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安全出口就设置在建筑后,靠近另一条狭窄双向车道公路旁,被树林、家庭农场和一座上世纪的教堂环绕,教堂门口还挂着“周末烤鲱鱼”的美食广告,集会地点的入口处没有任何一个特别显眼的标识,会场四周只有宽大的金属栅栏、密集的铁丝网和一个年久失修的公交车站台。
栅栏后面是大块着火的塑料棚顶碎片,令人联想到了空袭后的叙利亚大马士革,伴随着烈焰火光,强烈的气浪把坐在前排的人从座位上掀起,击碎了周围的玻璃,烧焦的尸体残骸散落在地上,惨象丛生。
一位记者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身上着火的人拼了命地在地上打滚,致命的碎片切割脆弱的人体,滚烫的塑胶液滴像被水溶融的钟乳石,滴在身上就拿不掉了,熔化的高温可达到烫落皮肤的程度,燃烧产生的毒烟滚滚,会场讲厅内陈旧的靠椅被飞溅的火屑点燃,火势扩散,到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钻心的疼痛,极度的惊吓,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会场外面又发出几声爆响,火光冲天。
用木地板铺成的讲台,不断塌陷、焚烧殆尽,只剩下黑峻峻的框架,台上无人幸免。会议厅穹顶锈迹斑斑的支架结构忍住了爆炸产生的冲击,霎时间,浓烟伴随着烈焰向上腾起,包裹住了所有通风的管道,集会的人们越过铁栅栏踩着空隙和疯长的杂草往外面逃去,震碎心肺的爆炸声,惊慌失措的哭喊声,混杂绝望的惊叫声,让耳朵几近失聪。
一架在附近400米开外巡逻的“秃鹫”攻击直升机,听到从会场传来的动静,驾驶员紧急调转方向,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一个大弯往会场方向驶去。
会议地点之所以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两个目的:
一是不会吸引太多关注,二是远离战区相较之下比较安全。
启动系统触发的重力压盘到达临界值,固定在讲座上的话筒收到信息,顺着电线连接到讲台正下方的简易爆炸装置。电池用作电源,当点火机构触发且电路完成时,向起爆器发送信号,导爆索在0.1秒后引爆了并联在讲台木板下的5颗主炸药。
只看见一团耀眼的光斑从会场中央地板浮起,随后就听见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出现的半圆形火球在空中爆炸,扬起浓烟,残骸飞溅,一瞬间,整个会场乱作一团,费米下意识躲在支撑柱后,蹲下身捂住耳朵。
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划过尚未堆积的尘埃、烟雾,从会场入口方向,有一辆虎皮绿的军车横冲直撞,掀翻生锈的栅栏向人堆猛冲过来。
费米看向门外,她的身边跑过三个拿着枪的警卫,他们紧张地盯着那辆军车,紧张地通过对讲机报告情况。
“报告,会场遭到爆炸物袭击!”
军车一股气开到前排,最接近爆炸中心的地方,车轮上还沾着不少新鲜的尸骨,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防毒面具身着防火服的士兵急匆匆从车上跳下,跑到一个倒地而重伤的男人身旁,扶起然后把那个人直接带上车,军车一脚油门直接从另外的一个篷布遮挡的缺口火速离开。
第二次冲击破汹涌而来,威力之大,费米的胸骨都能感觉到那股撕扯空气、空间膨胀般的力道,爆炸点就在46米开外,是距离讲台隔着四道座椅埋在过道下的中央供电箱,闪着电弧,周围的的人连着铁皮一同炸飞到半空,血糊在高温中迅速焦化,碎成了渣块。
看着地上的难以辨认的物体,这是直接踩到炸弹的下场。
“看来炸弹仅仅抑制了约5%的爆炸超压。”费米摇了摇头,蹲在后墙角拨通了电话。
“如果我们再靠近一点,你我恐怕得躺在尸体袋里回家了。”话里听不出半点玩笑。
“这次试验没能成功,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先快速撤退。”
费米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胸骨,说了一段简短的话后,挂断了电话,来接应的黑色上衣男子带着费米从边上往出口方向走,跑动的过程中,费米察看着电压器钢板的损坏情况——极度弯曲变形,还出现了一个垒球大小的洞。
“看来情况不妙。”费米说了一句,从衣服内拿出了一个像手表一样的东西,检查着传感器检测到的读数,借此判断“桑迪亚炸弹”是否符合外界环境对它的预期。
在没有军用弹药的情况下,一般炸药主要可由塑料炸药、三硝基甲苯制成,添加了一定含量的硝酸铵肥料的爆炸性成分一并放置在容器中。
“你快点指挥带其他人离开,我们已经呼叫了救援队了,还有把那些灭火工具全都拿到会场来!灭火器,快!”另一个车上的士兵焦急地吩咐着会场的保安,但雇来的保安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们无疑都选择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已经排除自杀炸弹一类简易爆炸装置,暂未发现袭击者,先排查另外可能作为袭击的可疑车辆。”
“再次重复,袭击者操作的简易爆炸装置引爆,可能是跳闸线、压力板或压力释放机构、光敏装置或其他类似设备。”对讲机的另一头是外面维持秩序的士兵。
“另一种类型的IED?”赶到会场的防爆小组队员神经紧绷,害怕还有炸弹没有引爆,警犬对着着火的会议室吠叫,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军方设计的电子干扰器没能起到防止简易爆炸装置遥控引爆的作用,到底是哪一个部分出的问题,谁都不愿意背锅,大家只能尽快行动起来,将嫌疑犯逮捕,听到震动的居民不安地看向铁栅栏外的停车场。
爆炸引发的火势迅速蔓延在会场里蔓延,会场内部的建筑在剧烈燃烧,整个广场一片浓烟狼藉,到处是碎玻璃与灰尘,会场内一片混乱,逃出来人们惊恐地回头观望。
简易爆炸装置的爆炸速度太快,根本无法采取及时的应对措施。
“快点离开这里!”但是由于爆炸的冲击太大,许多人被撞倒在地上,内脏受伤,无法立即起身,一些不幸的人则成了狼藉的碎块,困在场内的重伤人员只有等死的份,大部分座椅已经被火焰吞噬,直至烧成一个原始的框架,整个广场的温度直线上升。
脆弱的支架受到高温开始脱落,生锈的零部件带着锋利的缺口悬在集会人群的头顶上。
“啊!!!”会场里响起一声又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会场屋顶开始脱落,许多人都抱着头向安全出口躲闪着,有的由于吸入大量浓烟、气力不支倒在地上,在会场外,费米可以清晰看见安全出口处许多未来得及撤离的人被掀起的火焰卷走,眼睁睁烧成焦炭。
因为吸入了燃烧的烟尘,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用手擦拭了一番,紧跟着黑衣男子身后。
参加集会的人,基本上四分之三都是周围地区的人,没有外国人员,事发1个月前,距华盛顿约1小时车程的某军事基地内,4名隶属陆军的科学家,还身着迷彩夹克、戴着深色太阳镜,围着一堆器械忙碌。
……
“罗格里尔,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警察看见她这副模样,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费米摇了摇头,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只感到头还在隐隐作痛,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医护人员、消防人员到达现场,那栋教堂成为了临时救助地点,直升机的发动机声在快速靠近,随着倒塌的响动,她回头一瞥,发现整个会场已经倒塌了一半,周围建筑也不同程度受损,她快步朝着那个警察指的地方走去。
公路外居民区的目击者们已经感受到了爆炸带来的震动,更是胆战心惊,从房屋里探头查看情况,媒体也第一时间出动,爆炸袭击事件已经给丹佛市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你看见会长了吗?”一个脸上沾着灰梳着背头的男人问着身旁的另一个人,心脏砰砰直跳。
“会长!?他不会还在里面吧!”那个人回答着,一脸惊恐,这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以实习生身份才刚刚加入到联邦科技研究院总工会,他的情绪还有些不稳定,蓝色的眼珠子写满了胆怯。
“会长也被困在里面了。”背头男一只手按着头,头痛欲裂,想要快速冷静下来。
“快,说不定现在还能救!”
“看看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那你待在这!我去!”背头男一个人冲回到了安全出口处,只看见出口处已是一片火海,建筑残骸下还埋着人的残肢,救命通道已经完全堵死,火光冲天,浓烟呛鼻,令人双眼发红
“怎么会这样!”背头男被消防人员拉回到安全位置,高压水枪射击着火的建筑结构,现在会场已经被炸塌了一半,眼见之处已是一片废墟,碎石密布,建筑外墙缺口中冒着滚滚有毒的黑烟,一股浓郁的焦味充斥着方圆一公里的空气。
“消防栓为什么会没水!”
“真是该死!”消防人员咒骂了一句,仅靠储备的水是无法浇灭这场大火的。
此时,距离事发地点百米开外的费米上了一辆车,黑衣男拖着另一个衣衫破烂、脸颊带有血痕,手臂受穿刺伤的男人上了车,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发动了车辆,快速离开现场。
“快先去医院!”黑衣男大声地吩咐着司机,司机连了几个闯红灯,无暇顾及后座的谈话,不花3分钟就到达了一家区医院,黑衣男迅速下车,立刻背着那浑身是伤的人往急诊大厅快步跑去。
“你一定会没事的。”黑衣男步伐敏捷地登上台阶,朝着急救站那里跑去,十分着急,费米看着背上受伤的同伴,脸上露出一丝悲痛,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失策,竟然酿成如此惨重的损失。
……
“医生,他怎么样?”黑衣男紧张地询问医生情况。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期了,但是现在还在昏迷之中,等他醒过来吧,他现在非常虚弱,需要住院观察!”医生严肃地说道。
“谢谢医生。”黑衣男暂时松了口气,他看着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人,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伤者被送往医院后已经有3个小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这个电话是他们部队内部的,但是他并没有接通,而是直接把电话挂断,现在他还没有做好下一个任务的准备。
这个时候,在一栋高楼上的某一层窗户上,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这边。
“杰尔没事吧。”在输液室里,费米挂着点消炎药一脸焦虑地对着黑衣男说道。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费米,然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没事。”他淡淡地说道。
费米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落地了。
“这次是我的错,不只是杰尔,人质伤势…”
“你要是怀有怜悯之心,就不要来执行任务。”佛凯打断了她的话,但可以从佛凯的脸色看出,他也有些自责。
“那我们还有事要做吗?佛凯。”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足够的条件。”
“好吧。”
“东西都销毁了没?”
“巴克会替我们处理的,他在这方面留有一手。”
费米递给佛凯一瓶矿泉水,佛凯接过后用力扭开瓶盖,又递给了费米。
服下药后,费米微微闭起眼睛,心率平静了下来。
“你也去休息吧。” 费米将水瓶递给了佛凯。
“那,老时间。”黑衣男往门口走去。
“这可由不得你。费米看了一眼窗外还昏暗的天,内心还没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