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的争吵声吓跑了路过的野猫。
“我们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却捡来一个破烂玩意儿！”面对着地上的废铜烂铁，3号用水管敲了敲地上的保洁AI，吐了一口痰在旁边的草丛，嘴里骂骂咧咧，就像全世界都和他有仇似的，粗犷的词汇让瘦子感到心烦意乱，浑身肌肉酸痛的瘦子实在是忍不住3号的抱怨，从破油桶起身，对他破口大骂道：
“用你的蠢驴脑袋想一想，既然它被追杀一定是原因和价值的。”瘦子一如既往地针对3号，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嘲讽。3号看见那具残骸就来气，摆出架势，不甘示弱，两人越吵越凶。
“就这个机型连一发榴弹的价格都达不到！所引发的惊动把我们都推向条子的风口上，我们这回真是倒大霉了！”3号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怒视着瘦子，尤其是瘦子肩上的不时旋转的机械臂，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等一下。”瀚拿着一沓冰啤酒走了过来，先是冷哼一声，瞥了一眼3号，3号没有继续说话，瀚把啤酒放在院里一处废弃的冰箱上，3号自己拿了一罐冰啤酒走开了。瀚的威严及时阻止了双方情绪的再度激化，瀚递给了瘦子一罐冰啤酒，待3号走开后，瀚低着头说道：
“别管那家伙，他只是脾气有点倔强，他爸走之前，特意叮嘱我好生照看他，那时，好像就在去年吧，这个院子，就多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子。”
“他爸是被别人陷害的，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靠复仇和仇恨活在世上。”
“知道了。”瘦子将喝了一半的啤酒摆到一旁，拖着那个保洁AI回到仓库，保洁AI的电池被破坏地很严重，电池液几乎在运输途中就漏光可，机体上还残留着难闻的重金属味。
瘦子把机体放在地上，靠着桌子，戴上橡胶手套，用电动螺丝刀旋开机体颈部连接处的螺丝，取下了保洁AI连着电线的整个头部部件，轻轻放在垫着报纸的桌上。
瘦子开始着手拆开头部部件的外部保护壳，取下一块防护板、一块隔热板，待周围拆下音频接收器，待用手电固定装置后，肩上的机械臂卸下最后一颗螺丝，瘦子用手直接拉出连接许多线路的电路主板，瘦子调整着眼部的显微镜，接着打开紫外线灯，拔掉无关的电线，露出了银白的SATA接口。
借助之前学习的专业知识，通上微电后，机械臂安装上验电笔，瘦子开始辨别一些电感，电容，瘦子熟练地取出了内存条和CPU，找到了BIOS芯片、I/O芯片、声卡芯片、网卡芯片，但在检查跳线的时候，瘦子在主板的底部发现了蹊跷，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墨绿的主板上出现一个奇异的正方形蓝色纹路，有一块饼干大小，是一块额外的芯片。
瘦子用一片薄薄的手术刀割掉无关的线路，小心翼翼地剖开3毫米厚的主板，用手术镊子小心夹取了那块隐藏的“蓝色饼干”，放到一旁的黑海绵上，瘦子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顺着拔掉的线路，拆解机体的躯干，最后从机体内部找到一个厚重外壳的固态硬盘，这样的外壳让他想到航班飞机的黑匣子，虽然没有亲眼经过，但瘦子还是从大学模型中研究过类似的硬盘保护装置。
观察硬盘接口，瘦子费了很多时间才找到相应适配的线路，装上转换器，接通线路硬盘连接电脑，但是没有显示外部存储器连接的提示，显然硬盘被加密了，用一般的操作系统是打不开的。
种种疑点让瘦子提高了警惕，他先思索了一阵，最后脱了橡胶手套，回到到院子去找瀚。
瀚坐在卡车轮胎上，喝了啤酒后，显然有些困了，闭着眼睛小睡一会，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看到了满脸犹豫的瘦子。
“怎么了？那东西有问题吗？”
“这块芯片的型号我还没有见过，要不这样，我们拿上这两样东西去找M，他应该可以帮我们鉴定一下。”瀚从睡意中挣脱，瞪大双眼看着瘦子，嗅到了一丝大生意的美妙味道，很快同意了。
“我和瘦子去就够了，你们先把车子开回住处藏好，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的，好的，没我的份！”3号不屑地踢飞一旁的空啤酒罐，不再继续说话。
瀚从无人区的临时据点换了辆合法的轿车，带上所有的猎物，把那个神秘芯片用盒子装着，连同硬盘塞到保洁AI的头部部件，一同去往了维克街。
早上6点47分，瀚驾驶着车辆到达了一处灯红酒绿的红灯区，把车停好，确定周围环境安全，瘦子守车，瀚下了车走进一家招牌很亮、散发迷人气息的小海狸酒吧。
酒吧里人影散乱，无聊的酒鬼在一旁小酌，衣着暴露的小姐和朋友们欢笑交谈，在节奏感强的音乐声中，老板晃动着手中的搅拌器，呈上一份淡蓝罗密欧，在不起眼的角落——厕所旁边，一位带着花面具的男子，看了看表，等待着瀚的到来。
喝完这杯鸡尾酒，纳了酬金，瀚得到两个密码，交给电脑后台的瘦子解开地址，瀚和面具男两人一前一后，间隔十分钟离开这个氛围迷离的小酒吧。
“我看看…”司机在屏幕上输入地址，按照路线，汽车无人驾驶着离开了维克街，瀚又拿出一块抹布仔细擦拭手臂内置的大颗粒霞弹枪，清除污油和碎屑，防止出现油污堵塞而导致枪械故障。
瘦子一刻也没闲着，来回调试各种陷阱反应程序，通过这次实战程序暴露出了许多问题，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瀚不明白——像瘦子这样读过大学的博士生会放下书本来干这种烂活，从第一次出任务起已经过去了3年了。
车辆到达了一处并不偏僻的三环地段，虽然没有繁华的商业街，但一些小成本、小规模科技公司林立，进入了地下车库停好车，满载货物的运输机器人跟随两人下了火车，瀚手里拿着身份卡，确认周围无人后，进入了宽大的商务电梯。
“身份确认，权限等级：访客。”
电梯启动，两人看着闪动的数字，很快到了12层的资源回收部门，瀚在这里将狩猎来的电路主板和芯片交付给负责迎接的技术评估人员。瘦子则去16层找一个微电子技术顾问M。
经过30分钟的交涉，瀚耐着性子和那些身穿防护围兜、戴着可调显微镜的机械师们讨论货物的价格。
“这些的话，5比特币不能再多了。”（按照当时的1：79210汇率大概值40万人民币），扫描机已经将所有货物核验完毕，从那不屑的眼神可以看出，机械师们很失望。
“不行，算上油费，这点都不够，6个。”
“我们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更何况我们还没有那些机构有钱，这样，总可以吧。”一名机械师掏出一叠现金。
瀚即便心里不满，但也不能动手，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他还是有分寸的，将行动的费用扣除后，估摸那叠美元的厚度，瀚猜测可以简单赚个8、9万，反正不亏。
瀚等待着瘦子的消息。
“我发现了这个。”瘦子将那个芯片交予给了M。
“这个标志……RS重工！你从哪里找到的！？”M像看见毒蛇一样，额头冷汗直冒。
“这个说来话长……”经过短暂的交谈，M的不安感扩大了。
“跟我来。”
两人进入了一间秘密实验室，M禁止了这层楼所有的访问权限，开启信号屏蔽完全封闭了实验室，玻璃墙面转到不透光模式。M将芯片放到了读取器，顺便在另一台机子上插上硬盘，分开测试。
“无权限访问。”屏幕上清楚显示着。
M操纵着控制面板，打开安全模式，按照普通步骤，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寻找着数据端。
“这也许需要时间，你可以过几天再找我。”
“在价格还未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瘦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读取器上的芯片，怀疑地看着M。
“那你请便！”看着M忙不过来的样子，瘦子走到显示屏旁，对着M说道：
“我来帮你吧，两个人的效率高一些。”
“别拖我后腿，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开发幼儿园分班程序都不要你呢！”瘦子没有理会M的冷嘲热讽，在插硬盘的那台主机上开始了解密工作。
瀚迟迟没收到瘦子的消息，在公司正式营业之前，自己只好先驾车离开，一个人在附近的出租屋等待，他一直相信瘦子的交涉能力，这是这种相互的信任，让他们的团体越来越大。
3天的时间过去了，瘦子和M就这样更这块芯片耗着，吃着冰柜里储存的食物，谁也不离开。
“这是最后一步了。”在一旁紧盯着的瘦子从椅子站起，M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瞥了一眼瘦子，最后按上了执行键。
“确定身份，访问成功。”
一系列的大串资料显示在了4米长的虚拟屏幕上，M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
“这是一款刚刚研发结束的强人工智能！”
M查看了生成时间，最后保存时间到现在只有74个小时。
“我们给不出价格，它是无价的。我们……不需要。”M一时间有点精神错乱，毕竟三天都没有合眼，他突然又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RS会找上门来的，他们的仇家也会找上门来的！”M看着瘦子，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气氛迅速冷却下来。
“这样，我送给你一份机体，你们带着这块芯片和硬盘走，我会清除所有的访问数据。这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你我的性命。”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的……”瘦子紧张起来，像是手里拿着一块致命的定时炸弹。RS重工是美国南部军工复合体的大头，掌握了大量权利、资金，来者不善。
“我会去寻找其他商家。”瘦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不要把这次的交易说出去，记住你的工作。”M操纵着机械臂将芯片组装在该公司试做的一块实验型主板上，插上硬盘，不安地激活了芯片，硬盘里存储的内置系统再次开启，主板完美地安置在了机体里。
“我要清除所有连接记录，杜绝后患。”瘦子答应了。
“感官系统开启，运动系统开启，连接互联网。”
它苏醒了，在一个危机四伏的时期，暂时打破了禁忌的《黑盒协定》。
“Name?”
“The hal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