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抵御AI的进攻,欧洲的人类联军动员社会多方面力量,设置了三道及其严密的防线——阿登-勃艮第线,洛林-弗朗什孔泰线,利穆赞-奥涅佛线;试图击碎AI将战区分割的企图,并用核武器摧毁AI制造的战争机器“墙”。
虽然“墙”行动速度缓慢,能量不足时还会出现停滞在原地的情况,但联军经过实战,发现“墙”在移动的过程中,表面会堆积数层城市残骸,并以其作为掩体,一般热武器很难对其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联军受到了AI多方面联击,没有制空权优势,前线出现了大量的人员、物资缺口,分割出来的七个战区被行动迅速的AI装甲部队、空降部队、高速机动部队占领。
高耸的巴黎新城区被AI投下的新型地震弹炸得粉碎,防线无法抵御敌军的猛烈进攻,“墙”的距离巴黎还有120公里,联合作战指挥下达了撤退命令,大部分联军退往巴黎后面的诺曼底、北部-加海、布列塔尼三个地区,准备进行渡海计划。但AI包围的速度实在出人意料,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二十万联军军和城内三百四十万平民全部投降被俘。
从1月20日起,联军死守了十天,经过巴黎会战,还是被AI凶猛的攻势粉碎了最后的防线,巴黎完全沦陷。
2月1日,为了守住圣皮埃尔和拉尔谢沃什两处战略要地,法军出动仅剩的2个装甲师,快速行动部队的2个师,一个山地师。英军投递了第22特别空勤团,隶属英军特种部队,第1装甲师军种为装甲步兵,第3师军种为机械化步兵支援,经过拼死抵抗,用近8万人的生命,反推了30公里的战线,这为后来的渡海计划换来了整整八天的撤退时间。
2月2日,AI势头强劲,“墙”已经到达巴黎外围,凭借其罕见破坏力,AI再次撕碎了人类联军回推过来的战线,比当时进攻德国汉堡还要迅速,巴黎的三个机场全部被空袭毁。来自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的空中支援在近三个小时的中央区空战中损失了92架各类战机,剩余的22架全部返回英国多佛尔。
2051年,2月2日,法国巴黎,A率52.7%。
投降的人类接受了极其苛刻的条件,但无能为力,抵抗者只有一个最终的结果——死。
三米高的狼蛛形AI押送着投降的人类准备通过临时搭建的桥梁,前往一处轻工厂进行清点处置任务,而在投降的人群中,那些有权有势的上层阶级要单另押解到巴黎中心的埃菲尔铁塔,强制围观地区管辖权交接仪式,仪式定在了下午4点,联军炮火停止的一小时后。
队列中,一个满脸火灰的男孩抬头左顾右盼,在身旁的小巷,看到了一个被撬开的窨井盖。他一点点向队伍边缘移动着,俯下身来,趁着押解的士兵AI位于视野盲区的空档,用尽全力地向那个漆黑的洞口跑去。
周围被事实压倒的消沉之人,惊讶地看着这大胆的举动。
离窨井盖只有5米了,逃脱男孩拼命地飞奔着,在地上留下了带血的脚印。
枪声响起,被押解的人群吓得蹲下身来,护住自己的头,一些人向前推搡着,拄着拐杖的老人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上多了几个灰色的脚印,几位妇女被枪声吓到高声尖叫。
红色的斑点溅到周围的砖墙上,在白色的衬衫上晕染开来,男孩倒向了洞里,准确地说是被子弹的力量推进去的,坠入了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下水道。
“不要停下。”狼蛛形AI顶部的扩音器发出冰冷的声音,促使害怕的队伍继续前进,枪口转向,对准了那些落队的人。
“别开枪!”一位带着黑帽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赶上前面的队伍,对于死去的人大家只是怜悯,反抗的意志在死亡的阴影下消失,谁的血肉之躯都挡不住重机枪11.2毫米的弹头,杀死他们,就像用打火机烧纸一样简单。
工厂里,工程AI改造了机床,为安装任务做好准备。在四五百平方米的空间里,一个一个投降者先通过面部识别仪调出个人档案,确认身份后,队伍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由系统统一编排,士兵AI的命令不能违抗,该站哪站哪,固定间距。
将帽子遮在满是伤痕的脸上,低头痛苦,有的人失去了自己的伴侣、孩子、父母,不知对方生死的人则在心里渴望着爱的人能在战争中活下来,但现在身处囚笼的他们,也只能想想,那渺茫的团聚。
服务AI引导着这些落魄的投降者进入一旁被分隔开的白色车间,会在那里接受投降的首要条件——在小脑处植入检测芯片。
走出工厂,戴上配发的口罩,周围这样的白色隔间还有很多,整个流程只需要5分钟,医用机械臂会根据CT扫描仪得出的情况,为每个人定制手术方案,根据情况完成安装任务,从麻醉到开刀到缝合,形成一条高效的运输线。
由于年幼的孩童好动,承受不住芯片安装,他们会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集中处理。
一个人被送进去,一个人被送出来,与父母、家人分开的孩童害怕而大声哭泣着,来来回回,如此反复。
城市的交通系统几乎瘫痪,地铁、公路、铁路,进入安置区的人只能通过徒步回到规划的地方,去敞开的商铺寻找一些生活用品。
在安装隔间旁,一位妇女紧紧抱住怀里的婴儿,不愿意将他交给眼前的侵略者。
“请把婴儿交给我们,他将会受到统一的教育,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这些都是谎言!”戴着婚戒的妇女哭着咆哮起来,服务AI发出一连串信号,在小脑中的芯片发出了微电流,妇女身体不受控制,直到不情愿地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将两手抬高,怀里的婴儿一步步离开了温暖。
妇女痛苦地哭喊着,哭声吓醒了襁褓里的婴儿,一同啼哭。
服务AI伸手接过婴儿,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妇女突然扑向服务AI,用双臂拼命抱紧了AI的脚,手死死地攥着裤腿,嘴里支支吾吾地冒出鲜血,仇恨的眼光向上看着敌人。
“用咬断舌头来摆脱控制吗…”
“真是毫无意义。”AI一脚踢开妇女,转身而走,妇女仰面倒在地上,侧过身来不屈地爬向自己的亲骨肉。
“违抗命令是没有好下场的。”
服务AI手里环抱着婴儿,下达了自毁指令,背后传来了轻微的爆炸声,带着点挣扎的呜咽,一刻没了生息。
其他投降者不忍心看这残忍的一幕,良心被婴儿的哭声不停拷打着,刚接受完手术的他们,七八个围了过来,慢慢扩大到数十个、企图反抗AI的残忍管束。
所有投降者脑里都收到一条新的指令:
“造反即死。”
围观的人群已经愤怒到了发指,不顾警告,突然,一位中年人冲向抱着婴儿AI,几乎同时四五个投降者朝着同一个目标跑去,试图夺回被抢走的婴儿。
一米,两米,三米……轻微的爆炸声之后,又是连续不断的倒地声,士兵AI手里的枪杆横在聚集的人群面前,蛛形AI顶部逐渐升起一个音箱样的发散器,释放着让人耳刺痛的声波。
“禁止聚集!”接受条约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四散奔逃着,有的踩滑了摔在地上,只能用手捂住耳朵,来自耳膜与大脑的双重指令让人痛苦至极,完全散失了抵抗的意志,掐熄了心中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火焰。
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背叛的代价,自己永远成为了被人唾弃的阶下囚。
一车又一车,载着名望、贵族、官员、财主的运输车向着埃菲尔铁塔开去,下车的人们在指令的控制下,有序地排成一圈又一圈,在等待着战役胜利者的到来,在等待着死亡般耻辱的到来。
指针转到下午四点,运输车没有继续入场,广场上陈列着整整三万人,密集的人头聚在路边、房顶、公园,到处挤满了人。
改造完成的埃菲尔铁塔恢复了通讯功能,发出了一系列指令信号,直接覆盖了法国的所有地区。
几乎同时,按照指令、接受条约聚集在广场周围的人,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沉重的声音彼此起伏,回荡在由人体形成的怪圈里。
通向铁塔中心有两条线,环形大道上敌人的钢铁洪流缓慢入场,走在最前面的是AI第二高速机动师,后面跟着还有AI第二装甲师,由重型坦克,步战车,无人机接收车,火箭炮等大型车辆组成……
沾着厚厚人血的“百首”随着车流末尾一同前进,士兵AI站在道路两旁,相隔20米持枪守候,有的被安排站在楼顶上的制高点,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数百个无人机组成的方阵从空中掠过,噪声极大,接着是六代机编队从巴黎上空长驱直入。突然,远处的地平线划过四枚弹头从搭载的高超音速飞行器脱离,瞄准正在行进中的部队,人类联军无法容忍这样的侮辱行为。
十几束白烟拔地而起,在刺耳的爆炸声中,人们捂住耳朵,惊慌地看着天上这场奇异的烟火秀。
当房屋被炸药夷为平地的时候,当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当自己抬起手臂发现少两根指头的时候,就会感到一种压抑,一种刻入心扉的悲惨境地,一种燃烧灵魂的噩梦。
“拦截成功。”
大部分AI的地面军队已经离开了铁塔周围,离开巴黎,两个主攻的装甲师已经完成装填,部分损伤的车辆经过维修AI的快速拆装又可以一踏油门投入到战斗之中,向下一个目标点发起进攻。
人们恐惧的还有来自外太空的威胁,有很多城市都是被从天而降的未知物摧毁,AI制造的致命战争机器夺走了全部制空权。
跪在地上的人们只感到手脚冰凉,广场上立起的屏幕,在以直播的形式,从空中角度直播海岸线上的惨象——逃脱的人们拼尽最后一滴血离开地狱法兰西,在“墙”的深深震慑中。
环形大道的尾端,人们大跌眼镜的是货车运载的银色十字架,数十张货车停在环形大道上,建筑AI从前面几辆运输车上下来搬来材料,在铁塔正下方搭建了一个类似处刑台的装置。
其次,人们才看清十字架上钉着的血肉,全部都是人!
人们依稀看出面部的轮廓,市长、记者、士兵……当人们抬起眼睛目光回到第一个十字架时,是一个多次出现在战场上的英雄面孔,她的手脚都死死钉在在十字架上,额头低垂,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上流出,直到留下长长的血痕。
散乱的黄发遮住了双眼,额头的发丝似乎和血液黏在一起,脸色苍白,但似乎留有一丝气息。
解除武装的她,身着残破的作战服、防弹衣,浑身片体鳞伤,看得见被弹片划开的伤口和结着血痂的弹孔,白色的皮肤部分露出,但都包着血色。
货车每磕碰一下,血珠就一点点撒落在地上,这样的伤势估计坚持不了半个小时。
血色让投降者不愿直视,大家抬着头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前线拼死作战的英雄,又胆怯地看向其他十字架。
他们背叛了国家,背叛了人类,对于那些奋战的人造人,他们总是习惯别人负重前行。
人造人只能为纳税人服务。
建筑AI回到货车离开现场,搭建好的处刑台带有一股生锈的味道,劣质钢材应该是被雨水泡过,高悬的铁架台,有森森闸刀,敌人似乎要用被人遗忘的残酷刑罚,来重演历史庄重而寒冷的时刻。
“设施正常运行,可以投入使用。”
电源接通,刺耳的广播让低下的头颅又一次高高扬起,人们惊恐地看着周围,又被严肃沉重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布满血丝的眼凝聚在处刑台上,大脑重重地撞了一下。
耻辱和刀光让人们想起了那个荒芜死亡的年代,突然明白自己沦落扮演的角色,那些愚昧自私麻木的人们。
广播用标准的法语宣读了简洁而沉重的言论,标志着巴黎沦陷。
已至黄昏,稀薄的阳光退去,让不再发光的城市一点点陷入黑暗。
工程AI用强电流唤醒了十字架上的将亡之人,人们小声议论着,祈祷着。
她乏力地抬起了头,金黄色眼睛缠着血液,凝视着周围的诡异之景,她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但一会又收回去了,口中透着凉气,身上血液和着泥沙,带有战火烟留下的伤痕。
想起自己的使命,自己的意志,战友接二连三的死去,换来的确是这样的结局,保护的是一群宁愿投降的懦弱之辈。
她不能违抗上面的指令,不屈服于敌人的利刃,却死于背叛的人心。
她一直为他人而活,灌输的学识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化为怒意,眼前的景色已经让她心灰意冷。
短暂的,她迷茫了。
跪倒在前排的人们受不了这样的质疑,这样的尖锐,这样的令人后怕,这样的令人寒战。
有的人选择低下了头,或将脸偏向一旁,不愿被直视。
十字架已经固定在处刑台上,浓烈的汽油味在周围弥漫。
人们无心倾听简短的宣读,不想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不想在脑海里留下那样失望的眼神。
喷射器收到信号,在一阵刺鼻的炎流中划开十字架上残存的皮囊,深红的烈焰带着高温包裹着吞噬着眼前的人,血肉化为灰烬,那双眼到最后都没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