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苏提额头上蒙着一层细汗,汗珠与灰尘混在一起,他发挥着自己的最大潜力,抱着阿米莉亚往安全的地方跑去,在政府大楼发生的爆炸让他暂时失去了方向感,他的右半脑疼得十分厉害。
在药店门口见到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的售货员,阿蒙苏提冲进药店在货架上寻找着消炎药和抗生素,在离开的时候他把一瓶酒精放到和其他药物一起放到包里,在如此寒冷、潮湿、不适合生存的天气中,灰尘让他的鼻炎反应激烈,一个劲地打喷嚏。
在阿蒙苏提带着阿米莉亚离开药店的时候,路边是拥挤的车流,一个女子将半个身子探过副驾驶座,疑问地看看路面的车流为什么半天没有动。
街对面的建筑正在燃烧,由于没有消防员救火,这些火灾隐患极大的商铺火势扩散得很快,常常听到旁边有人在抱怨联军的不作为,那些又穷又饿、饱受歧视的难民们正在为自己的将来囤货,商场成了他们哄抢的战场。
阿蒙苏提看到了和自己穿着同样制服的军人。
“你是哪个营的?”
“12营8连4班。” 两人简单认识之后,这个同僚看到阿蒙苏提怀里受伤的女孩,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女儿吗?”
“是的,我必须带她走。” 阿蒙苏提怕孩子不能上车,特意编了这样的理由,阿米莉亚想要反驳,阿蒙苏提的眼神示意,她没能说出口。
“这可不符合规定。”那人语气一转,伸手指了指停在十字路口的军车:
“那辆车将会开到城外,做那个走,人不是机器,懂得变通。”
这个士兵引导阿蒙苏提往一辆出城的运兵车上靠,阿蒙苏提凭借身上的军装很快上到了运兵车。
阿蒙苏提身边上放着三个箱子,大的那个箱子敞开着里面有几件ⅢA级防弹衣,Ⅲ级防护是在防弹衣的前后加两块300mm*250mm的陶瓷复合板,每块板的厚度为18mm,重量为2.6kg,这个级别要求能防M80弹,这个级别里还有AK-47、56式步枪发射的普通弹。
另一个箱子里装着大量的弹药,步枪、手枪都有,箱口同样没有密封,随取随用,剩下的纸箱里装着衣服和个人物品,一个装着食品的编织袋也发放在车厢后排的脚垫上,身边压阵的士兵手上拿着12号口径霰弹枪,防止有人为了上车而扰乱秩序。
“人满了,快走。”路口背着枪的调度员先敲了敲车门,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死力身子靠在椅背上,慢吞吞地发动了年,他们离开了燃烧的街道,沿着道路相对畅通的护城大道缓缓向西北前进,阿蒙苏提回头望去,发现前面巷子同护城大道相交的地方发生了争斗。
一辆厢式货车和两辆低底盘、不起眼的轿车停在岔路口,没有警察的踪影,地上躺着冒红的尸体。
他们经过第二十号街,正要进入查尔教堂路的时候,两辆商务厢式货车从街对面开出来在拐弯时与旁边的轿车抢道,一下挡住了四分之三的路口,司机把车开到左侧的人行道上,才能勉强通过。双方都有人从车上跳下来,手中挥舞着武器,发生争执。
但他们现在可没时间管这些破事,车子能过就行,千万不能耽误行程。
运兵车来到市场街,即便在黑暗之中,他们也能隔着后窗看到一尊铜铸的艺术家雕像,雕像的底座应该是花岗岩,阿蒙苏提想象着那天在雨中撤军的情景,尽管联军作战不力,但他们并未被打败,士气没有像现在这样低迷。
为了维护人类的尊严,他们奔波战场,为自己。为家人、为国家、为人类而战,想到这里,选择暂避锋芒的阿蒙苏提心情便好了一些,他从包里拿出一袋橡皮糖,递给了安静坐在身旁打瞌睡的阿米莉亚。
消防车、警车和其他应急车辆沿着护城大道飞驰而来,
他们身后,一辆厢式货车和黑色轿车正在加速,阿蒙苏提听见古怪的噪声,抬头看见屋顶上方闪烁着红绿色的灯光。
“前方左转。”智慧话音刚落,他们所乘坐的运兵车就与那辆消防车擦身而过,一侧的车灯都被撞掉了、在两车拉开数十米时,长长的消防车突然冲进对面车道,越过一截电车轨道,撞上身后尾随的厢式货车的副驾驶门旁。厢式货车发生严重侧翻,最后四角朝天停在车道的中央,与行道树为伴。
“恐怕是AI控制了汽车。”一位士兵的声音出现在安静的车厢内。阿蒙苏提瞥见地上黑色的刹车线。消防车撞上横挡在路上的那堵红墙,按照这样的速度,车头绝对损毁严重,这里也成了车祸现场。
司机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操控汽车,运兵车掠过的街道,街上的车辆、更加稀疏了。
运兵车到了城郊,眼前的这个健康隔离区是埃及红十字会建立的,阿蒙苏提看见里面工作的大多数员工都是土生土长的埃及人,同占主流的阿拉伯人一样,有着瘦瘦的身材和古铜色的皮肤。
阿米莉亚缓步走到田野边,一个高高的喷洒器正在有节奏地向田里的农作物酒水,阿蒙苏提从背包底部取出瓶装水,扭开瓶盖先给阿米莉亚喝,背包一直贴着背,水已经变温了,在这样缺水的地方,每一滴水都弥足珍贵,阿蒙苏提拿出一瓶酒精,用医用棉花沾湿后,给自己的伤口消毒。
一想到刚才经历的可怕场景,阿蒙苏提就不禁恶心想吐,心跳加速,红十字会及时救助了他们,像阿米莉亚这样大的孩子被统一安置在教堂里照顾,而阿蒙苏提自己躺在长椅上在用自己的手机给自己班的战友通电话,当然没有什么好消息。
腿上的疼痛让他游离在清醒和昏迷之间,就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浮浮沉沉的游泳者。
天亮了,尽管那只是一道微弱的晨光,安置点周围都是陌生人,阿蒙苏提同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事做,越来越多的人被送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