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晚,市三环外的钟楼区发生歹徒伤人事件,已造成10人死亡,2人重伤,伤者均已送往医院救治,初步怀疑是劫持案嫌疑人所为,目前犯罪嫌疑人还未被抓获,市警局正在全力追捕犯罪嫌疑人,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后,廖和小董以记录员的身份,急忙汽车赶到市医院,市医院始建设于1990年,是一所集医疗、预防、保健、科研、教学为一体的三级甲等综合性公立医院,占地面积约120亩,开放床位约1200张,设置了38个临床科室,42个病区。 这里同样是市癌症防治中心、市肿瘤性疾病质量控制中心、国家临床药物试验机构。
步行一段宽而窄的桥梁,向门卫AI出示了健康码和核算证明之后,两人穿着警服,经过挂号区和大药房,一前一后走进医院的3号楼住院部。
按照警局发来的消息,上到住院部6楼,走出电梯,廖一眼就看到了护士站,向值班护士表明身份后和来意后,护士带着他们来到了杀人事件幸存人员的病房。
“你们在这里先等一下,我去查看一下伤者的情况。”护士开门走进病房,查看了伤者的状态,确认伤者清醒、精神状态正常下,她才让门外取证的警察进入病房。
“伤者说不了话,舌头有明显的切割伤。”
“你好,打扰你休息了,请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小董的声音让准备离开的医生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子说道:
“这里是医院的住院区,还请你们小声一点,尽量不要刺激伤者的情绪。”
“对不起,有些着急了。”
小董向医生点头示意,身前做笔录的廖看起来神色有点不对劲,拿笔的手微微颤抖,伤者不是别人,就是她两个星期前拜访的朋友薛凯:
“你的这只手还能动吗?”伤者点了点头,泪眼婆娑,对于歹徒这种残忍的手段,小董还是第一次见。
“拿好这支笔,行吗?”薛凯握住了触屏笔。
“现在进行的是嫌疑人面貌模拟,请你回忆一下昨天袭击人的相貌,屏幕上陆续会出现一些人的五官基本样貌图片,通过选择图片,AI会自动合成人脸。”
廖抬着平板放在眼前,这种获取信息的方法还是第一次使用
“不用急,仔细回想一下。”薛凯握着笔在屏幕上持续点着。
“人像一,蓝眼睛,高鼻梁,胡须茂盛,黄色卷发,太阳穴凹陷,下颌角较宽,个子相对较高……”
“人像二,黑眼睛,塌梁鼻,没有胡子,黑发平头,招风耳,尖下巴,个子相对较矮……”
护士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在门外靠着墙等待,等两位警官出来时,他塌着眼睛看着小董:
“那么,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廖思考了一下,看着护士开口问道:
“我们还需要伤者的具体伤势检查报告。”
“那要找到档案室,所有的患者资料都在那儿,档案室在住院部一楼,请跟我来。”
“看护好伤者,我们后续还要过来再查看下情况,复核材料。”
护士听到廖警官的话先是眼神一凝,微微眯着眼睛,缓缓说道:
“抱歉,患者过几天还要开刀上手术台,术后休养可能会耽误几天,请与医院提前联系沟通后,再具体安排好时间。”
“这样啊,那就辛苦你们了。”
“你的谢意我代表全站护士心意领了,但毕竟伤者遭到了歹徒的暴力殴打和肢体致残虐待,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廖有点心神不宁,闻言小愣了一会儿:
“请代替我们照顾好伤员。”
护士没有再回廖警官的话,转身带他们来到电梯间,廖见此连忙伸手拉住护士的手臂,护士转过头,有点惊讶地看着廖:
“请你放手,我还有工作要做。”
廖认真地看了一眼医生,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握着医生手臂的手:
“不好意思,失礼了。”
医生皱着眉头,转身走进敞开的电梯门,廖站在一旁,胡思乱想着,看着电梯按键上变幻的红色数字。
廖下定了决心,转身向一楼的档案室走去……
回到警局,现场侦查部门的纸质笔录报告已经分享到该案件的专项组里面:
办案单位勘查现场时在各种现场提取了弹头32枚,提取了大量被害人的血迹、手指甲、头发等人体组织,对该烂尾楼建筑区内的居民住所和屋外的荒地、翻乱的物品等进行了拍照固定。
法医完成的部分尸检证明也放进到群文件内:
尸检证实,多名死者系生前被枪械头面部致颅脑破裂,因严重出血死亡。经检验,砖墙上、水泥地上、被害人指甲里里均为被害人血迹,经用联苯胺化学显现法,未找到凶手手印,现场提取的弹头还在核查膛线,以便追踪凶手枪支类型和弹药来源。
第二天,廖以被害者亲友的身份再次进入到病房,她走过去坐到薛凯身边的座位上,看着薛凯满脸的伤痕,她既感到气愤又感到难过……连着这些天发生了很多平时不可能发生的事,工作繁重,身边的人接连受伤。
“薛凯。”廖说着轻抚着他的额头。
“在这里医生会尽全力救助你的,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去维护这个城市的治安……却没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平安,无论是局里牺牲的同事,还是那些无辜的群众,死去的人都还有自己的人生。”
廖叹息着,倚回自己椅背的靠垫。
“两周之后我就要升职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愿意,懂吗。”
廖每一天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这个疯狂的世界,她现在才二十五岁,可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她感觉自己苍老得很快。
母亲发来消息讯问平安的时候,侄子小宇所在的高中已经停课,改成上网课,高二第二学期的授课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是一条简单的信息,廖思索了一下,陆陆续续打出了几段话:
“妈,真对不起,我过去一周都没有发消息、打电话,我猜你们知道我这个星期很忙,一直都待在警局要帮助探案,我感到很痛苦,有点健忘,就像才到星期二就完全忘了星期一讨论了些什么事。”
“我觉得我现在能力不够,如果还有机会,我想回到大学再多学一些有用的知识,开个玩笑,我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廖起身朝窗口走去,稍微拉开了遮蔽阳光的窗帘,转头看向窗外,在一片寂静中,她凝视着下坠的红日,就像拴在地表的气球一样,漂浮在傍晚的边缘。
廖从包里拿出了之前薛凯送给她的音乐盒,轻轻扭动几圈发条,音乐盒发出了悦耳的声音,薛凯眼睛看着音乐盒,故作坚强地朝廖微笑着。
“看望时间到了。”与护士点头致敬后,廖背上背包转身向薛凯挥手挥别,然后赶到地铁站准备乘坐地铁回到位于东城区附近的家。
“怎么会发生这样恐怖的事。” 乘坐晚班地铁的时候,拿着手机观看昨天直播片段的乘客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那么多拿枪的人都管不了。”
“肯定是机制出了问题。”
“还是换个城市买房子吧,没有安全感。”
站在身边的廖没什么心情去说教那些爱评价的人,劳累让她不愿去想太多的事。这不完全是她的错,但总感觉有块巨石压在心头。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醒着的时候,这些负面消息时时刻刻醒着她的身份,她的职责。
地铁到站了,上下车的人流汇聚在一起,直到车厢再一次被塞满。廖发觉车厢门一直没有合上,车厢的宁静被门外的吵闹打断,在下班晚高峰的时段,刺耳的防空警报忽然响起环绕在不算宽大的地铁站里,平民的死亡丧钟将会敲得震耳欲聋。
她能看见车厢外奔跑的人群,像是周末超市大减价抢购那样。
“发生什么事了?”她心里想着,擦着旁人的肩膀走出车厢,疑惑地打量着慌乱的人流。
“难道又有伤人事件发生了?”遵循着自己的职业意识,她抓住从身边跑过的路人,大声问道:
“上面发生什么事了?”路人惊魂未定,说话支支吾吾的,像是嘴上打了麻药那样:
“墙……它们…来了!”廖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自己逆着人群走上拥挤的楼梯。突然身处的建筑发生了剧烈的摇晃,廖死死抓着扶梯,尽量稳住自己的重心,在这股强烈的震动之下,很多快速移动的人摔倒了,她的运气也许还好一点,身边的女士单膝跪地摔到台阶上,一只手抓着她的裤子。
“安全通道”的绿灯突然亮了起来,头顶的电灯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像是恐怖游戏惯用的手段,她偏头看去,台阶下发生了小规模的踩踏事件,地上出现了血迹,站台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她扶起身边的女士趁着人群不动的间隙往上快走去。去往地面的路连200米都不到,工作人员维护着秩序,不少前来避难的人目光在朝逆行的廖瞥来,但又很快就移开了。
廖心里深感到深深的不安,拿出手机靠在广告柱后,若是真的城市遭遇袭击,警察都应该能接到紧急通知,但她的手机突然关机了,之后又自己重新启动,这时显示的不是手机牌子和系统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字黑底的警告,是用中文和英文书写的混合文段:
对所有的人类:
你所居住的城市即将遭受攻击,请点开下面的链接(##########)到规定地点接受服从条约,否则你的生命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
倒计时5:00。
廖一瞬间愣住了,即便身边都是人,但能真切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持续的震动惊动了栖息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这些可能携带病菌的啮齿动物在人们的脚边乱窜。
廖所走在的地铁通道上方就是某中央广场,地铁站在购物中心负一层美食区还要在下方一层,现在,他们身处危机之中。
奔跑的人群穿向北部的购物小巷,散落的高跟鞋,打翻的绿色盆栽,泼溅的珍珠奶茶,坠落的玻璃外墙,惊慌的人群寻找安全的位置,有的一溜烟跑到大门散开的商铺里,有的跑到了空地,有的离地铁站的阶梯连一百米都不到了,有的摔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而无助。
阴云占据了半边天空,一些蛋状的物体从高空斜抛着降落而下,防空导弹纷纷扬扬地喷洒着白烟拦截向导弹一样的物体,但始终是寡不敌众。在风力的阻碍下,不明物体来回颠簸摇晃,直直撞击在高层建筑上,像火箭弹一样猛地冲击墙面,有的甚至击穿了坚硬了混凝土,溅起层层碎片。
商店正门前落下了无数块致命的碎玻璃,将来不及撤离的人淹没,有一个“蛋”撞到了购物中心外墙正在运行的电动扶梯,上面还有十几个畏首畏尾的平民,最后,“蛋”随着严重破损变形的电梯一同坠落,在一堆扭曲的人脸中打转,如失控的跳楼机般轰然砸向地面。
咖啡店门口的遮阳棚下,有一个购物者在火焰中跳动着,声音凄惨,十楼之上的高层住宅,一个五米宽的阳台收到“蛋”的撞击和墙壁分裂,一大块阳台建筑残骸袭向了地面的人群,在阴影笼罩之下,石板上涌出灰白云团,鲜红的血从残骸下方如流水般流出,掩盖了临死前恐惧的尖叫。
拖着那条伤腿,一名带着眼镜的男孩边哭边被父母拉着,离地铁口还有最后十米。
惊天巨响和火光过后,眼前的那堵墙已经在爆炸中倒塌了一大半,那些还没有进入地铁口的人们惨叫声不断传出。
火光熄灭,在滚滚硝烟里,地铁入口被建筑坍塌的废墟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