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吉米·卡特’号失去了联系。”“马里兰”号上,坐于控制台联络员表情凝重地说出了这段话,哈德克将军一脸无奈,用手遮住了脸,布满皱纹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布里茨早在爆炸前就在舰桥上拍摄水面照片,在巨大的晃动下,他直接坐在甲板上,用腿卡住栏杆,用脚环抱铁杆缝隙,然后一只手持镜头托起沉重的数码照相机,调整焦距,智能聚焦,将右眼靠在相机小窗上。还要不停挪动位置,布里茨身上有四张存储卡,卷胡子下士来回将存储卡送到指挥室,在电子干扰的情况下,以便获得第一时间的情报。
“那艘船…在向我们持续靠近!”布里兹大声喊叫着,提醒道。
“那是‘约翰·刘易斯’号油轮!它怎么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驶!”卷胡子下士眼睛眯成缝,用望远镜观察着,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警告!压载舱水正在排出。”油轮底部左右出现了两道水流,油轮的航速在缓慢提升。
“油轮发现严重漏油情况。”“巴纳姆”号的观测员发现了海面上的出现了两道漆黑的油污,向舰长报告眼前的情况。
“风力六级,西南风。”“马里兰”号指挥室里,风速风向仪正常运作,气象员看着由传感器反馈到屏幕上的数字,接着说道:
“要继续对‘山’发动攻击吗?”哈德克将军双手撑在全息桌上,脑里一片混乱,但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卷胡子下士冲进了指挥室,立正敬礼:
“报告,‘约翰·刘易斯’号油轮偏离下达的航向,加速向我舰驶来!若不及时控制可能与我舰发生撞击事故。”
“呼叫‘约翰·刘易斯’号,那里又出什么岔子了?”
“通讯是正常的,但没有听见说话声,可能是电子战产生的通讯延迟。”
“什么?”哈德克快步走过,抢过通讯员头上的耳机。
“……”
哈德克一下子邹起了眉头,将耳机重重地砸在桌上。
“可能有外来势力混入油轮里面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哈德克捏紧了拳头。
“撞击倒是不可能发生,‘马里兰’号的航行速度比油轮快得多。”
“要将‘约翰·刘易斯’号油轮击沉吗?”旁边的枪炮大副提出疑问。
“你就那么想看烟火表演吗?”
“加快航速到35节,舰队调转航向,远离‘约翰·刘易斯’号油轮,我倒是要看看,‘山’能用什么花招!”哈德克沉下心来。
洁白的细浪从油轮船头两边出现,波动海水拍打着暗红色的船底,甲板上的数个吊装塔台,勾线在风中摇曳,这样的风力不足以让沉重的油轮产生大的晃动。
油轮按照顺序打开了六扇舱盖,船头顺着浪花扑向海面的时候,钢板撞击海面跃动的海浪打入船舱泛起大大小小的涟漪,满载的油黄色的液体从储存的油罐里放出,沉重的油罐半沉在这黄色的油池中,散发刺鼻的气味,不断随海风飘向西南边。
汽油从上述储罐溢流到甲板上,形成大量的蒸气云,部分汽油从排放阀进入到船舱污水处理设施处。
“警告,船舱排水舱门即将开启,请确保抽水泵正常运行。”假扮成船员的AI不停地敲击着控制面板,按下了排水闸门。这个功能常用于运送铁矿,粮食时,将清洗货舱剩余的污水排干,污水会顺着工人摆放安装的抽水管在抽水泵工作下,排出船舱。
透明的精炼航油从船舱的八个排水口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瀑布,装载的3.5万吨储存的成品油就这样随意地倾洒在海面,随着油轮的加速航行,成品油随着波浪一起翻滚,泄漏燃油与发绿的海水搅合着,对附近的海域造成严重的污染,只要出现任何火情整片海面都会被点燃。
“报告,长官!‘约翰·刘易斯’号油轮疑似将燃储存的燃油排放到海里。”操作员将布里兹排到的视频放在投影屏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就如稻草堆里玩鞭炮,摇动的海面与氧气接触面积无比大,泄露的燃油又是如此之多,一粒火星,海上将会有燎原之势。
超负荷的4号抽水泵突然发生爆炸,引发了熊熊大火,温度升高,并造成船体外壳变形,导致更多的燃油泄漏,部分原油管道和设备几乎全部烧损。
一艘3.5万吨级中型油轮在海面爆炸燃烧,金色透明的瀑布变成了烧焦一切的喷薄烈焰,火势根本无法控制,船舱,油轮表面,海面,冲天的火舌产生的巨大爆炸气流放倒了吊塔,浓烟从船的各个部分如火山喷发般卷起巨柱,爆炸接连不断,场面十分骇人。
在持续的高温中船舱内,一像些铁杆、油罐、楼梯、舱壁这类的构件开始出现变形,倒是油轮的装甲外层因为海水降温,而没有那么快大面积产生破洞。
毫无疑问,这张才航行过3次的新船成为了废船。
有三层楼高的二冲程低速柴油机,有七个缸 ,缸头上连接着数根比人手臂粗的油管,操作室主机的下层曲轴箱在高温下出现了破裂。轰隆作响的发动机振得人耳发疼,主机的曲轴总长度16米,大概400吨左右,而航行用的燃油还存着2000吨。
一股绿色的火焰,从油轮内部的柴油发动机里冒了出来,发动机破裂,爆裂而出的火球将周围的设备全部吞噬,刹那间,那团火球迅速地膨胀开来,绿色的火焰贴着地面,向着四面八方迅速的蔓延开来。灼热的热浪迎面扑来,将所有摆放的物品吹倒在地。
哈德克将军视线在观测窗与投影屏上来回要移动,捏紧了拳头。
在海面上高速航行的“马里兰”号,突然发出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
“碰撞不明海床,导致船舱底部进水,并引发了侧倾!”
“‘山’要断了我们的后路!”指挥室里的人又一次恐惧了起来。
炸了发动机的游轮速度骤减,早已停止航行,潜伏在海底的“山”像一个抽水泵,在油轮和“马里兰”号之间迅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马里兰’号发生了搁浅,海水几乎淹没了有人甲板的三分之一。”面对战列舰搁浅,许多船上水兵的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启动船舶上的所有抽水泵迅速扑灭舰艇上的大火,千万不能让火势蔓延!”
旗舰的搁浅,让航行的舰队阵型一下就被打乱了。
护卫舰远离着火点,立即启动所有的高压水枪进行扑灭,油污漂浮的海面,猛烈的火光把周围海域照亮得明明白白,油污在船面留下的点点黑色污渍,蒙蒙的水雾被高温驱散,夹杂着灰尘的黑烟从海面升起,流动的油水产生了几百处着火点,熊熊的烈焰仍在继续燃烧。
浪花溅起的海水在半空中就蒸腾掉了,大难接踵而至,燃烧的燃油卷向不断下沉的“马里兰”号周围,众多的机械设备因此遭到破坏,油轮侧壁瞬间变形开裂,舰桥的瞭望台上,能看见浓烟下面燃烧着如地狱之火般的熊熊烈焰,把原本清澈的天空映得通红。
海面上布满各式各样的漂浮物,箱子,汽油桶,钢板,舰炮碎片,船员尸体,柴油残留和油罐残骸,“嘎啦嘎啦”的链条声中,刚放下来的救生艇很快卷入了这场海上大火,救生艇被海浪掀翻出现了落水者,警戒员在船上声嘶力竭地呼喊:
“快游过来!”
黑烟笼罩在海面上,随着风向西边扩散,进水的舰体许多地方泡在了水里,输油管要么被烧毁,要么发生爆炸,燃料罐的大火已经很难扑灭了,躲避高温落水的人身上裹上一层黑漆漆的成品油,叫声被燃起的烈火盖去,只觉得身体很烫,非常难受,模模糊糊的死在了海里。
汽油味很浓,“马里兰”号战列舰,舰体已经布满裂缝,微微倾斜着伫立在海面上,位于水里的涡轮扇已经被厚厚的焦化物覆盖,船速降到12节,灭火的无人机降低了飞行高度。
哈德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半边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衣服破破烂烂,裤子裂开了条缝,许多水兵漫无目的地在船上奔跑着,一边救助掉在海里的人,一边扑灭船上的火灾。
刚才哈德克将军的头猛地撞在了墙上,他一直感觉到阵阵疼痛,固定窗户玻璃的橡胶被融化,玻璃窗掉落进海里,海里的人又被坠落的玻璃切掉了脑袋,有的被大火烧断的钢管直接砸中,刚转身去提水救火的水兵,眼睁睁看着战友死亡,舰船直接成坟墓,自己则被大火拦在外围,只能崩溃大喊。
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在咆哮一般,发红的海上油轮,如纸牌堆砌的城堡一样轰然塌陷。在强烈的震动中,甲板又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铁板的碎片嗖嗖地掠过脸颊,火焰滋滋地往上蹿。暗灰色的污浊空气中,震耳欲聋的噪声挑战着人的理智。
舰身的几百根钢筋好像马上要被折断一样,那些简易的铁质脚架台,楼梯,通道,银白色的火焰从油舱喷射而出,船体越来越倾斜了。楼的铁板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股股焦臭味从发动机窜上来,而且越来越浓。
底部的厨房舱储存的食用油被点燃,身上着火的厨师拼命地往海里跳。船员到处寻找着灭火器,一位老船员差点失去重心滑倒,他伸出手好不容易抓到了扶梯,头上的管道破裂喷出了保护气体。
火势太大,“特兰”号派来的救援队很难进入船体实施救援,很多人不幸被烧伤,伤亡人数还在继续上涨。维修人员疏忽,违规在油库输油管道上进行加注“脱硫化氢剂”作业,造成“脱硫化氢剂”在“马里兰”号输油管道内局部富集,发生强氧化反应,导致输油管道再次爆炸。
催化装置分馏单元原料油泵驱动端轴承损坏,原料油泵剧烈振动,造成密封波纹管发生了多处断裂。
“VOC、二氧化硫、硫化氢含量远远超标。”
油舱的爆炸导致8人死亡,20名船员失踪,5人跳水逃生。含有强氧化剂过氧化氢的“脱硫化氢剂”,让大火产生来了大量有毒气体,蔓延到各个舱室。
5号机组涡轮机房一层和三层的火灾探测器被触发,工作人员随后在“马里兰”号核发动机舱内发现冒烟,不过尚未发现人员伤亡,以及放射性物质泄漏情况,持续的大火只能让核发动机目前处于停运状态。
“特兰”号、“法莱克”号围绕在火海周围,持续用高压水流灌救。但直到熄灭“马里兰”舰上的大火持续燃烧5个多小时。
这片面积达155万平方公里的海湾因原油泄露,将导致无数生物因此惨死。三角洲基地派来的2架多用途两栖飞机和3架消防直升机加入灭火行动中。
在通红的舰桥上,布里兹被火苗烧伤了半张脸,艰难地掏出手机用残缺的手指在推特上发表留言:
永远不要忘记人类将海洋点燃,又朝着大海喷水灭火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