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二年。
天下大旱,蝗灾肆虐,赤地千里,饥荒蔓延整个京畿之地。
炎炎大日下,一个个枯瘦的灾民有气无力的游荡在土地上。
树皮,草根,观音土,能下咽的东西几乎被他们搜罗一空。
天灾降临,不知夺走了多少生命。
……
一片悬崖下仰躺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
刺痛的感觉让凌楚恒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我这是……”
勉强撑起身子,他的脑子里乱如麻线。
发生了什么?
环顾着四周的绿草,完全陌生的环境侵蚀着他原本的记忆。
凌楚恒扶着头,回想起自己搭乘一班飞机在海上航行,突然遭遇了一股雷暴,然后飞机一直在下坠……
“难道我重生了?”
他不可置信地掐了把腰,不仅腰疼,全身的伤口都连着一块疼。
紧接着无数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唤作都州。
地处岭南。
如今是大唐乾符二年间,天灾不断。
岭南蝗灾爆发,食物紧缺。
朝廷官吏即使有心赈灾也无济于事。
唐末不比盛唐,贪官污吏不计其数,宦官佞臣把持朝政,加之连年征战导致国库空虚,现在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这些年的灾祸引起的灾民暴动可以说是愈发频繁。
虽然各地节度使把暴动都压了下去,但是长此以往对于朝廷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回过神来……
凌楚恒撑着站稳身子,现在他可没有那么多宏篇大论去发表,当下他的处境算不得多好。
自己前身是一个庄稼汉的儿子,住在另一个县的小村庄里。
前不久家里还有个老爹在。
可惜接连遇上了旱灾、蝗灾,饥荒弥散,老爹为了要口米糠参与了抢粮暴动,被朝廷官兵格杀当场。
前身作为暴民后代被朝廷通缉,
不得已,他和一些暴民的家属一同逃到了这潘县山里。
没想到追兵如虎,闻讯而来,前身在逃避追捕途中不慎跌落山崖……
凌楚恒有意抬头看了看。
却见山崖之外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原本当空的烈日。
快要下雨了。
旱灾很快就能得到缓解吧。
可随即,凌楚恒想到,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旱灾结束了,可是灾难背后必定导致粮食紧缺。
自古以来都说无奸不商,粮商一旦抬高粮食价格,大部分灾民买不起粮食。
为了生存,灾民绝对会变成新的暴乱势力。
……
还没重生前,他是了解过唐末这一段历史的。
按照时间线,现在是乾符二年七月间。
而两年前,乾符元年十二月,王仙芝就已经在长垣起兵造反,拉开了唐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等到了今年六月,王仙芝杀回濮州,会兵黄巢,真正的战争就开始了。
缴不起重税和失去土地的贫苦百姓争先恐后地投奔黄巢和王仙芝。
不出三年,黄巢军南下从福州攻打岭南。
“血流川原丹”用来形容黄巢军走过的地方再合适不过。
他们的残暴,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无论是唐军还是黄巢对他们这些难民都是十足的狠辣。
朝廷废弱不堪,黄巢又举兵造反。
势必会给各路藩王拥兵自重,逐鹿中原的机会。
可以说,如今的世道就是乱世。
兴亡,百姓苦。
如果在战火延伸到岭南前不能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则人如刀殂,我为鱼肉!
凌楚恒的太阳穴跳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丝的念头。
这是最坏的年代!
同时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乱世恰逢天灾,天下乱成一团,而岭南距离京都又极远。
可以说占尽天时地利。
如果把眼下这些灾民组织起来,慢慢发展自己的根据地,形成一股新的角逐势力。
将来未必不能和那些藩王、起义军一决高下。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接受过现代基础教育的知识分子。
根本的基层民众组织能力还是有的。
至于如何组织训练军队,某宝上九块九包邮,他也是闲的没事干买来看过。
而当下的难题是如何选取还有建立根据地,怎样聚拢起第一批民众。
衣食足方能知荣辱,现在自己身无分文,靠精神宣扬是不可能说服灾民加入自己的。
脱离了时代局限性的设想同样是荒谬的……
凌楚恒晃了晃脑袋,
想这些还有些远。
他舒展了一番筋骨,惊奇地感受到身体里蕴藏了一股澎湃的力量。
并且身体上的伤痕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不可能的,他可是从山崖跌落下来,虽说此间山崖没有参天凌云,可少说也有三丈之高。
前身逃跑期间已两天滴水未进,还被利箭贯穿膝盖。
照理来说平常人遇此绝境必死无疑……
可现在。
凌楚恒从地上抓起一块尖石,在手掌间划拉一下。
顿时血从伤口处渗出。
可转瞬,伤口便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他凝了一口气,盯着远处的一颗树,手中的石头飞速脱离。
一声钝响,尖石径直嵌入粗壮的树干中!
现在他能确切的判断了,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改造过,绝非一般人可比。
凌楚恒转了转手腕,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看来,重活一世,我最大的本钱就是自己的身体了;不仅有比肩李元霸的神力,还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此地。
凌楚恒突然意识到,如若那些官兵下来搜寻他的尸首那就麻烦了。
纵使他有远超常人的身体,但说到底还是肉体。
面对铁制刀剑还是处于劣势。
况且官兵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被擒住,他可不知道被斩首还能不能复活。
在不确定面前还是小心为上!
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四周,凌楚恒当即拔腿从一灌木丛旁夺道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