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年,4月2日。
西班牙,马德里,A率56.2%。
白色的墓碑,是一种安息的永恒,雨飘飘扬扬,似乎是在为逝去的生命洗净尘世的烦扰,雨点落在石板上面,打出细小的水珠,墓碑上的名字或者文字,或许在此刻更加清晰浮现在人们的脑海中,成为一种永恒的回忆和纪念。
一个穿着正式军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已经挖好的墓前,手里拿着鲜花,脸上是悲痛的表情,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烟味。
“也许我们来的有点晚了。”身后传来女声,中年人回头看去,爱德华·伊莎·格林空军少校同样穿着一套正式场合用的军装,表情严肃。
她的目光扫过墓碑,眉心微蹙,似乎是在默哀,也似乎是在回忆。墓地中只剩下雨水的声音。
“你怎么也来了。”乔·亚历山大空军少将没有回头,也没有心情在意来者是谁。
“我不能来看看我的学员吗?”爱德华语气平静,却没有丝毫的掩饰,她继续说道:
“你还是那么敏感啊。”乔终于扭头看了爱德华一眼:
“这些关心,不如留给他们的家人吧。”
“如果我让你感到不快,你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小教堂,面对眼前的情景,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飞行员奥伦娜打破了寂静,说道:
“这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们曾经为军队付出那么多,现在轮到我们回顶替他们的位置了。”
乔在一旁听着,心情十分沉重,在这个不足30平米的小教堂里,乔曾经为许多军人举行过葬礼,每一次都是十分深刻的体验。
但这次,他感到尤其沉重,因为这些死去的士兵中,有一位是他的亲侄子,乔静静站在一旁,默默祈祷,希望他的侄子在天堂能够获得永远的平安和宁静。
几分钟后,众人开始向小教堂里走去,为这些英勇的士兵举行葬礼,他们的人生虽然短暂,但他们的牺牲将永远铭刻在所有人的心中,激励着他们为国家和民族的自由而战斗。
奥伦娜与塞利、海特、安东尼和米思维在小教堂门外站一起,并在小教堂大门外遇见了姗姗来迟的基地防空兵杨斯,安东尼迎面说道:
“人都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四名空军飞行员等待他开口,安东尼用脚趾头踢了一会儿旁边的杂草,等着杨斯说他想说的话,但杨斯似乎很难与他们对视。
最后,他平静说道:
“我只是想……你知道,谢谢你们的仪式,你们空军航空队知道如何为死者送行。”
“你们过去没有为死去的人举行仪式吗?”塞利突然问道。
“是的,但不是像这样,如果你的死亡是光荣的,你的名字会出现在单位的荣誉牌匾上。”杨斯话锋一转:
“但山地营没有听从上面的指令,最终让战线失守,我不知道他们的死亡是否光荣。”杨斯对山地营的防守计划仍有意见,因为人员缺口,他所在的防空连被临时安排在山地营三排所负责的前线区域,和他共事的观察员卡南在一次反冲锋中阵亡了,不仅如此,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防空连所镇守的防线区域,防空连成为了大家语言攻击的沙袋。
在卡南走后,杨斯经常会做梦梦见他,因为忽视命令,不擅长近距离战斗的防空连成了替死鬼,还损失了几台珍贵的设备,这不应该,嘲笑与指责更是不可取。
“第三排大多是监狱里的囚犯,都是些很糟糕的人。”
“必须有一个光荣的死亡才能被记住?那是谁决定的?”塞利气不打一处来,被杨斯尖锐的话语戳到了。
“卡南不一样,防空连不一样。”
“那行,我知道,不同的连,不能用我们的标准来判断他们。”一旁祷告的乔中校压抑着情绪,塞利仍然没有打算对杨斯这样的人和解,只是把他当作军士长的一个伙伴。
“他们,不仅仅是陆战队员,每个穿制服的人的死亡都是光荣的,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人类的存亡而死的。”
奥伦娜的话语打破了这片沉默,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人类。”奥伦娜意味深长地吐出这个词语,并抬起头看着杨斯:
“我们都在同一个团队,杨斯。”
“现在我们是,至少。”杨斯悄悄嘀咕道。
“不要理他。”塞利用手肘推了一下奥伦娜,但奥伦娜似乎没有顺从她的意思。
“既然这样,下次不用带花了,留给自己吧。”塞利没好意地回敬道。
"是的,每个人都是人类,但是,有时我们会忘记这一点,我们会忘记我们作为人类的存在的意义,这些士兵的死亡提醒我们,我们需要珍惜和保护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们需要为他们送行,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军人,而是因为他们是人类的一部分。”众人听着长官乔的话,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们默默地进入教堂,为那些逝去的战士举行隆重的葬礼,悼念他们的生命和他们为国家的牺牲。
“你和你侄子关系好吗?”塞利小声问道,乔可以听出她话音里藏着的同情。
“我和他,在同一天收到了征兵通知,然后一起接受培训,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塞利短暂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刚才,你可以不用替杨斯说话,他从来不考虑别人。”
“可能吧。”乔睁开了眼,看向教堂简陋的穹顶:
“不管怎样,我只是不愿意再看到和他一样年轻的小伙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客死他乡。”
塞利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这一点,也许她还没有达到与乔长官一样的程度。
“我会让家人知道他的事迹,他们也许会为此感到高兴吧。”
“有他在编队是我们的荣幸,他的确是……善良的人。”塞利的回答中也透露出对故者的敬意和怀念。
骨灰盒一个又一个安置在墓中,教堂里,参与葬礼的人默默地站立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们知道,无论死亡是如何发生的,每个故者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纪念。
而这种纪念,不应该局限于仪式上的荣誉牌匾,更应该来自于我们每个人的心底,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和国家,但在这个小教堂门口,他们成为了一个整体,共同纪念着逝去的战友和所有为人类而牺牲的人,这是一种超越国界和文化差异的共鸣,也是一种对于人性和生命的敬意。
葬礼结束,伊莎没有太多时间停留,她回到联军马德里空军基地后,很快投入到一些文书工作中。
“赫拉松”行动开始后不久,为了响应联军反攻计划,位于西班牙的人类联军效仿“乔治麦圈路线”,以山区为线,对步步紧逼的AI武装势力实施了“普克鲁兹”行动,作为一名经常活动在前线的空军飞行员,伊莎在办公事务方面毫无概念,对行动产生的大量文书工作经常感到无力,晋升少校后,她时常因为拖欠工作被乔少将严厉责备。
随着阅历的增长,伊莎也逐渐理解了乔的苦衷。
“走,我们出去一趟。”身旁办公位的邦迪上尉对她请求道。
刚递交完文书的人造人返回了办公室,现在,人造人一颗帮她接替一部分文书工作,虽然累积的工作仍然存在,但伊莎可以利用这个休息时间去吃个饭什么的,而且在她回来之后,自己需要处理的部分可能会少很多。
伊莎关掉了自己的笔记本,陪同邦迪加入去食堂的队伍,她先告诉办公室的书记员,她和另一位上尉要暂时离开办公室;她不认为这个理由能得到正式批准,但作为她逃离苦海的理由,这确实看起来更好。
“等一下。”
“怎么了?”当他们走到通道上时,书记员冲出了办公室。
伊莎等待着,书记员开头说道:
“军队是靠肚子打仗的,我现在要清理桌上的文件,帮我也带一份。”
“好的。”伊莎告别后转身,大概又过了5、6分钟,他们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邦迪按捺不住心中的忧虑,问道:
“听说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在这个关键时段,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你走了,那谁来带领航空队?请告诉我这是假的。”
伊莎停下脚步,抓住邦迪上尉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她确信这就是这位朋友带她来吃饭的原因:
“你把我从办公室里拖出来,就为了这个吧?”
“那是真的吗?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邦迪有点担心。
“不,是真的。”
“据我所知,那是一支货真价实的敢死队。”邦迪无法想象伊莎在那个以索恩为中心的特殊营里,被那些积极冒进的危险分子所包围。
从表情上看,伊莎并不像邦迪那样大惊小怪。
“他们第一次行动有多少人回来,你知道吗?”邦迪忧心忡忡地质问伊莎。
“没有任何人对外提过这些,至少在我能接触到的地方。”虽然邦迪有一部分说对了,但伊莎不认为邦迪把她拉到这里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些。
“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你为什么怎么总是对的,伊莎?”
“关于什么?”
“我是说真的,你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而且你总是比别人早一步弄清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伊莎很惊讶邦迪是这样看她的,她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她经常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
“也许是靠运气吧。”伊莎拍着邦迪的肩膀,独自进入食堂,邦迪留在原地,不知道伊莎真正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