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米披着厚厚的毯子从陌生的床上醒来,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有见到光的缘故,还是没有吃过东西营养不良,头感到有点昏沉,类似低血糖的症状。
印象中,她被组织的人抓到运送到了机场,克隆人下手很重,她腰部的肌肉还残留着由于强烈电击造成的麻木感,她被人用手铐向后绑住双手,顶着寒风一路押解着上到一架私人飞机,离开了灯火通明的芝加哥,飞机起飞的失重感让她记忆犹新。
在飞机客舱里,抓他的克隆人往她手臂上的静脉注射了一管类似于镇定剂的药瓶,不知道是不是药量使用过大,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不过现在她已经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事了。
手上的镣铐已经被取下来,不过手腕处还留有红印,费米先观察周围的陌生环境,摸着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她右手自然摸向胸口,发觉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低头看去,还配着一条宽松的黑色西裤,她左手扶着腰,赤着脚走在房间里,发出了浅浅的脚步声。
整洁的桌面上放有一个透明的深色玻璃花瓶,不过里面没有鲜花,空无一物,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费米警戒起来,往身后的床铺靠去。
幽静的休息室里突然响起沉重的敲门声,门把手迅速下压,“吱”的一声门朝里开了,昏黄的光线透了进来,她眯着眼,心绪一团混乱,待眼睛适应了光线,过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脸,竟然是那个之前闯入房间绑架她的克隆人,费米没有放下戒心,不过这次她没有上次那么激动,对眼前的陌生男子还是感到十分厌恶:
“是你吗!组织养的看门犬,赶紧给我走开!”
“看看这个叛徒,口气倒是不小。”
“为什么不杀我?我不是叛徒吗!来啊!”
“嘘!安静一点,又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之间不要大哄大叫。”
待费米头脑冷却下来,眼睛与鼻子同时察觉到陌生人手中端来的盘子。
“这是断头饭吗?”费米不屑地问道。
“希望你喜欢,煎蛋、黄油烤土司和一杯标准的美式咖啡。”
费米手向后扶着床沿,偏过头想了一下,组织既然没有在先前的行动中对她痛下死手,一定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没有拒绝:
“拿到桌上吧,我自己会吃。”
“我要监督你的一举一动,抱歉,这是我的工作,请理解。”陌生人把餐盘放在整洁的桌上,抽出一把靠椅静坐在那儿,费米没有犹豫,又走了回去,同样抽出靠椅坐上面对那份热腾腾的餐食: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刚才,原本给我自己做的,放心吃吧。”
“那你吃什么?”费米徒手拿起盘里烤得焦黄的吐司小咬了一口。
“赶紧吃,不要那么多废话。”
煎蛋的火候刚刚好,蛋黄还是溏心的状态,很符合她的胃口。
“这是砂糖和奶精。”陌生人指着盘沿便捷包装的调味品。
“盯着我干嘛,像小动物护食那样?”陌生人揣着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想到克隆人的厨艺还挺不错的,有人教过你吗?”费米直言道。
“吃完就躺回去休息,不许有什么小动作,明白吗?”
费米几口吃完了盘里的食物,瞪了座位上的陌生人一眼,无论言行还是举止,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机器,假使他再多人性一点,脸上的那道伤痕就不会那么瘆人,即便他的表情再多变化点,那也会好得多。
那副冷漠的模样像是被钉子钉死一样,如同商场里的塑料模特,你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费米喝光了杯里的咖啡,将咖啡杯放回盘子里,带起一阵轻微的撞击声。
然后费米才发觉自己为了快点打发克隆人离开,竟然忘记在咖啡里加砂糖与奶精,而她又实在讨厌喝那种纯咖啡,那股苦涩的味道在她舌头上徘徊。
“你叫什么名字,克隆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这狭窄的室内,以后反正天天都要见,要不你干脆放了我,我也不折磨你。”
“我劝你早日打消这个念头。”
“我是费米·罗格里尔,你呢?”费米再次将右手放到胸口,自我介绍道。
“安迪,我只说一次。”安迪像根金属筷子般直起身来离开座位,端起盘子朝着休息室外走去。
“卫生间在外面,要使用的时候你就敲门,我会把门打开的,浴室也可以使用,你不介意的话。”
“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费米有点好奇。
“我走了。”房门重重关上,“咔嚓”一声上锁了。
“哎……”费米躺回床上,发现床铺是新换的,没有任何异味,她侧靠着枕头,想着与外界联络的方法。
费米出神地凝望着墙上的挂画,目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城市,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是几点。转身的时候,她差点撞到墙面,毕竟这里只是休息室,床铺没有家里的那么大。
费米毫无睡意,她又从床铺上起来,屋内没有窗户,看来应该是在地下,门缝透着一条灯光,过了半小时后,她走到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趟卫生间。”
“真是事多。”门又一次开了,除了那张不讨喜的脸,她看到休息室之外的场景,像是一个牙医诊所的招待厅,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该有的家具看上去都配备了,地板已经打扫过了一遍。
“卫生间这边走。”安迪用手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完费米便起身走去,安迪留在原处。
开了灯,费米无意间从洗手台上的镜子里瞥见了自己,脸上缺乏血色,头发没经过打理毫无光泽,然后她发觉到额头上还有钝器撞击过的淤青,她又连忙将视线移开,打开其中一个门。
卫生间要比想象中的干净。
费米离开卫生间,在外面等候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请问休息室的灯在哪里?不可能一直让我黑着过吧。”
安迪打开灯光开关的保护盒,按下了灯控开关,然后用严厉的声音说:
“到点准时关闭,听见没有!”
“里面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书籍吗?”
“进门那一排都是。”假使安迪能稍微对她扯动一下嘴角,费米都不会觉得那么厌烦、安迪一直板着脸,就像是费米欠了他200万美金一样。
……
凌晨12点43分。
艾尔莎嘱咐完安迪,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安迪转过身来,通过旋梯往建筑下层走去, 不一会儿,安迪便带着穿好正装的费米上到前厅,两人分坐在艾尔莎前面和旁边的沙发上,费米看上去很紧张,她的表情细微变化着,一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艾尔莎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不过它不动声色,只是略微抬头看着对方,想听听费米对它会说些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艾尔莎,我就先开门见山了,这是组织上面下达的命令吗?为什么没有除掉我这个叛徒。”费米盯着艾尔莎,有很多话想说,但有的问题先咽了回去。
“大致是这个意思,这次我是代替上面执行命令来抓你,但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没有直接把你交给上面处置。”
“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所知道的消息,这样对谁都好,如果让我发现你耍花样,我不介意将你扔出去喂狗。”艾尔莎毫不客气地说道。
“哦,这样啊。”费米顺带看了眼旁边的安迪,安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对二人的对话并不上心。
“我需要知道你的真正目的。”费米再次向艾尔莎问道。
“我想和你合作。”艾尔莎顿了顿,继续说道:
“阿曼达已经死了,就在刚才,你完全不用顾忌组织。”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先认清现在的局势。”费米看到安迪手里旋转的匕首,阴森的寒光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不管怎样,艾尔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恕我拒绝!”费米语气十分坚定。
“再考虑考虑?我需要你的能力。”艾尔莎口里带有一丝妥协的语气。
“这样有意思吗?”费米不想在这件事上与艾尔莎有太多瓜葛。
“佛凯巴克他们呢?快告诉我!”费米迫切地问道。
“好好听着,佛凯为了找你直接孤身一人去了特里安科技局,甚至还挟持了股东当作人质作为交换,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佛凯不是那样的人!”
“我有必要骗你?是要我掏出尸检报告还是监控视频?”从费米的神情中,艾尔莎只看见自责与愧疚。
“不过现在我们在同一条线上,我杀了阿曼达,也算是组织的叛徒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利弊,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艾尔莎冷哼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安迪,继续说道:
“跟着我吧,你在这也没有什么出路了。”
“我还没同意呢!不要擅自做决定。”费米强调了一句,仍然犹豫不定。
“那他怎么回事!?你雇来的打手吗?”费米用手指着安迪。
“请注意你的言辞,对待这几周照顾你的人,是不是态度要再好一点。”
“你说错了,安迪来自于英国正规军队,与一般的雇佣兵不一样,他不是克隆人,你放心。”
“当然,如果你想和他硬碰硬,比试比试,我也不介意。”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费米对组织背信弃义的行为深深恶心到了,无论是佛凯,还是巴克,都被组织当作工具利用了,她打心底恨透了组织,但又不完全信任艾尔莎。
“那可由不得你。”艾尔莎看了下腕表。
“考虑好后就来你房间找我。”艾尔莎起身,朝着下层走去。
“同意了就把这东西给你。”艾尔莎将手里的腕表脱下,抬手示意分,费米其实在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块表是费米的私人物品,她妈妈送给她的升学礼物。
“你最好不要欺骗我。”费米十分气愤,此时,艾尔莎已经走到楼梯口,它突然停住但没有回头,淡定地说道: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它继续往下面走去,去到了那间唯一可以休息的房间。
费米留在原地,安迪将双腿交叉着放在桌上,背靠棉枕一副很休闲的样子,费米就坐在安迪身边的沙发上。
“你的老板,艾尔莎它是强人工智能,你知道吗、”
安迪没有回答她,随性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艾尔莎才劝你投诚,这段时间内,你的安全问题我会帮你搞定。”安迪不快不慢地说道。
“你难道不想为佛凯和那些名单上的同志报仇吗?”他撇过头来看向费米,补了一句。
“你到底知道多少?你明明只是个外人啊。”
“艾尔莎忘了说了,费米,你还记得组织去年因为执行特殊任务而音讯全无的那支小队吗?”
费米对此事留有模糊的印象,佛凯好像和她提及过几句。
“我曾经也是组织的人,不过现在不是了。”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安迪·华法琳,是名退休的杀手,费米·罗格里尔,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