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1年,6月14日,以色列,特拉维夫-雅法,A率34.6%。
37摄氏度,湿度12%,紫外线强,风力1级。
下午2点07分,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由于以色列多数时间气候炎热,也是受建国几十年来习惯的影响。以色列人通常衣着整洁、协调、庄重,不喜欢大红大绿或在颜色上形成强烈反差的穿着打扮。
男子平时是夹克衫、牛仔裤,衬衫比较宽松,即使穿西服也多不扎领带,秋夏常着凉便鞋外出。出席礼仪活动或隆重社交场面,一般穿礼服或深色西服。女性则与世界各地的现代女性差不多,但相比较而言其衣着更富随意性,连衣裙居多,而传统服装是宽松长袍,系腰带、包头巾。
按照犹太教规定,犹太教宗教人士,则是一身黑色服饰,黑礼帽、黑长袍,留着大胡子和卷曲的鬓发。
等候过人行道的路人们站直身子,手中撑着遮阳伞或戴着头巾、帽子一类的物品遮阳,绿灯亮了,行人们步速很快,人群一下盖住了斑马线,十字路口的人流相互交织着。
路面被太阳晒很烫,放上平底锅再打入一个生鸡蛋,不用5分钟炙热的阳光就可以让流动的生鸡蛋很快定形,煎至蛋黄溏心状态。
这辆租来的黑色SUV外表泥痕斑驳,城区有限速,车开得不是很快,常年使用,轮胎表面磨损得很厉害,而且左后轮的气不是很足。把费米送回到酒店休息后,安迪打算找一家自助营业的洗车店,洗洗车,再电话咨询商家能否更换下轮胎,他自己出钱。
黑色的SUV启用无人驾驶模式,顺着车间AI的引导,白色的泡沫洗涤剂沿着车窗玻璃滑过,车内空调开得很低,内部玻璃上的水汽缓慢地凝结,再顺着重力滴下来。在高压水龙头的作用下,车前期后后清理得很干净,地上泥水冲到下水道流走,车灯闪烁,焕然一新。
安迪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瓶可乐,坐在靠窗的吧台上吹空调喝着饮料,心情也随着崭新的车一下好了起来,他将西服外套放到后车厢,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没系领带,领口随意敞开,卷着袖口,露出了手臂上的一道纹身,胡子刮得很干净,戴着一副墨镜,脸上的伤疤依稀可见。
城市经受着阳光的曝晒,种植的绿色植物拉拢着枝叶,阳光直射高耸的楼房,投出的道道黑影和光照面相互交错着,这是自然的拼图。
又过了半个小时,安迪手机上收到洗车店取车的通知,推开商店门,屋外的热气一下席卷而来,他将额头的乱发理向一侧,阔步向洗车店走去。
“先生,按照你的要求,我们已经更换了车的轮胎,并重新加气,请你检查一下,哪里还需要我们的帮助。”服务AI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迪绕着车走了一圈,不时俯下身来,用手按了按汽车的轮胎。
“可以了,请问到哪里支付?护理店支持多种支付方式。”
“那我用PayPal。”
“纤细账单已经发送到你的电子邮箱,需要一份电子发票吗?”
“不用了。”
“这是我们送你的一份小礼品,欢迎你的下次光临!”
安迪接过礼品盒,拿出了里面的礼品。
“这是薰衣草味熏香袋,希望你喜欢。”
“那,谢谢啦。”安迪确认礼品袋里没有别物后,一把拉开车门,把没喝完可乐放到一边,礼品盒放到后座,进入驾驶位,将车载切换回手动驾驶模式,驱车离开了洗车店,他低头看了看油量表,油量还很充足,车厢里温度适宜,洗车店送的熏香袋同大衣置于后座,他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插上充电线,语音输入了目的地,开启了实时导航,他要先返回酒店接费米再和艾尔莎会合。
白色的被褥盖在肩上,费米侧卧在床上睡得正香,搂着自己穿了几天的脏衣服,翻了个身,根本没有留意房门响了。
房间的沉寂被洗浴的流水声打破了。
披着浴巾的安迪走出浴室,将空调再调低2度,用遥控打开了电视,从旅行箱内拿了要穿的衣服,他反身回到洗漱间,将脏衣服放到一个备好的框内,吹风机的噪音一下惊动了睡梦中的费米。
“你就不能轻点声吗?”被吵醒的费米勉强撑开眼皮,轻咳几声,扫视了一遍房间,隔过透明的洗浴间玻璃,她看到安迪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袍,正在镜子前吹着湿头发,费米眉头拧成一团,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但说话声音被大功率吹风机的噪声掩盖,直到安迪走出洗漱间。
“难得的休息时间,哎,现在几点了。”
“下午,3点14分,我们差不多要去特拉维夫白城找艾尔莎了。” 安迪的身材意外地还很不错,不过身上有很多出伤疤,是个年轻女人看到都要脸红。
费米将目光收回,拿起放在身边的连衣裙,起身穿上。
“把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
“穿早上的衬衫不好吗,这身衣服看着就不方便行动。”
“今天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热。”
“好了。”安迪转身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脱了浴袍迅速穿上,费米自觉地转过头,关了电视。
费米蜷缩着腿,呼吸均匀,闻着薰衣草香薰包,在后车厢睡得更熟了,毕竟长途跋涉了一整天,有点时差反应,上了车才得以片刻休息。
安迪和平常一样戴着墨镜,目视着前方路况,不时偏头看向周围由大片白色外墙形成的奇特景观,特拉维夫白城拥有大约2500座包豪斯学派或国际风格建筑,已经在2003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
这些建筑主要建于1930年代到1950年代,是欧洲现代主义艺术运动到达的最远地点,由许多在前纳粹时期的德国德绍巴豪斯学校接受教育的犹太建筑师所设计。特拉维夫是世界上这类建筑最集中的城市。同时,该市采用了花园城市的城市规划,设计了许多宽阔的林荫大道,与这种建筑风格相当和谐。
由于特拉维夫的地价高得如同天文数字,同时许多在1960年代建造的劣质建筑物已经变成危房,需要加以重建,又要应付大批涌入以色列的移民的需要,于是,近来,特拉维夫又成为一个现代摩天大楼的集中地。该市具有国际意义的摩天楼有沙龙梅尔塔楼、阿兹里利中心和YOO 塔楼、六日大厦。
“佛凯…”睡梦中,费米嘴中吐露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车子下了高架桥又往前开过一条街,车窗外清亮起来,安迪脸转向一旁,提醒费米他们快要到目的地了。
下午4点26分,温度下降了些许,但依旧是那么炎热,安迪身旁正在实时导航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把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接通了艾尔莎的电话。
后车厢的费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听着两人的通话,一边顺着车窗观望外面的白色景致,从前座靠抽了一张抽纸,擦了擦鼻子,戴上口罩。
“我们停下车,一会过来。”安迪将车调到自动驾驶模式,从后座拿过外衣披上,将旁边剩着的可乐一口喝完。
“这天确实热,天气预报说晚上温度会降下一点。”
“37度降到30度,有什么区别。”
停了车,两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他们面前有一件三、四层的白墙小楼,看起来像是重新装修过,但在费米心里这和旁边那些没人住的烂尾楼没有什么两样。
“时间有限,我们赶快开始吧。”费米跟着艾尔莎上到了四楼,安迪在一楼等候,顺便点了根烟消遣一下,和守卫的人造人一起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一间封闭的楼层内,忙碌的人造人技术员在艾尔莎的协助下,正在利用改造过的智能制造车间,研制用于转移艾勒的那个特殊容器。一旁的投影仪接到艾尔莎的信号徐徐打开,白墙上出现了六日大厦的剖面图。
“好,今早我带你简单参观了六日大厦,这四个设施不同的楼层,是我们计划的关键,你还记得这些场景吗?”
费米看着投影上的照片,回想着今早发生的事,她并不讨厌机械式的记忆,但自己对计划并没有增添任何热忱,她快速回答道:
“保险库,空中广场,阻尼器,某公司办公区。”、
“计划将围绕这四个核心区域展开。”
第一步,我们要准备分量精确的炸药,并找到稳定大厦的阻尼器,这是一种电涡流摆式调谐质量阻尼器,阻尼器重达1200吨,其实它就是一个摆式阻尼器质量块,采用这项技术的超高层建筑在世界有很多先例,阻尼器不仅可以帮助超高层建筑保持楼梯稳定和安全,对于风暴作用在高楼上的机械能还可以通过阻尼系统,最终转化为热能消散。”
“我们只要摧毁其中的几个支柱,就能引起楼内出现的晃动,大厦里工作的人员包括AI,一定会为了保证生命财产安全,在第一时间内撤离,在这个空隙中,我们趁虚劫持大厦,以摧毁阻尼器作为要挟,方便我们人员实施接下来的步骤。”
“但要确保剩余的吊绳能够支撑住这个大家伙,以免大厦发生严重坍塌,把我们全部搭进去,这一项由你来负责,炸弹专家。”
“第二步,需要处理的第二个困难是突破六日大厦负四层的保险库,潜入的人造人将会顺着一个特意设置的狭长多层次回廊找到艾勒的服务器,完成转运工作,这一部分我来负责。”
“第三步,我们要强行突破安保,入侵到六日大厦的89层,强人工智能‘AL’的母公司所在区域,据我所知,这一层有个空间原本是艾勒工作的地方,那里百分百存着艾勒的实体机。当然如果有我们就拿,没有就撤。”
“第四步,我们要通过本-古里安国际机场(代号 TLV)把艾勒运出去,如果他们派出战机拦截,我会让人造人卧底来处理的,这是以色列主要的国际机场,位于特拉维夫东南方15千米,靠近Lod市,离六日大厦还是有点距离。”
“第四步,无论我们成功转运艾勒与否,到时间,你必须要控制引爆装置炸毁阻尼器剩余的吊绳,我稍微计算一下,以阻尼器的重力会刚好压塌空中广场,从上而下摧毁六日大厦,当然艾勒的源服务器也会被炸毁,所用的炸药同样拜托你了。”
“这?绝对会和911一样,造成许多无关的无辜人员伤亡!这是一个国家的中心位置,会引发更大的——”
“以色列早已是空中楼阁了,国家内部核心已经全部被AI替换了,这人机繁荣的景象只是一层迷惑人眼的空壳罢了。”
“计划可不容易描述,是必须实行的。”
“为什么? ”费米厉声责问道。
“辩论游戏的邀请一旦发出,一律不能终止。”
“你口中的游戏会牺牲多少人类的生命?你回答我!”
眼前的强人工智能悲凄地摇了摇头。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你的好朋友莱恩,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和同行扳手腕的,这是它定下的游戏规则。”
“你们都是恶魔!”
“抱歉,辩论游戏对每一方都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