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伤口

作者:一止零初 更新时间:2023/2/7 23:53:58 字数:3007

等墨忒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寻找A时,A倒在血泊之中,胸口血流不止,眼神空洞,一只手紧抓着靠椅,似乎是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动弹一分。

墨忒顿时大惊失色,跑过去蹲下扶住受伤的A:

“A!我这叫救护车!”

A沾着血点的脸上是惊恐与不解,双目圆睁,直直望着极度慌张的墨忒,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了墨忒的肩膀:

“小心会场里的人……”

随着窗户破裂声再次出现,又有一颗手雷从破碎的窗口飞入,会场发言席遭到了二次袭击。

轰然巨响后,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爆炸区域内奔跑的人掀翻,破片撕开了血肉,房间内所有人迅速找到近旁的任何掩体蹲在地上等待救援,那名主持的企业家被震得吐了一大口鲜血,地毯上有断裂的手指头。

“警卫!”一名银行家用尽全力吼道,他的话还未落音,爆炸的烟雾笼罩在会场里,墨忒被不断的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很多人一时间还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回神过来。

“到底是谁干的!快去会场外面!”

听到对讲机里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泡沫灭火器的喷射声,警戒会场的安保AI迅速行动起来,连忙四处搜索,犯人早已消失不见。

此刻,墨忒跪倒在地,冰冷的地板沾着血,墨忒不停大声呼叫救援,让A的头枕在她的腿上,手掌盖住A的伤口,A身体蜷缩着,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猫,疼痛难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色痛苦,血流不止,虚弱不堪。

墨忒用身体护住了受伤的A,让自己冷静下来。

“医生!医生!”墨忒朝着远方喊道,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墨忒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她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看清楚外面的情况时,墨忒瞳孔瞬间收缩,会场门口正围着一群人,互相推搡,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把救援的通道堵住了。

“不要拥挤!先让救护AI进去!不要再往里面走了!”

“快把医护人员叫来,快点啊!”

还有其他受伤者的声音从会场前方传来,一名女议员被临时安置在墙角处,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衬衫,上衣纽扣崩掉了几粒,露出白皙的皮肤。而在她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他全身血迹斑驳,一张脸惨不忍睹,已经完全辨别不出原本的长相。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墨忒冷静思考着,蹲在A的一侧,面向伤员,一只手放在A的大腿下,另一只手绕到A的背后,慢慢站起来,将A从地上抱起。

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会场出口,撞开警卫,挤进了人堆里, 离开拥挤的出口,进入到一条漆黑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可以看见红、黄、绿三色的小光点在不停地闪烁着。

“抓到凶手没?”一名恼怒不堪的企业家抬高了声音问道。

“还没找到,可能已经逃了,现在只能等待救护车了。”

“先把伤员送医院急救,务必把凶手找出来,我先去前面看看。” 一名人类警官说道。

墨忒这次抢在其他人的前面,踏出了楼梯口,救护车红色的车灯照在了她满是鲜血的身上,一面红素。

快要失去意识的A被移动担架推上急救室手术台……

沾血的西服被护士AI挂在一旁的输液架上,墨忒头发凌乱,正在前面的救护站接受简单的包扎,通用医疗AI用绷带把墨忒扭伤的手腕固定好,被捆的地方隐约有些刺痛,墨忒抬起受伤的左手,勉强动了动指尖,医疗AI转到她身后,掀起衬衫,看看后背有没有伤口或淤青。

“你还好吧?女士。”面前在做在靠椅上输液的老人担心地问道。

“女士?这位女士!”老人叫了好几声,迟疑的墨忒才发现面前问候的老人,她摇着头: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以前经受过更大的伤痛。”这样的打击程度,就像被野蛮的士兵拿着手枪枪柄冲下巴砸了下,不过手腕扭伤可能会让她暂时干不了活儿。

一个同样从现场送来的议员坐在距墨忒几米远的地方,原来是之前坐在她身旁的卡斯特夫,他抓着一个冰袋,按在肿胀的额头上,流着血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一台安保AI站在他俩之间,防止这些伤员再次遭到攻击。

墨忒看向那个议员,卡斯特夫凝视着她的眼睛,似有深意地点点头,好像在夸她做得好。

若真做得好,为什么心里只觉得恶心。

“听着。”卡斯特夫了挪身子,朝墨忒靠了靠。

“主持会议的那些教徒会承担所有责任的,咱们不会有事。”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此时墨忒对他已经没有了敌意,她微微点头,心里却并不相信。

他们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厅里已坐了一个多小时了,竟没有一个人前来怎么处置后续,也没人来问任何问题,甚至连警察也不见人影。

墨忒不知道任何真相,也找不到任何攻击理由,他们做了什么事会被其他人盯上?

“他们统计出伤亡人数了吗?”无事可做的墨忒向卡斯特夫问道,打破了大厅的沉默。

“还没呢。” 卡斯特夫简短地回应道。

“等等。”卡斯特夫两只脚的重心不停地转换,这样臃肿的身体似乎不能久坐,连坐硬板凳都很费力。

“你介意和我说两句话吗?”他抬头对着墨忒,没有之前的冒犯了。

“不能—”墨忒刚想说话,就被卡斯特夫打断。

“就一小会儿,我保证就一小会儿,反正你也没有其他事做,在你的主人手术结果出来之前。”

“好吧,你想聊什么?”

“就是…你们不应该参加这个会议。”莫名其妙的话语,一时让墨忒想不出回应的词语。

“我是真心想聘请你来我的府邸。”

“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见吧。” 卡斯特夫冲着墨忒笑道,撑着墙站起身,右手依旧拿着那个快要融化的冰袋,盖在额头上。

卡斯特夫渐渐走到门口,却在距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脚步,站立的安保AI制造了一道屏障,形如同一道墙。

卡斯特夫没有看着墨忒的眼睛,而是看向地上灯光的倒影:

“想知道,你那些朋友都干了些什么吗?”声音有些发抖,是出于横怒,而非悲哀。

“房屋老了,它们只是定期除虫罢了。”

自动门关上,墨忒低头盯着受伤的手,又盯着瓷砖地板,又转而看着她的鞋子。

她回想着刚才的对视,才发现这种对视的确正在把她原本的生活一点又一点地撕碎。

但转移注意力的爆炸点还不在这,在卡斯特夫离开半小时后,护理AI来到墨忒的身边:

“病人,现仍处于昏迷状态。”

“由于颅脑外伤,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住院观察。”

奇怪的是,有些时候,一个字、一个词、一个句子威力惊人,它可以如钝器一般给人的头颅致命一击。

“什么?”

“她仍有可能醒来,不要担心,还有其他事吗?”

“那病人…住在哪里?”墨忒声音哽咽。

……

病房中,头上电灯的白光在病房中央的地板上产生一个光圈,她坐在A的病床边,看着心电仪展幕上下移动的线,墨忒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一点办法都没有。

遇袭的第三天,A才从重症病房转到一间有探视玻璃的监护病房,墨忒安静地坐在床边,紧紧抓着A那只发软的手。

原本以为A会像被抽了线的布娃娃一样没了生命的迹象,可除了头上包扎的绷带和擦伤,她整个人其实并没有大变样。墨忒看着那张不再年轻的脸,觉得A可能随时会醒来,微笑着问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我就是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屋子里躺着。”墨忒心里十分后悔,如果她不去抽那只烟,A不可能会伤得这么严重。

“有证据表明,根据脑损伤程度的不同,伤者能部分地听到我们的话,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在病房角落待机的护理AI道。

“病人的诊断结果不太乐观。”

墨忒很想冲着身后的铁皮人一巴掌扇过去,不需要它来提醒自己A的情况不太乐观,墨忒面对着昏迷的A自言自语道:

“以后来看你的时候,我可能没法不再想起这件事。”墨忒已经看护了整整两天两夜,转身离去。她头脑发胀,隐约间听到A让她坐下的声音,但她回头,只有那张戴着呼吸面罩,闭着眼的脸。

离开病房时,墨忒跪倒在地,手腕靠在腿上。她努力找出办法不让原来的一切被摧毁,她无法摆脱这种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产生的自我嫌恶,可再精巧的逻辑也无法将这种自责排解,她无法逃离。

墨忒双手捂住脸,试着让混乱的思绪静止,试着清空大脑,不去想任何事情。

从住院区出来,墨忒漫无目的地在医院室外的花园游荡,心里有种什么东西碎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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