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洋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打磨切割着摩尔曼斯克港的夜空。叶甫根尼耶夫上校的皮靴踩在冻得邦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呼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扯碎,望远镜里,被导弹击中的驱逐舰残骸正冒着幽蓝的火光,扭曲的舰体像头垂死的巨兽,半截舰桥斜插进结了薄冰的海水里。
“报告指挥官!”通讯兵的声音在耳麦里带着颤抖,“清理小组已经抵达B区,发现6具联军蛙人的尸体,医疗组正在搜索幸存者。”叶甫根尼耶夫放下望远镜,军大衣下摆被狂风掀起,露出腰间泛着冷光的配枪。他望着港区内此起彼伏的探照灯光,突然觉得这场战争就像这片极地的黑夜,看不到尽头。
清理小组的士兵们弓着身子在瓦砾堆中艰难前行。列夫斯基下士的探照灯扫过一处坍塌的仓库时,突然照到个蠕动的黑影。
“有人活着!”他大喊着冲过去,积雪灌进靴子里,让他差点摔倒。当他们掀开压在伤者身上的钢梁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伤者是名俄罗斯水兵,腹部被弹片划开,肝肠裸露,在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下冒着热气。
“快叫医疗组!”列夫斯基扯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伤者头下。他的手指已经冻得麻木,却仍努力按住伤口。医疗AI立即赶到伤者身旁,金属臂上的急救设备闪烁着蓝光,待电子眼扫描伤者的伤口后,立刻从储存仓里弹出止血药剂和缝合器。
“心率62,血压 80/40,启动紧急手术程序。”冰冷的电子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
叶甫根尼耶夫赶到现场时,医疗组已经将伤者抬上担架。
“他能活下来吗?”他问随行军医,女军医摘下护目镜,表情满目:
“很难说,失血过多,而且伤口已经开始冻伤。”这时,通讯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指挥官,A区发现联军埋设的爆破装置,疑似定时炸弹。”
清理小组迅速转移到A区,防爆机器人正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拆解炸弹。列夫斯基和战友们趴在雪地里,盯着机器人的一举一动。突然机器人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机械臂停在半空。
“不好!”负责操作机器人的技术员大喊,“炸弹有反制装置,快远离现场!”
叶甫根尼耶夫立刻下达疏散命令,搜寻伤员的士兵们开始向安全区域撤离,紧接着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炸弹引爆了一处港区的油库,冲天的火光瞬间照亮周围,气浪将列夫斯基掀翻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拆弹机器人所在的地方被炸出个一个五六米深的焦坑。
“列夫斯基!”战友们的呼喊声被爆炸声淹没。列夫斯基摸了摸身上,发现除了几处擦伤并无大碍。他爬向最近的掩体,却在途中看到具烧焦的尸体。尸体穿着俄军制服,手里还紧握着枪,指甲深深抠进冻土里。列夫斯基认出那是和他一起入伍的新兵,昨天还在抱怨极地的寒冷。
火势越来越大,油库的燃油顺着地面蔓延形成片火海。叶甫根尼耶夫通过耳麦指挥消防小组灭火,却发现消防管道已经被炸毁。士兵们只能用灭火器和沙土试图控制火势,但在狂风的助燃下,一切都是徒劳。30分钟后,一架俄军直升机低空掠过,向火海中投放了阻燃剂,火势才终于得到遏制。
凌晨三点,暴风雪突然加剧,鹅毛般的雪花迅速掩埋了战场上的血迹和残骸。清理小组继续作业,他们将阵亡士兵的遗体装进裹尸袋,搬运到临时停尸点。列夫斯基在搬运过程中,一具联军士兵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和大多数死者一样,样貌年轻,脸上还带着稚气。
死者胸前的口袋露出了照片的一角,列夫斯基取出照片,照片里是个抱着猫的女孩。短暂停留后,列夫斯基收回目光,将照片放回死者口袋,又用雪盖住了他的脸。
雪地里医疗机器人仍在忙碌,机器的摄像头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列夫斯基和战友们将遗体抬上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极地的寂静。战火洒在被炸毁的军舰残骸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清理小组开始统计损失,受损的舰艇、被炸毁的仓库、阵亡士兵的名单,每一项数字都像把利刃刺痛着叶甫根尼耶夫的心。
海港一片狼藉,士兵们投入到被炸毁设施的修复工作中。电焊机迸射出刺眼的弧光,伴随“滋啦”“、滋啦”的声响,一道道焊痕在金属表面蜿蜒游走;大锤砸在变形的零件上,沉闷的锤击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不远处,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内,伤员被担架接连不断地抬进来,一名腿部血肉模糊的年轻士兵,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一旁的医生迅速撕开急救包,一边手脚麻利地为他清理伤口,一边大声安抚:
“忍着点!止血后就不那么疼了!”
另一位腹部受伤的伤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颤抖,发出微弱的呜咽。护士紧紧握住他的手,提高音量说道:
“别睡!保持清醒!”医疗器械碰撞的叮当声、伤员痛苦的叫声和医护人员的呼喊声充斥着整个帐篷。
傍晚时分,摩尔曼斯克市区清理工作基本完成,随着夜幕再次降临,海港又被黑暗笼罩,只有探照灯的光束在夜空中交错。
莫斯科方向,宏伟建筑的穹顶在厚重如铅的云层下,泛着冷冽的幽光,表层被一层致密的冰霜紧紧包裹。雪花在狂风的肆虐下四处飘荡,给整座城市披上了一层肃杀的银装。
军方总部作战指挥室位于莫斯科地下深处,是战争的神经中枢,电子地图占据整面墙壁,上面闪烁着代表双方军事部署的红蓝光点。细小的光点密密麻麻,存放在生死的天平上。灯光昏黄而凝重,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地毯上。
叶甫根尼耶夫上校的全息投影挺立在地图前,略显疲惫的面容在幽蓝光线的映照下,愈发冷峻。他的制服笔挺,却难掩身上的风尘与疲惫,留着胡茬。指挥室内,一众高级将领神情凝重,目光聚焦在叶甫根尼耶夫的投影上,等待着他的汇报。每一个人的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抑着,只听见电子地图上数据刷新时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下面由让叶甫根尼耶夫同志详细汇报军港受损情况,以及人员伤亡数字。”瓦西里・谢尔盖耶维奇・罗曼诺夫元帅坐在长桌首位,双手放在桌前,目光如炬,面色凝重。他身后,高级将领们屏息凝神,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元帅。
“元帅同志!”叶甫根尼耶夫声音洪亮,然而在这威严的场合中,仍能听出一丝沙哑,“摩尔曼斯克军港遭受联军精确打击,六艘驱逐舰和三艘巡洋舰受损,其中‘波扎尔斯基海军上将’号驱逐舰被多枚导弹命中,舰体严重倾斜,动力系统和武器系统均遭到毁灭性破坏,已失去作战能力;油库有四分之三区域被击中,经过我方消防部队和士兵们的奋力扑救,大火现已扑灭。此次袭击造成阵亡士兵773人,受伤1128人,其中重伤员超过三分之一,许多士兵因爆炸冲击和火灾烧伤生命垂危。目前仍有312名士兵下落不明,搜救工作正在艰难进行。”他顿了顿,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在灯光映照下,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喉咙微微动了动,继续说道:
“目前清理与修复工作正在进行,但港口设施受损严重,许多关键设备被炸毁,码头也出现了大面积坍塌,恢复港口全面运作,至少还需三个月。”
话音刚落,指挥室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将军皱着眉头,率先发言:
“这次袭击严重削弱了我们在北冰洋的军事威慑力,必须尽快采取行动,遏制联军的嚣张气焰。如果我们继续保持沉默,联军可能会得寸进尺,进一步扩大他们的军事行动范围,我们的战略利益将遭受更大损失。”
“此时,距离最近的第三特遣舰队遭受多轮高强度袭击,多艘主力战舰受损严重,时间内根本无法实现有效调度,更别说组织反击了!”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将军,沉思片刻后说道:
“联军成员们互相提供军事援助、输送情报,一旦咱们在舰队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发动大规模地面反击,他们必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将战区再次扩大并逐步渗透,到所有战争机器都击毁的那天,局面将彻底失控,再想挽回就难了!”将军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最坏的结果,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瓦西里元帅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重新回到叶甫根尼耶夫的投影上:
“叶甫根尼耶夫同志,结合前线实际情况,谈谈你的看法。”
叶甫根尼耶夫稍作停顿,整理思绪后说道:
“元帅同志,联军此次行动经过精心策划,他们借助极地恶劣天气掩护,舰队利用隐身技术和电子干扰手段,突破了我们的防空防线,发动突然袭击。但据我们侦察,其在该区域的军事部署存在漏洞。他们将主要兵力集中在正面防线,对侧翼的防御相对薄弱,而且侧翼多是山地,他们认为我们的大部队难以通过,从而放松了警惕。我们可以佯装防御,实则暗中集结力量,从侧翼对联军发起突袭,夺回战略主动权。这样既能避开联军正面的强大火力,又能出其不意,打乱他们的作战部署。”
这时,作战参谋迅速在电子地图上标注出叶甫根尼耶夫所说的进攻路线。红蓝双方的势力范围随着线条的延伸,发生着微妙变化。指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仔细观察着地图上的变化,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这太冒险了!”一位年轻将领忍不住站起身来,面容担忧,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侧翼多是山地,地形复杂,道路崎岖难行,装甲机械部队推进困难,一旦遭遇伏击,我们的部队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山区的通信信号也不稳定,指挥协调将面临巨大挑战,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叶甫根尼耶夫据理力争,目光坚定不移,身体前倾,仿佛要穿过全息投影直接与众人对话:
“联军肯定认为我们会正面反击,对侧翼防御相对松懈。只要我们行动迅速,出其不意,利用我们的特种作战部队和山地作战部队的优势,快速穿插,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我们可以提前通过卫星和侦察机,对侧翼进行侦察,掌握动向,降低行动风险。”
指挥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众人的目光在电子地图和叶甫根尼耶夫的投影间来回切换,权衡利弊。瓦西里元帅站起身,缓缓走到电子地图前,对比着代表双方军事力量的光点,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地图,试图从这复杂的局势中找到破局的关键。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元帅的决策。
会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叶甫根尼耶夫的脸颊微微涨红,刚才激烈的争论让他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瓦西里元帅转过身,锃亮的军靴在地面敲出清脆声响,他目光如电,冷峻地扫视着在场众人。“叶甫根尼耶夫同志,”元帅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你的策略。但战争不相信争论,只相信结果。现在你仍有机会证明,你的思路并非纸上谈兵。就按照你的想法,制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三小时内提交。”
说罢,元帅的目光从叶甫根尼耶夫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其他将领。有的将领微微低头,避开元帅的目光;有的则紧攥拳头,脸上写满不甘。叶甫根尼耶夫立正敬礼,大声回应:
“是,元帅同志!”
“各位,这场战争关乎国家的尊严与安全,我们必须慎之又慎。但该出手时,绝不能退缩!我们肩负着保卫祖国的神圣使命,每一个决策都要为国家和人民负责。”
会议结束后,指挥室内的气氛依旧压抑。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刺目的光,把众人疲惫又凝重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一众参会高官从会议区陆续走出,姿态各异。
国防部长伊万诺夫与总参谋长彼得罗夫驻留在原地,低声交谈着。伊万诺夫眉头紧皱,手在空中比划着强调着什么;彼得罗夫则微微颔首,时不时插上几句,目光始终专注。与此同时,空军司令尼古拉耶夫脚步急促,军靴踏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边走边对着耳麦下达指令,神色严峻,仿佛片刻都耽搁不得。
海军上将阿列克谢夫与陆军司令谢洛夫在门口擦肩而过,两人仅仅目光交汇便各自转头,朝着不同方向快步离去。
留在工位的参谋们忙着收集情报、分析数据,为即将制定的作战计划做准备,打印机不时发出嗡嗡声,吐出一张张情报报告,会场只剩纸张的摩挲声和键盘的敲击声与离场的脚步声。
瓦西里元帅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五味杂陈。这场战争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每一个决策都可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他想起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士兵,想起他们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心中一阵刺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叶甫根尼耶夫计划乘车回到摩尔曼斯克的临时指挥中心,乘车途中,寒风划过脸颊,他却浑然不觉,他远望着远处正在修复的船坞,工人们在寒风中忙碌,耳边不断回响会议里的讨论。
深夜,莫斯科雪越下越大,雪团如鹅毛般纷纷扬扬,作战指挥室的灯光依旧通明,叶甫根尼耶夫的作战计划通过加密网络传输过来,参谋们迅速将计划打印出来,呈递给瓦西里元帅,此刻,三日未眠的元帅仍然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着计划。
晚上9点21分,莫斯科商业区街头上,撑伞行走的路人们陆陆续续停下步伐,抬头紧紧盯着大屏幕,表情疑惑。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莫斯科新闻,现在为您带来一则突发消息。在俄罗斯东部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今天下午2时遭到联军空袭。”播报员沉稳汇报新闻稿,声音从广播中传出,街上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
“据现场记者延迟报道,警报声打破哈巴罗夫斯克这个平凡的工作日,石墨炸弹在城市上空炸开,致使城市整个供电系统瘫痪,医院、学校、火车站、工厂等重要设施停摆。”这话一出,莫斯科街头的人们忍不住交头接耳,恐惧在人群中蔓延,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眉头紧锁。
“随后,部队携手城市供电局迅速做出应对措施,要求启动备用发电设备,保障关键部门供电,并联系防空部队查明敌军动向。与此同时,城市街道一片混乱,士兵们带领当地警察巡逻队维持秩序。”大屏幕里播报的内容,让莫斯科的群众仿佛身临其境,有人开始不安地跺脚,担心哈巴罗夫斯克的悲剧会在莫斯科重演。
“下午4时,城市边缘传来爆炸声,联军发动导弹袭击,群众向地下防空洞转移,防空部队与来袭敌机展开激烈交火。”听到此处,莫斯科街头一片哗然,有人吓得脸色苍白,有人却麻木地看着屏幕,似乎对这残酷的现实已经习以为常。
“而在莫斯科作战指挥室内,瓦西里元帅同样高度重视此次危机,决定调派工程部队抢修变电站,并安排空军进行掩护,命令哈巴罗夫斯克守军击退敌军。”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声,愤怒的情绪弥漫开来,却又对局势无能为力。
“最终下午5时,在我军空军的掩护下,工程部队对变电站展开抢修,在夜晚来临之前,变电站抢修成功,城市灯光重新亮起。”播报结束,莫斯科街头的人们久久伫立,既为哈巴罗夫斯克暂时度过危机松了口气,又担忧着下一场危机何时降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目前,哈巴罗夫斯克暂时恢复了平静。瓦西里元帅也表达了俄罗斯捍卫每一寸土地的坚定决心,我们将持续关注事件的后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