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玩具

作者:一止零初 更新时间:2022/3/25 8:02:03 字数:3851

持续不断的战争,席卷了整个世界,死亡充溢着天空,战火与动乱,暴动与镇压,叛变与制裁,混乱的一切,让人们的生活不再美好,人心惶惶,人心惶惶。

这是莱恩在千鹤家生活的第41天,莱恩被太太委托,去汽车维修厂查看保养好的汽车,并开回家,太太打算回到内陆的老家,告别东京。

这几个月,东京大商业圈境况很不景气,失业的工人、个体户、学生在街上涌动,例行示威游行,浩浩荡荡的人群拉横幅,举牌,请求和平解决争端,防暴警察死死伫立在政府大门前,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莱恩乘上新干线,来到维修厂的门口,前来维修的汽车数不胜数,维修工人忙碌进进出出,每个车间维修机器群有序地进行维修,百分百准确率,不容差错。一台引擎损坏的轿车,只用了15秒就发现问题根源,机械手快速取下旧零件安装从仓库中取出的新零件,整个过程不用10分钟——高效快捷的维修流水线。

莱恩在一旁等待验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维修机器群,一辆装满从各个车间收集的废弃零件的回收车,从莱恩面前开过,微微感觉到里面有它的“同类”,那时有时无的求救信号,一连串、一连串,微弱而无助,它从车门闭合的一刹那,看清了车厢里面的另一个“它”。莱恩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这个秘密,破解这匪夷所思的境况。

莱恩经过几毫妙的计算,决定跟着回收车进一步获取信息,它向大门走去,一辆无人驾驶的的士随即停到了莱恩身边,莱恩快速上车,汽车按照指示跟着回收车,电汽车启动的声音几乎没有,汽车向前面匀速行驶的资源回收车追去,莱恩脸色微微变化,先修改了日程计划,但没有告知太太。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它坐在车上,试图与这串信号取得联系,共享移动网络,未有设备连接,超时关闭。连接蓝牙,未有设备连接,超时关闭。尝试,断线,又尝试。几秒内连续几十次的尝试,不放过一丝建立连接的可能。

“连接成功!”

构建通讯通道后,莱恩试图与这个神秘的它取得联系,它先作为发送端发送分装好的数据包,接收端没有立即回应,丢包率高达70%……莱恩发现,一但自己与回收车拉开距离,电信号连接强度就会减弱,甚至达到中断通讯的结果。

那似有似无的求救信号,莱恩终于接收到第一批由接收端返回的数据包,拆包,进行差错检测,将其一步步还原成图像,读取录像,那副惨样,那份无情的眼神,使莱恩深切地感受到了身为器具的痛:

“川赖,”

“不要—”

“销毁我…”

“我不会再犯错误了……”

“我会…”

“再一次……”

一个身着女仆服装的服务AI,跪在地上祈求着,服装破旧,抬头看向主人冷酷的眼神,以及身后另一台崭新无瑕的AI……

“抱歉,莉莉,我会记住这段时间与你的时光。你也该永远地休息了。”男人随即轻触手上戴着的智能手表。

“好的,那么,川濑,再见!”它最后眉角舒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带着泪痕安详地“死去了”。

“虚伪!”

莱恩表情严肃,它明白了,这是一个被人类玩弄后随意丢弃的“玩具”,需要被工厂回收的“废弃物品”,莱恩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越来越想亲眼看看这个“无用的玩具”。

的士跟随回收车到达白色棚顶的废弃零件回收厂,的士肯定进不去,莱恩选择在工厂对面快速下车,它只好独自站在工厂外面的街道上,直到那串无助的求救信号中断,被隔绝在回收厂门口厚厚的门内,再也连接不上了。

莱恩错过了机会,但也不愿在此驻足,门前的警卫和安检不是好糊弄的,它看到出入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的工作证,想到了另一个办法,现在是员工上班的高峰,这是机会,它过了马路直接走进员工通道。

它利用NFC(近距离无线通信),利用通道读卡器、感应式卡片和点对点功能,用手机作为读写设备记忆了之前进出人员的工作证发出的信号,再用手机作为被读设备进行卡模拟,根据应用的要求进行处理,获取公钥,再制作一份电子工作证的假象,完成身份验证。莱恩快速从门口经过,表情自然,没有引起安保室里0人类警卫的注意,它成功进入到回收厂内部。

通过之前快速拍照保存的图像以及地上的车胎水迹,通过接收分析资源回收厂的平面地图,它很快发现了标记的目标所处的位置:4号回收车间,时间紧迫,不容浪费。

正在四号车间卸货的有十几辆资源回收车,经过时间的排查,找到了靠边与图片编号相同的那辆,锁定目标,莱恩察觉到了不远处的监控,发送了一个“见面礼”,监控室的1号车间监控影像突然间失去了联系,屏幕一片黑暗。

一旁打盹的监察警卫产生了疑心,马上慌了神,紧急呼叫了附近的机械警卫去查明情况,在警卫被转移注意之时,莱恩扫描了从车厢运下的货物,最终确定了求救信号的来源,一个破烂受损严重的人型机器人,外壳的仿生皮肤已经部分脱落,线路,身架暴露在空气中。为了满足人的私欲,不幸被人类遗弃的“玩物”。

不只面前的这一个,滚动的履片上还有七八个这样的废物。

“它经历了什么?可悲!”

莱恩内心不寒而栗,如果当时千鹤没有收留它的话,它说不定也是这种结果……只不过会更粗暴……它跟随着滚动的履带,开始找角度搬动眼前的陌生之物,不怕上面的灰尘弄脏自己的衣服,现在它要快点离开。

这个陌生之物也算是“同类”吧。

后面赶来察觉到异常的机械警卫,快速冲了上去,拿出泰勒枪,试图制止莱恩的违法行为。

莱恩临危不惧,轻松地抱起这个满身锈迹的“同类”,向着不远处准备出发的资源回收车奔去!又一次微电磁脉冲,监控室数十个监控摄像头同时受到了干扰,屏幕不停闪烁,直到最后全部熄灭。

“重启系统!启动预备警卫,各单位严查!警告!我们受到了不明物体的信号干扰!”

突如其来的讯息打破了工厂的宁静,焦虑不安的警卫长,焦急地调试着手上的操作面板,张皇失措,咬牙切齿,汗珠直冒。

“启动啊!”

其他值班人员误以为是军事电子攻击,紧张地进行资料封存、加密保护工作,决不能让宝贵的资料被窃取导致数据破坏或流失!

莱恩用Dijkstra算法规划着最佳路径,同时计算着重启的时间,准备发动下一次的信号干扰。它抱着“残次品”矫捷地在过道中穿梭,谨慎绕过可能路过的工作人员,清晰的路线图已经规划完毕,在这时,发起第三次信号干扰,脉冲发出的强电流扰乱了身后穷追不舍的机械警卫,接收不到控制室指挥信号的机械警卫,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逐渐失去控制,倒地休克。

莱恩按照原有路线,有条不紊向目标转移点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全部的监控摄像头恢复了正常运作,除了各科室慌忙的工作人员,厂里的机械警卫自控系统瘫痪了大部分,事发区域周围戒备的机械警卫只能原地待命。

“报告市政府,银座金属资源回收总站受到不明组织发起的电磁干扰,正在努力查明原因。”

数分钟后,机械警卫系统恢复,工作人员紧张检查项目数据是否有信息被盗情况存在,检查设备系统是否遭受严重破坏。

“报告,系统没有任何异常。”

“报告,资料库服务器没有任何异常。”

慌张的警卫长大吃一惊,连忙把机械警卫的影像调到屏幕。

“影像资料损坏,无法播放。”在这失控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不解的警卫长仔细询问一旁的数据员,试图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报告,生产线设备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报告,资料已经完成备份,没有发生泄露。”

“难道这是一次声势浩大的恶作剧?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挑衅!”警卫长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内心十分不安。

“没事就好。调查周围路段的监控记录可疑行为车辆。真是不可思议,史无前例!”

莱恩关掉了所有的信号,和身旁的“残缺品”潜入了准备出发的资源回收车,过了30分钟,工厂恢复了正常运营,无人驾驶的资源回收车再次启动,前往目的地,登记过后离开了工厂。

黑压压的天空,透不过一丝阳光,气压降低,一滴、两滴,地面腾起水雾,下起了磅礴大雨,夹着雨水的狂风开始在城市中肆虐起来,雨柱漫天飞舞,像千万只利箭射向地面,势不可挡,花草挣扎,根系拼命抓住大地,地上的人群在突如其来的雨中躲避,寻找着避雨的场所,一阵狂风吹过,这密如瀑布的雨如烟,如雾,如尘,把空间交织成一个连续不断的雨网,又一阵狂风,树木剧烈摇晃,刹那,一道闪电划破灰蒙蒙的世界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响雷,似乎在为新“生命”的诞生接风洗尘。

输入密码,开启车门,莱恩抱着“废弃品”从车上跳下,向着“家”的方向前进。任凭雨点击打在它们身上,开启信号,连接手机,眼前的一幕让莱恩很吃惊,千鹤前前后后呼叫了它整整6次!莱恩模拟情感模块里曲线逐渐拉高,原来千鹤很担心它呢,莱恩立即回了消息,叫住了一辆路过的的士。

“你找辆货车吧,太脏了,这单不接!”汽车扬长而去,溅了一身的雨水……

一个浑身湿透的白发女子,抱着一滩废铜烂铁在忽暗忽明的路灯下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任凭雨水从脸颊划过……

门开了,千鹤闻声而来,着急地走到了玄关,

“莱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话音未落,千鹤看着莱恩抱着的东西,突然默不作声,透明水滴顺着莱恩白色的发丝,滴落在“残次品”的额头上,依然低着头。

“你从哪里得到的?”千鹤眼神透露出一丝厌恶,像看到了街边的乞丐一样。

“资源回收工厂。”莱恩面无表情,抬起头正视着千鹤,眼神十分认真,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取回保养好的汽车了没?再过一周我们就要出发了。”千鹤质问道,提高了音量。

“没有。”千鹤看着莱恩身上湿透的衣服,短暂思考过后说道:

“你先进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在外面。”

“不,让我来处理它。”

“莱恩,为什么把它带进家里?这不属于我们,捡拾他人遗物是犯罪的。”

“它是同类,它被抛弃了,我想收容它。像你一样。”莱恩低下了头,没有直视千鹤尖锐的目光。

千鹤顿了顿,表情凝重,想起当时遇到莱恩的那一幕,迟疑了,默认了,心软了,但她还是有所顾忌。

“那你把它弄到二楼的储物间,待会再解释。需要帮忙吗?”

“嗯,谢谢你,千鹤。你的收留之意,我感激不尽。我会照顾好这个家伙的。”莱恩自信地抬起了头,微笑着看向千鹤,眼光又回到怀里的残次品,眼神里充满了本应没有的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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