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喂!莉莉娅——!”
破碎的家具凌乱倒在地上,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这栋大宅作为新立的阿尔费因街妖魔居民委员会,现在已经变得和它之前废弃时一样,甚至还要凄惨。
“看起来似乎不在这里。”
帝翔天习惯地向大厅侧面、通往二楼的转角楼梯望去,一身洋装的幽灵少女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带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茶具笑呵呵地飘下来迎接客人。
更加奇怪的是,大宅的上层也没有一丝动静,按照赤蛛的描述,这里应该涌进了相当多的人才对。
“感受不到生人的气息,杰和艾莉斯去哪了?”
“在下面。”
“下面?”
低头望去,丁尘这才注意到大厅中央地面有一块大洞,时不时有风从里面透出,有些刺耳地作响着。
“这是…”
记得在夏儿风波中,莉莉娅有向D级公会的众人提到过大宅下方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少女幽灵在地板下练习唱歌时,声音经常会由于其特殊构造被歪曲放大,以一种骇人的哭声传播出来。
而莉莉娅唱歌的缘由,是为了给一群不知为何出现在地下空间的骸骨魔兽们排解寂寞。当时众人没有重视这个地下空间和骸骨魔兽的关系,现在看来,地底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抱紧我,库库尔。”帝翔背起身边的库库尔,然后轻轻一跃,眨眼消失在洞口处。
店长也想仿效库库尔,走到丁尘身后却一愣:“丁尘小兄弟,老夫这…”
很不幸,丁尘头上套着的那个白色马桶硬是把脖子以上的部位撑大了三倍,要是背着店长往下跳的话很可能直接把老人家挤到洞穴边缘压爆。
“没办法,只能抱着了。”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乐意,但丁尘还是勉强弯下腰把店长饱了起来。
对,就是揽住对方的腰和双腿,然后让对方的双手缠住自己的脖子——俗称“公主抱”的姿势。
“丁尘小兄弟,这是什么抱法,老夫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好了别吵了店长先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你就忍耐一下!我这里也很为难的!”
狼狈地解释完毕,丁尘也对着通往地下空间的黑洞一跃而下。
——!
在空中降落了数秒,灰尘随着沉重的落地声扬起,丁尘来到了之前遇见骸骨魔兽们的空间,一座巨大的地下广场。
“呐,老丁。”放下库库尔的帝翔天看着广场周围的墙壁。
“上次来的时候,你记不记得墙壁上有一些模糊的画?”
“好像是有来着……”
将嘀咕着“明,明明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心跳突然加速…”的店长放下来,丁尘眯着眼睛往墙壁看去。
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是因为距离太远,二是光照不好,丁尘并没能看清墙壁上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如今上方的大宅地板被破坏严重,光线笔直地从上方照射下来,让这片昏暗的空间重见光明。
这些石壁看起来经历了相当程度的岁月,然而绘在其上的壁画却像是昨天才渲染上去一般,鲜艳的颜料在光芒照射下隐约泛光。
展现在丁尘面前的,是一位拥有惊艳世人美貌的女性,她行走在绿意盎然、充满生命气息的大地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注视那些向她顶礼膜拜的野兽、人类,仿佛女神下凡。
在下一面墙壁上,绘画着众多繁荣的都市,人和魔兽和平共处,女神的光辉在这个世界背后大肆照耀,人、魔兽和神在这片大陆上共存,像极了每个故事中描述的美妙盛世。
但是这等盛世,却在一道天空中出现的黑洞下方,终止了。
撕破次元的空间洞中涌出了穿着各式各样奇怪装束的人类,这些人用远超出原住民的力量进行掠夺、相互攻击,在这个大陆上肆意点燃战火。
女神统治的繁荣世界一下被无尽的愤怒和悲伤毁灭,原本温和的女神大人褪下象征圣洁的白色长裙,换上象征复仇的裙甲,和这个世界的住民们一同拿起武器反抗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
无论女神怎么努力,都抵挡不住这群根本不受这个世界法则约束,来自异世界的超人们。
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相继逝去,眼泪流尽,却无法阻止敌人的铁骑前进,这位将世界视作自己儿女呵护的神明产生的仇恨终于战胜她的理智,无比骇人的下一幅壁画出现了。
无数灵力从原著生命中剥离而出,注入女神的身体中,美丽的容颜、柔弱的身姿在膨胀的灵力下崩坏,圣洁的气息不复存在,女神变成了体内流淌着无尽灵力的“恶神”。那些被抽走灵力的生命则变成了神明的附庸,化身为同样畸形的怪物。
接下来的壁画中,恶神利用她掌控整个这片次元的力量强化自身,站到了这个世界力量的顶点,带领变成怪物的子民和异界的侵略者展开了最后的死斗。
最终,当异界的勇者将剑刃插入女神的心脏,这场战争以女神的第二次失败迎来了结局。
世界在两者的对抗中一度被打回它最初形成的模样,国家、森林、湖畔,什么都没有,失败者带着对胜利者无尽的诅咒死去,怪物消失在次元的夹缝中,只留下浑身狼藉的异界人,和这个尸骸般的大陆。
下一幅壁画,是想要继续争夺这个世界控制权的异界人、意识到这场战争是个错误,想要挽救它的异界人分为两个阵营,再次展开争斗的景象,最终善的那一方获得了胜利,重新赋予这个世界秩序,让它一步步地回到正轨。
世界再度焕发生机,国家再度建立,森林茂密生长,湖泊涌现出生命之水,一切又回到了女神统治时的姿态。
此时,丁尘也差不多绕了整个广场一圈,壁画的内容也要结束了。
“怎么,这副壁画好像有点模糊?”
出现在如今世界姿态之后的,是一副模糊的大陆地图,红、蓝、绿、紫、黄、黑、白七种颜色分别标记在世界的不同角落。
“老丁…”
“等一下,我再看一眼这个地图,感觉和雷德洛费尔德的地图有点像…”
“是不是雷德洛费尔德的地图之后再说。”帝翔天表情严肃地拉了一把丁尘,将他带到下一幅壁画前方,“先看这个。”
“等…这是什么啊!?”
看到下一幅壁画的丁尘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敢相信眼睛一般死死瞪着那道墙壁。
最后的壁画上,是一张少女的面孔,分别由七种不同颜色的宝石碎片拼凑而成,在少女紧闭双眼的面庞之前,复苏的世界在熊熊燃烧。
而让丁尘惊叫出声的,是因为壁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天而降,一直被D级公会照顾的少女——符樱。
“符樱…怎么会出现在壁画上?”库库尔露出和丁尘同样震惊的表情,慌张地看向丁尘问道。
“我,我不知道。”丁尘摇晃着脑袋,步履蹒跚地向后退去。
“创世女神…为世界供给灵力的五块源晶…上古之战…确实是有符合雷德洛费尔德历史的部分,但是这多余出来的壁画到底是?”
虽然不是和三哥那样教团出生,但丁尘也算是掌握着和普通公民无异的世界观认知。
“这个世界原本空无一物,是众多穿越次元而来的异界人互相战斗,由胜者接管并改造成现在这种样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和女神战斗的传说。
更加令人不解的是,三哥出身的“雷德洛费尔德教团”,正是信奉名为“雷德洛费尔德”女神的宗教组织,教团的说法是女神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才化身为五块源晶——
想到这里,某个无法忽视的事实在丁尘心中一闪而过。
重新看向最后两幅壁画,大陆地图上标注的是“七种颜色”,而组成符樱面庞的也正是“七块”碎片,不是“五块”。
教团教义传播给信徒的是“女神化成源晶只有五块”,而实际上却知道“黑白源晶”的存在,甚至还设有“白之圣女”,这点恰好和壁画上的信息吻合。
教团确实对大众有所隐瞒,但隐瞒的东西又是什么?
“七个碎片,和符樱…难道是!?”
快步回到第一幅壁画面前,丁尘急切地想要确认某件事。
当金发的男人重新打量第一幅壁画上的女神后,不可思议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笼罩在心头的另一层迷雾也逐渐散去。
“呐帝翔天,你不觉得…符樱和第一幅画里的女神,长得有点相似吗…”
说这话的时候,丁尘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注意到了,男人已经注意到那个光是想象一下就会涌现几分恐惧的事实。
“而且,我…好像见过她。”
在被黑之源晶完全侵蚀后,丁尘的意识曾停留在一个无比黑暗的空间中,见到了一个自称“女神”的女性。
根据她的说明,丁尘得知女性是寄宿在黑之源晶中的“源灵”,尽管只是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丁尘也能感觉到,那个女性和壁画上女神带给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
黑晶源灵提到过,在丁尘一行人身边还有一位“蓝色”的源灵,而符樱恰好能够使用灵力制造出蓝色的晶石,那么“蓝晶源灵”有没有可能指的就是她呢?
女神之力分裂成源晶,源晶中有名为“源灵”的化身存在,黑之源灵和女神气质相仿,符樱的长相和女神相似,也就是说…
“七个【源灵】,就是继承了女神特性,七个和符樱长相相似的女性。”
看着壁画上的符樱,丁尘说出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猜想。
“最后一幅画的意思是,集合起来的【源灵】会灭绝现在这个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