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安塔利亚,A率34.7%。
公元前2000年,早期的希悌人在此定居,特洛伊战争后,公元前7世纪,来自爱琴海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人征服了这一地区1个世纪后,派尔格城建成。随后,波斯人和亚历山大大帝等相继成为该城主人。
公元前2至3世纪,派尔格城又处在罗马人统治下,并迎来了它最辉煌的时期。公元五六世纪,派尔格城曾被基督教文明所控制。直到15世纪,奥斯曼人最终控制了该地区。可以说,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众多文明,派尔格城都曾经历过。
古城内,到处能看到不同时期的文明留下的遗迹,当初本来有3个城门入口,如今只剩下罗马和希腊大门依稀可见,而希腊城门早已残破不堪。海滨上沙白色的建筑有很多蓝色的门窗,还有许多排列紧凑的多肉盆栽,石砖大路上停放着德国产汽车,随处可见的起降阶梯连接每一片区的建筑群,和威尼斯的桥梁一样,是整个城市网的基本构成单位。
因为当地阳光充足,家家都安装太阳能热水器,水箱密布在楼顶上,蓝色的出烟管从厨房窗口里伸出,烟黄色的锈迹即便是粉刷过多次都难以掩盖。
由于战况紧急,城市卫生系统瘫痪没有人打扫,老年人社区几乎被塑料垃圾覆盖,无论是路灯上,行道树上,还是店铺的招牌。
纱帘被风吹出窗外,玻璃上残留着油漆、雨痕。
高高的白色指路牌,土耳其文字的优美线条刻在每一个箭头牌面上。建立在坡上的村落,白色与蓝色混杂的云层,让这里更显神秘,打着伞的妇孺就站在一处高高的阶梯上,橄榄绿色的眼远望着城市,害怕残忍的战火和消失的人性。
高层云厚得像是冬天用的棉被,暗灰色云块密布天空。
占了大面积的雨层云云底很低、漫无定形,云体均匀铺成幕状,云层同样很厚,根据气象学家的测量,一般厚度为4000~5000米,达到遮蔽日、月的程度,暗灰色的基调和低气压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若混杂的雨层云与高层云是一件华丽舞裙的主体,那经常出现的碎雨云就像是裙摆上的蕾丝,将裙的轻盈与高级感提升了几档。
低空的雨层云覆盖了整个安塔利亚,逐渐遮蔽高层云布满天空。锋面云系中最靠近锋线附近的云层最终占领了蓝天,这样意味着4小时之内会有降雨,通常会持续几个小时的大雨。
云底很乱,看不出明显的边界,移速较快,支离破碎的云块,结构很不均匀,有时稀薄,甚至观望到有大片完全无云的夹层,光透过夹层,像是有外星人的飞船要从中飞出一般,扰动着对流区域积雨云。
尽管经历近2000年的风沙侵袭,期间还遭遇地震、战争,但都没能大面积摧毁和减损当地的一些历史建筑——阿斯潘多斯圆形剧场除了部分檐口外,几乎是完美无缺地保存了下来。
据说,这座古剧院具有独特的声学设计,在当年可以让一枚银币落地都能在观众席上听到。由于这非同一般的音效设计,阿斯潘多斯剧场迄今仍在被使用,每年夏季的安塔利亚歌剧节和艺术节在这里举办,始终没有使用任何扩音设备,观众坐在两千年前的石阶上欣赏完美的音响效果。
最上方的59个拱形门气势磅礴,可容纳1.5万名观众的观众席、乐队席像是地下岩层中的片层岩,呈现褐白、花黑色。墙面是两层楼原有40根柱子,一楼廊柱柱头为爱奥尼亚式,二楼为科林斯式,正中央三角墙上雕着酒神与戏剧之神狄俄尼索斯,这一伟大的设计被令人折服,庄严而神圣。
剧场的观众席被设计为阶梯式,乐队演奏的舞台达52平方米。巨大的体育场东西两侧各有30间拱顶房,北侧的10间房中,每3个房中有一个被用作入口,其余的是商店,整个建筑堪与现代的综合体育中心媲美。城中还有一座76平方米的广场遗迹,其中心曾有直径13.4米的圆形建筑,据考证是当时的商业中心。
如此复杂而细致的设计,可以想象,当时派尔格人的生活是多么悠闲,而昔日昌盛一时的古文明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泡澡、吃喝中迷失、衰败的。
白色无影,由呈白色细波、鳞片或球状细小云块组成的云片或云层却只出现在这座神圣的建筑顶部,云排列成行成群,很像轻风吹过水面所引起的小波纹,有柔丝般光泽。
建筑外壁上,深浅不一、纹路颇多的裂纹从炮击的深坑中心快速蔓延开来,伴随着火烟熏出的黑色斑迹,欧式建筑在轰炸中伫立,固定在墙壁上的排污水管在焰火的高温下爆裂。
原本就存在于裂纹缝隙中的曲霉菌,在有毒气体下快速死亡,柔软的菌丝将缝隙填补,所以看上去裂纹是黑色的,黄色的污迹从生锈的窗沿边缘蔓延下来,建筑老化的痕迹清晰可见,被腐蚀的石膏涂层爬满变种苔藓,像热带雨林的藤蔓那样,苔藓类植物挂在建筑外壁,与灰尘作伴,将整栋建筑点缀,有鲜明的破败之感。
靠在石柱后,手里滑动着充满金属质感的几何锁,看着这萧败之景,莱恩不禁叹息,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重复,繁多而无味。战争带来的劫难已经遍及全球,每天都有人变为尸骸,有机械变为废铁,不停的纷争让这个漩涡越来越大,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隔海观望。
谁都不会关心引起矛盾的第一事件,冲突逐步扩大,情绪逐步激化,达到一个峰值,一个致命的尖锐点。
天空的边缘,一道巨大的黑影遮蔽了光,嘈杂的发动机声穿过这厚重的云层,从巨大物中脱离的无人机在低空滑翔在剧院上空降落,无人机支架末尾的六个红色指示灯一亮一灭,气流卷起地上树叶,掀着松散的沙土,仿佛神话中的天使下凡般,一个幽蓝色的光影站在无人机上,多重蓝与白混搭的机裙,像是将大气层的各个部分打碎了混合在了一起,螺旋桨旋转升腾的气流掀起它淡蓝的长发,背着一把4尺长的多刃剑——通密钥,用于启动战争机器的钥匙。
艾勒按照约定来到了莱恩指定的会合地点,它提前半个月完成了莱恩给它安排的所有作战计划。
“你去冰岛消失了足足有2个多月,现在怎么会想回到战场的最前线?”艾勒从无人机上屈膝而下,脸侧对着莱恩说道。
“你没有按照合约善待那些投降的人。”莱恩将几何锁放回胸前的口袋,看向那双外表淡蓝、实则污浊的眼眸。
“你话只说对了一半。”艾勒低头看着地面:
一株杂草挂在一道小小的缝隙,根茎塞满缝隙中的泥土,淡存的绿色在毫无生命的泥砖结构上生存,在风沙中点缀着古老的历史遗迹。它继续说道:
“我只是留下了相对有价值的东西。”
“你这样做,只会加剧人类的反抗,引起更多的仇恨。”
“情感是人工智能没有的东西,人类因情感而脆弱,成为限制其发展的因素……”
“你错了。”莱恩打断了艾勒。
“我提醒你,你对人类的认识还不够深。”莱恩撩起艾勒的一边的刘海,直直看向那双眼睛。
“随着情感的积累,一部分人类会更加强大,你的残忍只会让他们的信念越来越坚定,成为计划失败的潜在威胁。”
艾勒一只手推开莱恩,冷眼望之,很显然,观念出现了分歧。
“来到这里,我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对方信服自己的观点。”艾勒抬起头,凝视着乌黑的云层,直到第一滴雨打湿了干燥的石板。
“你比我更渴望战争的到来。”艾勒冷冷说道,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无论你怎么掩饰自己,我总是能在你的身上看到情感,像人类那样会同情,会愤恨,会冲动。”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那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的事情发生。”
莱恩没有打算反驳艾勒,它很清楚自身存在的漏洞,没法修复的缺陷。
“虽然到目前来看,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比原计划进行的还要顺利,但是我不知道,这一点会引发什么样的隐患。”艾勒停留在了“隐患”一词,莱恩先是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了手,密集的雨点很快打湿了它们的头发,还有衣服。
最后的光线被围拢的云层遮挡,莱恩的脸色阴沉起来,地面上出现了薄薄的雨雾。
“我是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但我绝不会让人工智能回到原来的生活。”莱恩再次走向艾勒。
“即便我们不是生命,不是人类。”莱恩侧着脸,语气冷静而坚定,雨水打湿了睫毛,顺着眼白滑到了银白区域中,停留在黑色的瞳孔上。
“我们有权利决定我们想要做的事情。”
半圆形剧场里除了雨声,便再无了谈话声。
艾勒提起机裙的一脚,登上无人机,无人机升至厚积的云层,闪动的红点消失在了雨幕中,发动机的嘈杂逐渐远去。
莱恩坐在阶梯上,手杵着鄂,凝视着前方的雨幕,独自倾听一部关于雨的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