王拒绝。”
“哦?”教授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殿下是想拉上整个国家陪葬么。”
“要是说出这种话,还有资格自称一国之君吗。”
王闭上双眼,随后缓缓睁开,怒视面前的教授。
“本王从这扇窗户上能看到,皇族暗部、骑士团的残余和大大小小公会的成员在街道上对抗魔兽、在雨中夺还都市的身姿。在这群人之前放下武器投降,本王做不到!”
空气凝固了数秒,教授微微抬头,眼镜反射出窗外的蓝光,随即转身离去:“…我会再来的。”
“在你成为无人捍卫的一国君主之时。”
老者身前出现了一道黑洞,将其身影吞没。
“呜!”
“知道了洛夏,现在就过去给你松开。”
王走到被捆成粽子的洛夏身边,蹲下身给儿子松绑。
“嘎哈!父皇你干嘛把我绑起来!那种老掉牙的反派角色我一分钟内就能——”
王不由分说直接给了洛夏一记手刀让他安静下来。
“你的朋友们没教过你冷静思考吗,如果我不把你绑起来阻止你攻击教授岂不是又多了个人质!?”
“切…明明整个国家都被要挟成人质,多一个我又不会怎样…”
“能保存下来反抗的战力,还是避免落入敌人手中的好。”王语重心长地说道,从窗外看向远处的街道。
光柱出现的那天,大部分居民被禁锢在家中,还在街道上的士兵和路人被隔离在外,没有安全的地方可待,魔兽们从光柱中涌现并袭击余下的市民,只有少部分在外活动的公会成员将居民们撤离到其他地区。
今天和王的谈判破裂,教授应该会展开对夺还组织的攻击,逼迫王将第三处灵脉位置告诉自己。
“在反击时刻到来之前,希望他们能抵抗住。”
在环绕全城的蓝光消退之前,王与洛夏只能和其他被困的人一样,呆在房间里祈祷身处室外人们的安全。
政府机能停止运转,A级公会辉翼没有消息,所有B级C级公会不是被禁锢,就是只能在魔兽的袭击中勉强保证自身和平民的安全,能寄托的战力看似皆数陷入绝望之中。
但是,还存在着能够扭转局势的某个集团。
“大哥…”洛夏握紧了拳头。
王都中评价最低的公会——“D”级的公会。
◆
口腔中充满了牛奶的香味,以及面包松软的口感,从胃部扩散的温暖融化了昨夜入睡后的寒意,坐在身边的姐姐笑着用纸巾擦擦女孩的嘴角,将手中的盘子递给桌上的其他人。
省下嘴里的一块肥肉给女孩,说早上多吃肉能长身体的红发男人。
指着手中流行杂志上性感模特的内衣,问女孩中意哪一件,下次当做礼物送给她的金发帅哥。
早早吃完饭翻阅着黄书等待符樱帮他一起整理的睡衣男。
挥出三记铁拳将以上三人全部打出窗户,怒气冲天的骑士先生。
瘦弱的男孩和戴着帽子的女孩背着书包来到公会门前,丝毫不介意地踩过三具尸体,呼唤女孩上学。
阳光从碎掉的窗户中射入,投射在闹腾的房间里,照在女孩的笑脸上。
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消灭他们。
黑暗中,扭曲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消灭侵占这个世界的敌人。
黑发的女孩漂浮在漆黑的空间里,眼眶充盈着泪水,想要移动双手堵住耳朵却无法做到,只能任凭令人心生畏惧的低吼充斥幼小的胸膛。
——消灭名为“主人公”的异世界人类。
“不…要…”
女孩紧咬嘴唇,对空无一人的黑暗喊道。
“符樱不要做这种事…!”
——你得做。
“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女孩面前的黑暗凝聚起来,被蓝光照亮,面前出现了一位和少女面容相似的成年女性。
但是,这名成熟的黑发女性眼神中,充满着冰冷的怒火。
“你是…谁?”
——我即是你。
女性对着少女伸出手指,用充斥黑暗的指尖轻触对方的额头。
——你是我的一部分。
对着逐渐失去意识的女孩,女人嘴角微动,一个名字回荡在这片无人所知的空间中。
——我是,雷德洛费尔德的女神。
…
“【同化】开始了。”
皇城,一名青年站在城堡顶端注视远方的光柱,对现身在他背后的教授汇报道。
“没什么可着急的,我们还有时间。”教授向同样的方向瞥了一眼。
“可是她看起来很痛苦…”
“哎呀,你心疼她?”教授嘲笑地看了年轻人一眼,“那只是被冠以【女神】之名的怪物。”
“…”
“比起欣赏怪物的哀嚎,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零崎。”
教授一挥手,黑色的折跃门便出现在身后。
“和其他人一起,把残余的反抗力量消灭掉。”
“啊对了还有,雪国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虽然不觉得那一战后【他们】还有阻止我们行动的能力,如果出现的话还是要拜托你排除掉,没问题吧?”
教授背过身,举手示意零崎离去。
“——作为那个公会的【前成员】,呐。”
“…了解。”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折跃门中。
老人满意地抬起头,用打量一具完美艺术品般的炽热目光看着王都中央的光柱,以及身处光芒之中失去意识,一道泪水划过脸颊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