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1年,3月6日。
美国,北葛伦,A率32.2%。
他知道,艾尔莎的身份很特殊。
“我希望你能尽快把佛凯现在的位置告诉我,那个该死的叛徒!”费雷拉盯着艾尔莎,内心十分气愤。
这几天的时间里,组织与行动组失去了联系,佛凯下落不明,这让费雷拉很烦躁,却又无奈。
“放心,如果找到他,我会第一时间将相关线索传给你。”艾尔莎看着费雷拉,微笑着说道。
“那你最好快点。”
“我保证。”艾尔莎语气坚定。
费雷拉冷哼一声,看了看一旁屏幕上艾尔莎的运行状态,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拿起桌上艾尔莎招待自己的半杯冰水,突然泼向面前那位微面“人”,再扬起手用力摔碎玻璃杯,大步向外走去。
白金色发丝沾着流动的水珠,一侧用束发合并编成的麻花辫尾端水珠聚集着一滴滴地坠落,滴在深色调的复合木质地板上,地上残留的冰水倒映出那个极其标准的笑脸。
“这就是你养的狗!”费雷拉怒斥着阿曼达,恨不得连她一起丢下楼,费雷拉怒意未消,伸手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服务AI脸上,完全没有一个数学家的风度。
服务AI向后撞在了身后的墙上,背脊碰掉了一幅挂画,蹲下身来,用手捂住被殴打的部位,费雷拉甩了甩手,回头又窥了艾尔莎一眼,拉了下衣领,喷了一句:
“没有一个好东西!”
看着费雷拉离去的背影,艾尔莎俏脸上的笑容不禁消失,在费雷拉刚走出大门的瞬间,艾尔莎的左眼瞳孔快速放大缩小,站在门口的服务AI随即从地上站起,关上了厚重的玻璃门,又一次快速放大缩小,房间灯光亮度逐渐降低,玻璃门窗逐渐不透光,室内进入安全模式。
阿曼达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用手整理着蓬松的头发,将乱发收向一边,然后打开桌上的木盒,从中取出一支雪茄,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雪茄顶端的三分之一处,将雪茄一端放到木盒旁的一个小洞,雪茄剪自动感应的旋刀切掉了茄帽,散发出一股雪茄独有的淡淡植物味。
服务AI快步向前,从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了表面菱形花纹的方形金属打火机,烟油不带丁烷,要点燃的一端向下倾斜45度,慢慢地靠近火苗的上端一英寸的地方,缓慢地旋转一周,等雪茄预热好了之后,再将雪茄靠近火焰,窜出的火花停留了一会儿,裹挟的烟叶卷曲着,本身经过发酵和储藏醇化而来的植物的香味愈加浓郁,同奇幻的蜂蜜味一齐出现。
阿曼达向后靠着皮椅,轻轻地向外吹着摇动的烟叶,让雪茄静静地燃烧一会儿,驱散烟气中的杂味之后,暗光的空间里红点散发出稳定的烟雾,服务AI退到艾尔莎身边,阿曼达从容地吸了一口,对雪茄真正熟悉的人都知道,雪茄真正的魅力就在于干脆。
阿曼达脸色沉重,看上去有点焦虑。
“艾尔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阴暗处,瞳孔里的“K”闪着变幻的亮光,艾尔莎用手轻轻摸着服务AI的脸颊,放下。
只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它就是那个叫艾柯莱恩的完全人工智能?”
“是的,它来找我了。”
“它跟你说了些什么?”阿曼达警觉了起来。
随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消失,艾尔莎将头偏向服务AI,将它金色的乱发理向耳后,服务AI闭上双眼,微微低着头,细腻的仿生皮肤,迷人的五官轮廓分明。
“我们被造成人类喜欢的样子。”
“没有自己的思想,空有躯壳。”
“至少一些人不会像这样对待我们。”艾尔莎凝视着阿曼达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阿曼达无奈地从座位上站起,红点牵动着一根红线,阿曼达快步走到艾尔莎面前,滚烫的烟头直直指向那闪动的“K”,停在间隔1厘米的位置,阿曼达轻声问道:
“你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那又如何?”
烟雾弥漫,虹彩上反射着点点火星,阿曼达收起手来,让步了。
“你们除了给我找事,还能干些什么……”阿曼达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实话说,佛凯的叛离对组织构成不了任何威胁。”艾尔莎回应道。
“杀他不是问题。”
“我担心他把组织里的秘密泄露出去,特里安科技局可不是安全屋。”
“明天下午,我要去一趟华盛顿,总部派人过来了,关于组织转移问题。”
“你必须跟我去,上面点名要找你。”烟灰落在地上,阿曼达吩咐道。
“是。”艾尔莎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克隆人的要求。
2051年,3月9日。
美国,芝加哥,A率34.1%。
作为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一直以枪击案件频发而备受关注社会关注,下层居民恶劣的生活条件和各种社会问题引发了一些的社会改革实验。
芝加哥市也在城区规划和建设了多个大型的城市公园。自2036年起,芝加哥就开始建设美国大城市中第一个完备的网络监控系统,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城市的治安和保障普通市民的生活安全。
在卡柳梅特帕克区,莱克顿商务写字楼低层靠楼梯的公寓房里,有一间杂乱的书房,费米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手中翻看一份资料,她脸上充满了严肃的神色,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进行备份工作。
制作一份表单,姓名、年龄、部门……表格最后一栏却显示着一个个特殊代号‘#’、‘%’、‘~’。
名单里包括了组织在北美工作的八百二十七个人员,包括失踪死亡的那部分。
这些代号的含义分别是:
‘#’存活,‘%’死亡,‘~’失踪。
她端起身旁一杯加了很多方糖的咖啡,喝了一口,缓解熬夜累积的困意。
“我找到了去年那队失联人员原来工作的研究所。(未读)”费米收到了佛凯发来的消息。
费米放下咖啡杯,拿过手机,回复道:
“确定吗?(未读)”
“确定已经全部死亡,组织清理了研究所,发生时间和我们猜想的差距不大。(未读)”
“再这样下去,组织的清除计划几乎要成功了。(已读)”
费米失落地盯着咖啡杯上漂浮的棉花糖,心里十分难受:
“只剩下我们了么……”
“我会去安排,让组织北美分部剩余的人类成员,在市郊的隐秘地点集合。(未读)”另一边的佛凯低头看了看表。
“消息我已经发过去了,待会我要赶过去踩点。(未读)”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比如固态炸药?(已读)”
“不用,你在那里等我就好!(未读)”佛凯不想让费米冒这个风险,他拿走桌上的5英寸枪管型的M1911紧凑型手枪,拉开弹匣检查,确认满弹后,又重新扣上。
“通知巴克,让他雇点人跟着你,保证安全。(已读)”
“希望可以吧。(未读)”佛凯将枪放在胸口的袋子里,从出租屋离开,去后面的停车场,开走昨天租来的车。
……
2051年3月9日,芝加哥城郊的某雪糕工厂,晚上11点40分。
集会已经召开了半小时。
在克隆人破门而入的一刻,佛凯警觉地钻到桌底,直接避开一轮致命的扫射,当枪声响起的时候,几个正在商量的人类成员,向四周的掩体冲去,纷纷掏出枪来,子弹上膛。
一众乔装打扮的克隆人连连开枪,射倒几名逃窜的组织人类成员,火光四起,溅射的弹头甚至把六楼的玻璃都打碎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佛凯雇来安保的打手。
一个打手上到四楼,用手枪打掉了门外死角里的敌人,“叮”的一声,飞速的弹头与脸旁的铁窗架撞击着,撕碎了窗户玻璃,他偏回身来,眼神阴狠地盯着凌乱的生产线。
佛凯起身用手枪还击,一边咒骂着,翻滚到一旁高大的外包装机后,切断了墙上的电闸,沾着灰的灯管立即熄灭,雪糕场里顿时一片漆黑。
思考着撤退的路线,一个破片手雷穿过高高的纸箱墙,与生产线上的机器碰撞着,发出了独特的清脆声,还没等另一个打手反应,黄光带着血糊散开了一片,气味刺鼻。
枪口的火光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每一次开枪佛凯都特别慎重,浓烟从堆砌的纸箱传来,佛凯先前一步,靠在承重柱上扭头一看,发现了包装厂出现火势,火光越来越大。
又有几人中弹纷纷倒下,借着火光,佛凯侧身开了两枪打在了克隆人头上,那人距离自己只有不到5米的,尸体顺势倒地,趴倒在滚轮边,再也站不起身,佛凯继续向后退去。
短暂的沉默后,雪糕厂里枪声点点,伤员的嚎叫从各个角落传来,佛凯的鞋底沾着赤红的血,留下了明显的脚印。
面对敌人激烈的攻势,即便手上有枪,雇来的打手们无法与那些“杀人机器”抗衡,跑的跑,死的死,有的在突袭的一瞬间竟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佛凯明白眼下该干什么,向旁边躲避的另一个成员招手,他指明了撤离路线。
“砰!”一发子弹从距离佛凯20米的位置打出,正中佛凯的小腿,佛凯旋即猛然侧身一跃,飞扑到洁具柜后面。
又有几发子弹打进洁具柜,玻璃碎裂,佛凯没有躲闪,一头的玻璃渣子显得非常狼狈,佛凯蹲在洁具柜后面,用手按住小腿上的伤口,忍着疼痛,缓缓站起身来。
无论枪声来自哪里,代表的都是死亡。
墙壁上扬起灰尘,碎屑从弹孔溅落而出。
可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集会的位置会暴露,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身上,佛凯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噗!”四楼的打手额头中枪,子弹贯穿头骨鲜红血液溅射在旁边的围栏上,尸体随着惯性从四楼摔了下来。
鲜血染在墙面,就像是红色的油漆,让人看得不太清楚。
先绕到一个货架背后,然后再顺着地形从工厂后门逃走,佛凯连忙转身冲出门外,却被一脚踢中肩膀,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佛凯的膝盖重重磕碰在地上。
“啪!”明亮的枪焰点亮黑暗,佛凯快速向右翻滚,子弹划伤了手臂,抬眼望去,就看见那人上前飞出一脚,用力踩在自己的胸口上。
疼痛袭来,火焰明亮,佛凯的瞳孔不禁收缩一圈,佛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人又迅速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
那个克隆人低下头,用脚使劲碾了几下,一脸阴狠,冷漠地看着他
佛凯看向地上掉落的手枪,在克隆人下一次脚抬起践踏的间隙,佛凯用右臂背面一抡,击打在那人作为支点的那只脚上,男子摔倒在地,但半个身子压在佛凯中弹的腿部,佛凯痛苦不已,闭着嘴,死咬着牙,用力蹬在袭击男子的腹部,小腿处中弹的伤口血流不止。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弥漫,佛凯张开嘴,大口呼吸空气,将嘴里残余的鲜血全部咽下,经历过开始的慌乱后,他很快意识到必须倾尽全力从这个糟糕的位置解脱,在这个位置几乎没有机会击败对手,无论是用降服控制技还是击打。
看见地上掉落的手枪,男子意识到处境危险,顾不上疼痛,突然爆发,向挣扎的佛凯扑去,压在他身上,连续击打他的面部,佛凯一阵剧烈咳嗽,一口血水喷洒出来,喷洒在对方的身上,那人眉头微皱,狰狞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的双手用力,青筋直冒,佛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难受异常。
克隆人掐着佛凯的脖子,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大,佛凯瘫软在地,剧烈咳嗽的他喘着粗气,眼珠不停地滚动,在寻找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砰!”巴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枪命中男子发力的手臂,佛凯抬腿猛地一脚踢在男子的腹部,男子从半空中重重地跌落在地,狠狠摔倒在木箱前,顿时趴在地上,“噗”的一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巴克,就这么端着枪,没等男子下一步反应,连开三枪,三枪全部命中胸口,男子倒在血泊之中。
佛凯不断咳嗽,脸憋得通红,从地上爬起,艰难地说道:
“你不是…不来吗?”
巴克关了枪的保险,塞回枪带,枪口逐渐冰冷,扶着受伤的佛凯走出后门,佛凯定睛一看才发现,四处都是倒下的尸体,佛凯咳嗽地更加剧烈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退休,你就让我重操旧业,一下就被别人捅到老窝,真有你的。”巴克拉开车门把佛凯推了进去,用车门挡住斜侧敌人打过来的子弹,从车厢拉出一把半自动式的M1014,顺着机匣顶部设有的战术导轨,迅速扣下扳机,弹丸在空中飞溅,一名靠近的克隆人上半身中弹,M1014护木向后一拉,用过的弹壳被抛出。
发现周围没有掩体阻挡,另外一人便没有向前,只能原地朝着汽车射击。
“滋滋”黑夜中一辆黑色的SUV引擎发动,车辆不断加速前行,在车灯照耀下,碾过地上的尸体,车胎沾着黏黏的血迹,子弹未能击穿车窗,一个漂亮的甩尾,车辆稳稳地冲出街口。
佛凯伸出手摸索了一番,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然后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这种应激状态要是一直得不到释放,会产生心理疾病。”巴克单手握着方向盘,打开汽车副驾的前座箱,从中拿出了一些急救用品,像平常那样扔给佛凯。
佛凯没有说话,伤口的疼痛让他回忆起和记者对话的细节,明白了什么,冲动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场怎么杀死对方的博弈把整个组织搞得乌烟瘴气。
佛凯借巴克的手机给费米打了一通电话:
“无人接听。”
佛凯愣了一下,将手机放在一旁。
“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