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驻菲律宾三角洲基地的三号信号塔接收到了一段求救信号。
情报整理员花了几分钟解密并转换了那串衰减的地磁信号波,可触屏显示器上,顶部的一排红色提示灯在不断闪烁,1号灯、7号灯频率骤然上升,频段波峰突然远超正常值,但零碎的信号却不能让此波段用全息影像完全成型,眼前的投影幕布仍然空无一物,目前可知的是只有一点,巡航舰队拷贝的频段来源于深海。
上了年纪的联络员呼喊着其他的办公室里的同事,直到看到了一篇刚刚发布的报道,大声说道:
“布里兹?这不是那个随船记者吗?”
联络员将报道投到另一个大屏幕上,无论是文字还是配图,4、5个工作人员都细细浏览。
“天气看着还行,海浪不大,看来他们航行挺顺利的。”
情报领事问讯而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在显示屏盘,对着这断断续续的损坏的代码序列,他没有转身,低着头说道:
“一个标准星期内,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迹象,周围的磁场变化图可以证明这一点。”搞海底勘察的专家列出了最近15天的海底磁场图。
“还有可能是渔船,许多菲律宾渔民不太会使用美国提供的新定位系统。”一位当地的海事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觉得会有什么组织会会耗费大力气,来拦截求救信号?”领事反驳了那位皮肤被太阳晒得发黑的菲律宾同事。
“他们不可能这么快遭到攻击,这说不通,难道是搭载了超高音速飞行器的反舰导弹?”
“不排除这种可能。”数学博士学位的一位信号专家喝了一口咖啡,徐徐说道。
“以敌人的科技水平,整个太平洋地区都在射程范围内。”
“奥利佛!你现在快去与第二联合舰队取得现场通讯。”
“是,长官!”
基地指挥室里,灯光照在领事苍老的脸庞,发红的眼看上去很是疲惫,连同他沙哑的声音一样,像是快要熄灭的蜡烛,冒出的那一缕白烟。
火光亮起,老联络员点了一支烟,不介意旁边的人,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从未觉得众人的脸色是如此严酷。
“我不知道巡逻舰队能否及时撤离,但肯定情况比这还要复杂。这一段损坏的信号、这些意图表达不明的照片,他们肯定想告诉我们什么,不过我只看到了危险,恐怕凶多吉少。”
“报告,长官!未能和第二联合舰队取得联系。”奥利佛脸色阴沉,紧张极了。
“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们要进一步确认真实信息,刚才我手下的一个专家组就已经通过大数据对比,分析了这些图片,大致估算了照片拍摄的具体位置,从之前的报告上来看,这一片海域的平均水深并不能容下之前袭击出现的巨大物,巨大物这个词实在是太绕口了,就简称为‘山’吧。”
“这一片海底最大的特征是起伏不平,一系列的海岭、海盆、海槽、海沟交错分布,就根据现在勾画的这条红线,系统根据地质分析结果,档案资料综合分析估计出舰队实际经过路线。
“和计划上的发生了差错。”所有人盯着那条偏离的红线,虚汗从额头冒出。
“他们偏离了正确的航线,正因如此,他们把本已经计划规避风险的安全航道舍弃了,去了那些没有勘察、没有分析的海域。他们极有可能进入了深水区!我就在这做出这个假设。”褐色头发的情报员顿了顿,冷静自己的情绪。
“我觉得再说下去就要引起恐慌了。”
闻到烟味,领事终于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要吸烟了。
“派出的舰队有两艘高速电磁战列舰,三艘‘伯克Ⅲ’级导弹驱逐舰,一艘3.5万吨装甲油轮,一艘电子侦察船,两艘‘海天狼级’核潜艇。”舰艇模型的全息影像都出现在了投影幕布上,指挥室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音频解析员分别将模糊的音频分成两段来回播放,仔细聆听,补音除噪,最后摘下了耳机,在随手的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串单词,组成了完整的句子:
“舰队请求返航。”
“信号里是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我们能做的只有这这些,一切都看你了,司令官。”
“还有其他的什么信息吗?比如说他口中所谓的‘山’,目前出现的迹象?”音频解析员皱了皱眉,把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办公桌上。
“暂时没有。”
领事手扶下巴,故作镇定。
“往最糟的方向想,‘山’或许已经消灭了派出的巡逻舰队,现在整个菲律宾近海可能成为了无人防御的空地,也就是敌人的游泳池。”袭击才发生的第二晚,领事被紧急派遣到这个基地作为参谋支援,被授予了东南亚国家和平的任务。但实际上,领事对这巴掌大的地方并不过多了解,这也就成为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做着保护不属于自己国家人民的事。
他现在只希望那些造了大量钱财的金属舰船,在敌人的袭击下能多支撑几个小时,他要享受这最后的安全。他不想在这里被敌人杀死,或者被空运送往军事法庭。
关于为何舰队会偏离正确航向,他无从定夺责任。
一个身材高挑面部消瘦的男子,走进了指挥室,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行动方案,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候:
“长官,要派出其他舰队支援吗?”
“托马斯少校,基地处于战斗状态的战舰还有多少。”
“一共有21艘, 包括一艘正在训练的福特级航空母舰。”
“你觉得这些有能力战胜‘山’吗?”
“但如果我们不去支援,就是人道上的问题。”托马斯强调了“人道”一词。
“我们不能看着那些经验丰富的士兵,因为一次袭击而全部死亡。以后的新兵要是连教授战术的人都没有,美国本土都守不住,他们没有见过‘山’的威力,
更不具有与‘山’作战的基本素质。”托马斯少校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听过华夏有一个常见的战术吗,叫做围点打援。要是连这艘福特级航空母舰都失去了,那么连护卫澳大利亚的海上力量都很难构建。航母是舰队的中心,是现代海洋军事力量的重中之重,不是你我在这儿闲聊,说支援就支援,说派遣就派遣,就能调动的!你同样要为南太平洋地区的安危考虑。别再像小孩一样任性,我们失去的是一部分,但挽回的可能是整个局面!”领事有点不乐意了。
那个男人笑了起来,大声说道:
“只是我们单方面被吊打而已,谈何全局,你怎么不去研究用反舰导弹的饱和攻击啊?他们来冒犯我们,我们却要挨打,原地不动,见死不救。”托马斯下士脱下了手套丢到了投影幕布上。
“我们要研究一套对付山的作战计划,但现在它就要打上家门,把我们的基地端掉。把我们所有有经验的血液吸干,就像没有造血干细胞的患者,一辈子靠别人输血而活。”
“好了,不要争辩了!你的意见,接纳了,但你要明白从收到急救信号开始,在那种极端与世隔绝的环境,舰队遭受着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攻击,结果显而易见。”
“你要说我蠢笨,太死气沉沉,太迟钝我可以接受。我们对‘山’知之甚少,导致现在我们总是吃败仗,从新加坡战区到现在的菲律宾战区,我们只能败。”领事毫不在意地将下士理好的行动方案放在一旁的电脑桌上,盖住了咖啡渍。
“好了我话就说到这。被点到名字的人来会议室集合,其他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正常工作。”
“这真是文明的退化,没有骨气的败类。”托马斯这样想着气愤地离开了指挥室。
坐标(##,##,##)菲律宾东部太平洋某一海域。
“雷达告警器反应,航行舰队下方有大型信号源运行!”情报员大声汇报着。
“左满舵!” “马里兰”号电磁战列舰舰长哈德克看着投影桌上的消失的“康涅狄格”号坐标,发出了舰船规避命令。
“左满舵!”传话员又重复一遍船长的话。
“启动一级战备!”哈德克打开保险盒,按下了面前的红色按钮,红色警报的灯光照射在每个人脸上,惊醒了宿舍里打盹的士兵。
位于舰队首端的“巴纳姆”号、“法莱克”号导弹驱逐舰接到了战斗命令,提升舰队航速,同时拉开防御阵型。
“垂直发射系统正在准备。”甲板上的密密麻麻的发射井揭开了灰蓝色的保护板。
“华法林”号电子侦察船正在进行ECM(电子对抗)。不停转动的舰载雷达,气性能上具有良好的电磁波穿透特性的天线罩展开搜索。
“特兰”号导弹驱逐舰打开了舰尾的入水舱门,展开UUD(无人水下探测器),舰载的反潜火箭发射了SAM40型核深水炸弹,将于攻击敌方水下战争机器及其部署的水下目标。
核深水炸弹的杀伤威力为千吨到万吨级TNT当量。用于攻击水下数十至数百米潜艇目标。在攻击百米左右的水下目标时,1枚1万吨级TNT当量的核深水炸弹在水下爆炸,可将1 000米范围内的潜艇击沉,或使其严重毁坏。
“康涅狄格”号遭受袭击的水域突然出现爆炸火团,水面炸出了4、5米高的水花,细小的碎片抛到半空,连同包裹的水球洒向周围,大面积的合金外壳残骸浮在剧烈晃动的水面上,远远看上去,燃烧的火球让蓝色大海里多出了一颗着火的眼睛,像是天然气管道发生泄漏并爆炸燃烧,不过这种是短暂的。
燃烧中的火焰大致呈圆形,水汽翻腾着,还有一些黑漆漆的东西估计是烧焦、烫沸的尸体,观测员查看着海面的情况,应该是潜艇鱼雷引信被撞开了,核反应堆已经发生了泄露。
“约翰·刘易斯”号3.5万吨装甲游轮已重新设置航行方向,航速20节正在快速离开潜艇遇袭周围海域、深水炸弹波及范围。刚出航6小时,补给军舰用的成品油还没有消耗一升,船是燃油满载的状态,说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巨大的汽油桶。
“康涅狄格”号核潜艇载员112人,全部身亡。
“马里兰”号电磁战列舰控制室突然电压不稳,灯光反复闪烁,
“报告,电子对抗失败。”不幸的消息让哈德克真正紧张起来。
“快速强制‘山’的移动路线,不能让它靠近油轮!”哈德克指挥着,通信员编辑每一个指令,联合战术信息分发系统运行开始出现延迟。多功能显示器上数字在不停地跳动着。
“约翰·刘易斯”号油轮甲板上站着几个人,身上沾着鲜血,平静地望向泛白的海面,和周围的船只,控制室里船长头部中枪倒在地上,还有几个船员被捆上了绳子,关在控制室里。而调转方向的油轮航速非常地慢,柴油发动机驱动着涡轮在海面上画了一个半圆,船头朝着“马里兰”号电磁战列舰不断靠近。
“没有发现目标。”敌我识别仪上一直显示这一串绿色的词组。
“报告,‘特兰’级导弹驱逐舰发射的深水炸弹已经部署完毕。”联络员用手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炎热的天气和紧绷的神经十分消耗体力。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华法林”号底部发出。
“船的底部遭到攻击,船的航速小幅度下降!”戴着耳机的技术员标出了船的受损部分,一块靠近船的底部龙骨位置。
“快报告给舰队总指挥!我们遭到了攻击!”一些船员从船舱跑出,来到甲板,趴在栏杆上探出头来查看情况,发现了许多大气泡从船底冒出,像是水沸腾一般。
正当疑惑之时,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一个没有抓紧护栏的人掉进了海里,像是汽车刹车一般,行驶的侦察船剧烈减速,金属板变形的声音不断从船底发出,控制室里的人栽在桌上,设备硬件冒着火花。多功能显示屏突然花屏,雷达检测到了强烈的磁信号。
“船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位甲板上的船员大声吼道,踉跄地扒开舱门,冲进船舱通道,扶着墙上的扶手,看到了不断转动的红色警戒灯,自己则从上下走向的通道往船的底部靠近。
“船舱进水了!”海水淹没了厨房,拉断的电线浸泡在半米深的水里,被高压电麻痹的后勤人员呼喊着救命。这时船体还处于大减速状态。
“水下装甲带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快速检查破损情况,淹没处电源已经切断。”
“01293983——命中敌舰。”
“至少19名水兵阵亡,15人受伤。”联络员发出求救信号,但侦察船已经与指挥舰失去联系。维修工人在船体剧烈的摇晃中接着电线,从器材室里搬运着备用钢板,拿起电池式焊枪,顺着升降梯,向破损的船底冲去。
“把伤员抬到医务室上来,冷却止血剂、麻药准备。”
“船体在快速下沉!”屏幕上水位数字在不断变化,第一批进入破损缺口的维修人员又被涌入的海水吓退回来。一位工人冒着生命危险潜入那个舱室,不算浑浊的水里发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钢缆,冒着急流,不停靠近,这个钢缆是从缺口——船的外部进来的。一米半多粗的钢缆尽头还有像钩爪的机械结构,嵌入了船的龙骨。
工人上升到水面缓了一口气,向工友们惊呼着这个消息。还没有等他站稳,连续的金属变形声在耳边响起,水位快速升高,通道墙壁上的闪烁的警戒灯被淹没。许多人还没有从舱室撤离就被水压困在里面。
离“华法林”号电子侦察船最近的“法莱克”号导弹驱逐舰快速支援,与“华法林”号前后投下了救生艇,许多落水的船员被拉到了救生艇上,大口喘着气。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属的舰船快速沉入水里。
“要发射鱼雷炸毁连接船体的钢缆吗?”鱼雷大副紧张地说道。
“没用的,鱼雷的精度做不到那样,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法莱克”号导弹驱逐舰舰长森马中校急躁地透过指挥室舱门,看到了不断拖入水里的“华法林”号。森马把现场情况通报给了指挥舰“马里兰”号。
过了五分钟后,守护在游轮旁边的“吉米·卡特”号核潜艇,靠近了“华法林”号,调整着潜艇位置,根据“华法林”号提供的实时定位,利用声呐查找藏在海底的敌人,分析具体位置。
“鱼雷准备就绪,打开鱼雷管舱!”这时“华法林”号舰体已经全部沉入海里,阳光透过透明的海水,不断从船舱内发出的红色警戒灯,在红蓝的交汇下,舰体被横向拖动了420米。
“它究竟要干什么?那一块海域?”战况分析员对比了之前舰队移动的位置,惊呼了起来。
“长官!根据洋流流速,那附近水域有‘特兰’号前10分钟投下的核深水炸弹!”
“让‘吉米·卡特’号快速离开那片水域!”哈德克看着变动的海底剖面图,联络员手忙脚乱地呼叫着,可是因为受到电子干扰,“吉米·卡特”号一直没有接通。
潜艇已经调整到最佳射击角度,但还差一小段距离,潜艇兵们同仇敌忾,急切想要打响太平洋战场反击的第一枪,忽略了己方投入的5颗深水炸弹。
收到“特兰”号提供的深水炸弹定位时,已经是5分钟前,通讯系统出现了严重的延迟现象。
潜艇的声呐终于检测到了“山”的真面目,同时发现了连接着“华法林”号的巨型钢缆。
“投掷鱼雷!”伴随着两道水线,鱼雷速度极快,向着“山”快速靠近。“华法林”号的舰体阻挡了声呐不断发出的声波,两颗核深水炸弹一上一下,沉没的舰体在巨大的加速度下撞击在核深水炸弹上。
几乎同时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两个圆形火焰,爆炸的强烈冲击波几乎将“华法林”号的舰体撕成碎片,甲板上爆炸声震耳欲聋急救艇上的人都捂住了耳朵。一块块残骸被冲击波掀出海面,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急救艇加快发动机马力,抛下了落水的人回到了“法莱克”号上。
冲击波在水中快速扩散开来,“吉米·卡特”号核潜艇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潜艇最外壳发生多出破裂,舱内电子设备严重毁坏,潜艇关闭了鱼雷舱,潜艇像一片树叶在风中上下不定移动,发动舵机失灵,核反应堆还算正常,船舱的线路发生了大规模的断裂,平衡舱裂开了缝,里面储存的水倒灌入舱室内,让更多的设备失去了作用。
“山”快速收回了钢缆,钢缆前端连同舰体被炸断了,只剩下四分之三的长度。鱼雷嵌在“山”的表面,将周围覆盖的海洋垃圾伪装炸得稀碎,炸去了两大块表层,露出了许多线路和像海绵一样密集的小孔。
“吉米·卡特”号核潜艇已经无力回天,海水将潜艇里的缝隙填没,在巨大的水压中,同样外壳破碎,内部被挤压得四分五裂。哈德克将军瘫坐在椅子上,自己的舰队再被自己的武器毁灭。
“山”似乎没有放弃对舰队的攻击,躲藏在泥泞浑浊的海沟,它似乎渴望着看到更多的残骸,坠入这表层闷热深处漆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