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南下将手表上的计时器设置为七个小时,取下防护面罩,她揉了揉眼,口里的水果糖让她有点口干舌燥,就在准备睡觉前,突然就来任务了,走之前没有用牙膏,甚至没有用水漱口,大家都觉得自己又累又脏。
自己乘坐的装甲运兵车已经行驶出遭遇轰炸的卫星城工业区,北山侧着身,从身旁的背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后才感觉好受了些,然后眼睛习惯性地从车厢窗口向四周观察。
遭遇空袭后,这里的样貌和三维地图上描绘的样子已经大相径庭,到处都是成片的垃圾堆和城市废墟,看来,还会有地图测绘任务出现。
北山后背靠在车门边,双腿十字放着靠在坐垫上,双臂向后自然舒展,慢慢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肩膀僵硬、容易疲惫、肌肉酸痛,作为组中唯一的人造人士兵,她需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以便应对任何突然情况,无论什么时候,身体的疲倦会显著影响人清晰思考的能力。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这支联军调派的侦察组到达城市的边缘的荒芜地带,目标抬头可见,不需要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它的全貌。
加上之前两个观察组,三组侦察人员分散在不同区域监视目标随时待命,根据记录簿上的统计数据,最初驻扎在城市的150人中,至少有100人失踪,北山回想起过去留在城里测绘地形的记忆,那些人要么分散在城里,要么被敌人杀死了,虽然话说得难听,但就是事实。
柱子附近没有人,北山注意到几处血迹,但周围没有尸体,也没有武装冲突的痕迹,弹坑、弹壳、烧痕都没有见到。
“看看这个离谱的玩意儿。”一辆装甲车的后面,站着一名穿着城市迷彩动力装甲的年轻人,他的手里拿着蓝色的记录簿,参照图上用钢笔画满了各种线条,笔记、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标记。
“我们已经到达目标周围位置,等待进一步指示。”旁边的一个侦察兵向其他队伍报告道,然后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同伴。
那名战士将眼睛凑近望远镜,仔细地端详向前方的巨物,不过,目前战争机器“墙”已经陷入漫长的沉睡状态,它的机体就像一座平整的山峦,根本无法看清楚它的边缘在哪里,今天虽然是阴天,但能见度最低都是20公里。
“北山,你在欧洲的姐妹见过这个鬼东西么?”
“见过,大多与它战斗的人都死了。”北山走了过来,继续说道:
“欧洲联军对‘墙’使用了十枚以上的战术核弹,但由于时间拖得太长,‘墙’的保护壳厚度过深,没能将它彻底摧毁。”
那名士兵将手中的长枪绕回背后,打开了智能目镜:
“在印象中,‘墙’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好对付,它的结构很结实,我估计最少需要二十枚核弹才能够把它彻底摧毁,连根铲除……不对,它不会这样简单的白白让敌人攻击的,铁皮盒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的。”
“墙”本身就很高,按照一层楼三米来算,大约是有四十层楼的高度,但表面就没有现代建筑物那样光滑,像是盖上了一层铺路的沥青,成堆的建筑残骸像是巧乐兹雪糕的巧克力坚果外壳那样,交融在这层沥青里,形成一道难以穿透的保护层;但大部分发射孔却没有被这层“巧克力外壳”堵塞,这显然是有点怪异,他们猜测这层特殊外壳用某种材料制作的。
“墙”顶部没有被残骸盖住的地方则露出它原本的样貌,密集的方框状纹路让人想起了山体上那种用水泥做的加固层,但这层“肌肤”明显还是可活动的。
“再拖下去,整个城市都要被夷为平地,我不想开任何玩笑。”北山所在的侦察组领队忧心忡忡地望着不远处的巨物,担心“墙”会再次启动。
“这个鬼东西的确很难缠,如果我们贸然行动的话,可能会死伤惨重,我们现在的弹药也不多了。”另外一名队员忽然说道。
领队脸上有一道长约十二公分的大伤疤,从眉角到下颌,十分醒目,听说是与士兵AI近身作战时被刀刃所伤。领队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不断核对着记录簿上提供的信息。
装甲车再次启发动引擎,顺着路面皲裂的高架桥绕着“墙”继续搜索十五分钟,他们也没能找到了一样形似武器的结构,或者至少一个能穿过“墙”的洞,“墙”整个形状像一个半圆,像是从中间剖开的洋葱,一层又一层。
“要是能从横切面入手就好了,真是令人不安。”一名侦察队员感叹道。
“我们不是有无人机吗?为什么不派无人机去?”
“上两组已经试过了,无人机一靠近周围就会失去控制,况且我们也没有装备无人机,出发太着急了,很多用得上的装备都没拿。”
“那是什么?”外籍队员吉姆指着“墙”上的小洞问道。
“小心点!那可是发射激光的地方。”
“无人机不行,要不我们爬上去看看?”
没有门廊,也没有门,此外,也没有旋梯或楼梯可以爬上“墙”顶,大家对此不予理论。
再次下车观察,队员们走到外面左右看看,“墙”和周围建筑之间只有一点点的空隙,这是另一个奇怪之处。为了使墙壁能够运行,工程AI会定时清理“墙”底部覆盖的建筑残骸,此外还需要清理其前面区域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以便观察并进行有效的范围攻击。
他们端着枪徒步走了大约十分钟,到达离“墙”最近的一个观察点。
“这真的是地球上的生物能造出来的东西吗?”
“人工智能可不是生物。”
就在这时,有人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噪音,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名队员举起左手,大家伙都停了下来,然后视线慢慢向面前的巨物看去。
突然间,一阵类似燃气轮机启动的声音惊动了所有负责监视任务的侦察组,装甲车顶部的自动机枪纷纷对准了“墙”,北山把狙击枪拿在手里,低头看时,地面似乎也顺着墙的外缘倾斜。
不远处,一段铺设高速路的高架桥与“墙”的启动产生了共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垮塌了,烟尘漫天而起,水泥桥墩隐藏在灰烬之下,混凝土从高处四散坠落,到最后只剩下沉重的桥墩,这将大大增长汽车返回安全地带的距离,更加耗费燃油,让撤退更加困难。
“快撤离!上车!这是命令!”
领队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看着仍站在断裂的高架桥断口上观望的侦察队员们,心里捏了一把汗,其余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巨大无边的“墙”。
在他的呼喊下,所有人迅速转身奔跑起来,向装甲车敞开的车厢钻去,装甲车迅速调转车头,朝着远处不平的路面行驶而去。
“全体都有!我们保持相同的阵型,如果你感觉到任何危险,请立即用对讲机汇报,多抬头,也要注意地面震动,如果我们撤退,就作为一个群体撤退。如果‘墙’真的启动了,不要犹豫,立即撤离,我们的武器对它无效。”
领队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回头张望着“墙”的情况。
“收到攻击指令,武器系统授权完毕!”
“正在引导……”
“轰!”、“轰!”随着两声巨响,“墙”的两前后侧同时升起一阵黑烟,透过黑烟,两辆武装直升机机和三架旋翼式飞机出现在视野之内,这些新型飞行器速度很快,几乎在瞬息间就瞄准锁定了“墙”,对其发出声响的部位将装填完毕的反坦克火箭弹密集射出。
“墙”的表面立刻生成一片火海,但是,这些蠕动的机械却依然在动,动力不见丝毫减弱的迹象,战争机器“墙”运用的核反应堆比“山”还要多200个,所到之处,除了废墟,就是相当严重的核污染。
旋翼飞机上携带的空对地导弹采用复合制导技术,还装配有效杀伤力极强的穿甲弹头,一枚穿甲弹深入到保护层,爆炸后,在墙面上留下一个直径超过15米的巨大深坑,周围的建筑也纷纷遭殃。
“他们这是在引火自焚!赶紧后撤!要来不及了!”
在他们撤走后没多久,“墙”再次发生猛烈的震动,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传来,“墙”竟然向前移动了!
在“墙”挺进城市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侦察组第一时间向后方的两个突击营、两个炮兵阵地传达了这个重要的情报,并向指挥部请求修订当前的战术计划。
“墙”缓慢地踏入高架桥后近半公里的反坦克雷区,这里布置的几百个反坦克地雷,目的是用于摧毁任何接近或碾过它们的事物,但面对这样的厚重之物,也就如蚂蚁般渺小,如太平洋中的微弱细浪。
这些地雷可以遥控引爆,通过建筑屋顶设置的观察点无线电控制来引爆,然而,“墙”周围信号干扰极强,极大地破坏了这种控制手法,因此防御性的地雷对减缓或摧毁进攻的“墙”没有任何作用。
当“墙”摧毁了出城的高架桥时,它受到了战斗机、迫击炮和自行火炮的不间断射击,对缓慢移动的目标的这类不间断射击产生的有效伤害远远低于周围建筑受到的损害。
“墙”的在保护层会在持续行进中越积越厚,当然质量大了,“墙”的速度也会越来越慢,联合炮击防御战术的这一阶段就是在“墙”没有累积足够的保护层的时候攻击本体,然而,这样的火力确实表明,AI前期的轰炸并没有处理掉联军的所有重火力,联军仍然具有反击战争机器的能力。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中部领先的“墙”开始推平最外层的人类建筑时,“墙”的顶端被来自南北两翼隐蔽掩体的电磁炮猛烈击中。
由华蒙联军联军第三营、第六营突击营构建北侧的防线尤其致命和有效,他们利用“九章”电磁炮矩阵破坏了“墙”关键的供能线路,对后续的挺进计划来说,一直介于电磁炮射程范围内代价特别大,不久之后,“墙”后端发射了数十枚“腐殖土”地对地导弹,打坏了运送第三营的指挥所和控制电磁炮设备的重要部件。
参与战斗的营长和团长都发现联军陷入了一场残酷的恶战,越靠近“墙”,战场通讯系统受到的电子干扰就越严重,得采取必要的补救措施,再次反击。
“墙”的挺进带来了比预期更严重的伤亡,正面交锋的第一突击营有一个连在正面的战斗中被小孔发射的激光切割,一条线上的坦克几乎全部报废,其他连队的幸存者按计划向左转,进入侧翼点佯攻,为电磁炮矩阵挡枪,主动吸引“墙”的火力,站在墙上的神威面无表情地向前推进,向许多防御工事发起攻击。
战斗营的士兵们用小型火力武器和烟雾笼罩战场和侧翼的要塞壁垒,然后用炸药爆破和单兵火箭筒对激光发射孔进行攻击,一个爆炸的火球出现在矩阵的主炮台,那里一直是电磁炮矩阵威力最大和最有效的打击位置,在“墙”压垮出入城的高架桥时,主炮台一直在打击“墙”顶部裸露的原生部分。
“炸毁‘墙’左翼的缺口 ”这一关键任务交给了最有经验的第六营,由李华少校率领,一位参加过三战的老兵,他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涉及到他的连队的每个成员的具体任务,这些都是经过演练的,直到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角色以及如何融入反攻计划,每个人都明白任务的重要性。
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击中了一个发射孔,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和火焰,在第六营的右侧,蒙军乌力罕少校带领的第二突击营在不得不像在侧翼阵地上的第一突击营一样,直接舍弃一个指挥性防御工事,幸运的是,激光没能有那样近,也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
然而,联军的包围火力,加上城市这个人造的巨型障碍物,也未能阻止“墙”的挺进,导致有四分之一的部队深陷入战场里,电磁炮矩阵的右半部分,除了失去一个主塔台和与右边的连队失去联系外,第六营的兄弟与第二突击营的人混在一起,这种情况充满了混乱和延误。
乌力罕少校必须花时间来重新组合他被这两个混在一起的营队,所以他在“墙”的前进路线上的一个大型反坦克沟作为协调线,然后命令多个反坦克小组继续向东佯攻“墙”,但由于他重新集结部队,反坦克小组因而有些延迟。
他的左翼部队有两个排在拼命地挣扎,想要借助已获得的优势炸毁一排楼房阻挡“墙”的挺进,指挥部的下达的作战计划是让从后方怀白市机场起飞空中支援的联军第三航空队轰炸“墙”的顶部,并派遣战斗机从“墙”的背后攻击,以加强左翼的战斗。
第三营将士们顶着“墙”的导弹袭击,控制电磁炮台多次组织攻击,但由于炮台损失而屡屡受挫,李少尉名下的几个连队不得不单独转移到阻挡“墙”的爆破行动中,而元气大伤的第一突击营只能零散地投入到行动中。只有一半的部队正在激烈交战。
就在此时,第六营取得了新的情报,AI派遣了一队轰炸机正在朝怀白市机场区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