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马德里空军基地傍晚的松弛。餐厅里杯盘的轻响和交谈瞬间凝固，紧接着被更尖锐的警报覆盖。官兵们条件反射般丢下餐叉、推开椅子，餐盘里刚盛的食物还冒着热气，晚餐戛然而止。基地高塔上，深红色的警报灯在迅速昏暗的天色中急促明灭，强光在视网膜上留下刺目的残影。
“所有人员立即就位！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广播系统里，一个冷静但语速极快的女声盖过了警报的余音，每一个音节都传递着事态的严峻。
警报拉响时，乔·亚历山大空军上将刚结束晚餐。厚重的军靴踏在指挥中心防静电地板上，发出沉实的闷响。这位六十二岁的指挥官肩背依旧厚实，灰白的短发下，眼神锐利如刀。他大步走向中央指挥台，身影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压迫感。
“立刻接通基地所有待命航空队指挥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惯常的、不容辩驳的权威，穿透了指挥室内密集的警报声和通讯杂音。
“已经在建立连接，长官。”回应他的是米尔·鲁维奥上尉。这位三十出头的西班牙军官动作迅捷，他刚抓过控制台角落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塞进口袋，手指已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主屏幕瞬间分割成四个清晰的画面——第7、35、17、77航空队的指挥官们，正从各自的餐厅或休息室疾步跑向指挥位置，有的还在整理领口，联军空军特有的白鹰镶边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指挥中心的门被猛地推开，雷琳上尉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入。她的金发简单束在脑后，发梢还带着潮气——显然是刚从休息室赶过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彻底吹干。
“上将，刚收到的卫星情报和作战预案，后勤支援清单在最后一页。”
乔点点头，接过文件时抬腕看了眼表，时针正指在下午六点。“马丁在哪？我要知道机库里‘幽灵’的战备状态。”
“已经去机库了，正在协助工程师做检查。”雷琳回答，“十分钟前收到预警时，他直接中断晚餐开始备勤，您的命令传达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清点弹药了。”
乔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他需要的团队：对指令的预判、高效的行动，以及毫无折扣的执行力。
大屏幕上，第7航空队指挥官爱德华少校的影像率先亮起：
“乔长官，第7、17航空队刚结束日常训练，所有战机的油弹补给能在一小时内完成，随时可以升空。”
“我们这边至少需要90分钟。”第35航空队的田中指挥官紧跟着开口，画面里能看到他身后的参谋正快步传递着纸质报表：
“6架F-35正在做航电系统例行维护，按规程得再等一个半小时。”
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指节叩击桌面的声响在安静的指挥中心里格外清晰。“田中，70分钟，必须让那6架F-35进入待飞状态。爱德华，你的中队担任突击梯队，第17和77负责电子压制与侧翼掩护。”屏幕上的几位指挥官同时点头，耳机里传来他们低声向参谋下达指令的杂音。
乔上将指尖带着力度划过触控屏，台面上悬浮的全息星图随之一颤，漾开圈淡蓝色的波纹，大西洋深处那片密集闪烁求救信号的海域被瞬间放大。
“卫星过顶图像确认。”乔的声音在指挥中心的嘈杂里陡然拔高，盖过了背景噪音。全息影像中央，一个猩红菱形标记正随着坐标数据急促闪烁，不是静态的点，而是一道动态矢量箭头，正以高速向海岸线逼近。箭头末端的坐标参数每秒更新一次，直指里斯本方向的蓝色海岸线。
“情报交叉验证完毕，目标为‘利兹’级AI航母打击群。”等情报员念出这个代号时，乔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屏幕上，核心红点周围环绕着数十个快速移动的小标记，“伴随舰艇已释放多波次攻击序列——无人机蜂群、反舰导弹集群、高超音速打击体，正在形成梯次突防。”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全息图里斯本西北约300公里的海面上，那里，另一组红色光斑正从海岸线向内陆扩散，逐渐连成一片。
“更棘手的是这个。”乔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AI打击群投放的登陆及空投单元，已经在葡萄牙、西班牙、法国三国交界的海岸线后方展开，部署了机动导弹发射车集群。”
图像被进一步放大，崎岖地形上，几辆经过迷彩伪装的发射车轮廓在合成孔径雷达图像上清晰可辨，正处于展开状态。一组黄色扇形区域突然覆盖了地图北侧的大片空域，将里斯本及周边盟国纵深区域圈入其中。
“配套的S-500‘普罗米修斯’机动防空系统，雷达已启动。”乔的指尖点在黄色区域边缘，“火控雷达正在完成标定，黄色区域内的空域都处于其火力覆盖范围，已经侵入三个盟国的北部领空，且覆盖范围还在扩展。里斯本的空中航线和我们的支援通道，都被这片区域切断了。”
全息图上，黄色的防空威胁区域持续扩大，而代表AI航母打击群的红色箭头正带着密集的海空兵力，一寸寸逼近海岸线。海上与陆上的威胁形成夹击，压力已经落到了指挥部的头顶。
乔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里一张张紧绷的脸，最后落在空军指挥官和远程火力协调官身上，声音里不带多余的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那些机动发射车和S-500系统，是当前最大的威胁，它们锁死了我们的空中行动。现在是唯一的窗口期——它们还没完成阵地加固，数据链也没形成深度组网。”投影泛起一阵紊乱的波纹。
“必须在它们完成部署、彻底封死我们的空中通道前，把它们摧毁，不惜任何代价，立刻执行打击任务！里斯本的时间，每一秒都在减少。”
“火控官，重新计算打击参数，优先瘫痪S-500的雷达节点。”乔的指令清晰地传向各个岗位，“空中突击队，准备开辟通道。通知的中队，进入一级战斗状态。行动开始执行。”
战术灯的白光反射在操作面板上，密集的数据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米尔少校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点按，刚解析出的热信号图和威胁评估数据被立刻推送至各航空联队终端。他带着西班牙口音的命令混在警报嗡鸣和通讯杂音里，显得格外急促：
“鹰巢呼叫各单位，敌S-500雷达处于测试校准阶段，能量波动大，阵位未固定。这是最佳打击时机，必须立刻行动。”
几乎同时，雷琳上尉翻着第17航空队机库的实时报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指挥官，当前所有装配‘幻影幽灵’Ⅲ-S的联队所有战机状态正常，可挂载‘毒刺’反辐射导弹。但——”她抬头时眉头微蹙，“武器系统与火控计算机的深度集成校验，还需要20分钟。”
乔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第17航空队的琥珀色光标——那是“准备中”的标识。他指尖在桌面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声音压得很低：
“20分钟，一分不能多。告诉马丁，让地勤和技术组把所有冗余流程砍掉，必须卡着点完成。”
“明白。”雷琳抓起加密通讯器，语速极快地传达命令，按键声在安静的间隙里格外清晰。乔转向主屏幕，指尖点在战区地图上，开始部署任务，语气平稳得像是在报读清单，只有偶尔顿住的音节暴露了他的焦虑：
“第7航空队，挂载AGM-88G‘哈姆’增程型反辐射导弹，目标敌S-500火控雷达与搜索雷达节点。另挂载GBU-53/B‘风暴破坏者’，雷达瘫痪后立刻摧毁导弹发射车。”
“第35航空队，携带AIM-120D和AIM-9X，负责高空护航，拦截靠近攻击编队的敌机或无人机。”他的手指移向仍在闪烁的琥珀色光标。
“第17航空队，完成‘毒刺’挂载后立即升空，执行中低空防空压制。优先清除短程防空系统和残留雷达点，为攻击编队开辟通道。”
乔看向屏幕上的爱德华少校，对方肩章上的少校标识在灯光下很清晰。
“爱德华，你的中队负责精确标定S-500核心节点坐标，提供激光引导或实时数据更新。注意规避，保持无线电静默。”
爱德华身体微挺，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清晰：
“收到，已确认任务。规避和静默准则明白。”
指挥中心另一侧，陆军协调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M270和‘海马斯’火箭炮系统已完成坐标装订，处于待发状态。空中打击后若发现残余目标或新增高价值目标，立即进行覆盖打击。”
“防空部队报告，”另一个通讯频道响起，“葡萄牙及盟军的‘爱国者’、‘紫苑’防空系统雷达功率调至最大，发射架呈待发姿态。负责防护里斯本市区及关键设施，拦截可能突破拦截网的目标。地面步兵已加强海岸线和潜在着陆区的警戒。”
指挥中心里，各单位的确认声短促而密集，没人说话时，能听见服务器散热风扇的持续嗡鸣。乔盯着主屏幕上不断更新的坐标，屏幕反光里，能看到指挥大厅里每个人都低着头，只有操作设备的手在快速移动，只有偶尔抬头交换眼神时，能瞥见彼此眼底的凝重。
第7、17航空队综合机库巨大的拱顶下，惨白的氙气灯把每一滴汗珠都照得闪闪发光，空气里弥漫着航空燃油、滚烫金属和廉价咖啡的混合气味。马丁·安歌里尔上士，一个壮得像台小型牵引车、工作服油渍能当迷彩用的四十岁老地勤，此刻正像只树獭一样蜷缩在“幻影幽灵”Ⅲ-S战斗机左翼下方。汗珠顺着他剃得很短的鬓角滚落，在他沾满黑乎乎油泥的脸颊上犁出几道亮痕。
“左翼挂点！该死的电路又在抽风！”他冲着夹在领口的对讲机咆哮，唾沫星子几乎要喷进电路板，“电工组！我不管你们是在给咖啡机接线还是在给上帝修灯泡，30秒内滚到3号位！”
整个机库就像一个高速运转、噪音爆表的蚁穴。穿着各色工作服的技工们像工蜂在钢铁巨兽间穿梭碰撞。一个推着满载“毒刺”反辐射导弹小车的小伙子，嘴里还叼着半截冷掉的、被机油熏出独特风味的火腿三明治，差点把轮子碾过一个趴在地上、正用内窥镜检查起落架液压管路的同事的脚。金属工具砸在甲板上的脆响、引擎试车的低吼、对讲机里各种频道混杂的指令和脏话……
“上士！上士！”那个叼着三明治的年轻技工终于冲到马丁旁边，差点被自己绊倒，手里的三明治馅料甩出去一块，
“上面！刚下来的死命令！上将亲自发话，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要我们把‘毒刺’全部挂好、适配、校验完！否则……”马丁猛地从机翼下探出头，油污的脸在灯光下像涂了迷彩的恶鬼。他狠狠抹了把脸，汗水和机油混合成更抽象的图案。
“否则？否则怎么样？”他嗓门盖过了引擎试车声。
“否则就让将军大人自己爬上来，用他那镶金边的指挥棒把导弹戳进挂架吗？还是准备让那些坐办公室的‘精英’们，开着纸飞机去撞敌人的雷达？”他骂得唾沫横飞，但那双沾满油污、指节粗大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以不可思议的灵巧和速度，在精密复杂的挂架电路接口里调试线路。
“告诉上面那些穿漂亮制服的！”马丁一边飞快地操作，一边继续他的“广播”，声音里充满了资深蓝领对官僚命令的经典蔑视。
“要么给我们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把这堆价值几百万的‘漂亮烟花’安安稳稳地绑在这铁鸟肚子上，确保它到时候能听话地飞出去炸掉该炸的东西，而不是在半路就给我们基地放个大礼花！”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还不够辛辣，补充道：
“要么——就让他们现在就写好任务失败的检讨报告，顺便把抚恤金名单准备好！反正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命，在账本上也就值几个螺丝钉钱！”
旁边给导弹装引信的老技工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像生锈的合页在响，“得了吧马丁，真出岔子，抚恤金能多给两罐啤酒就不错了。”
“至少得是冰镇的。”另一个正在检查挂架液压杆的技工接了句，手里的扳手转得更快了。
马丁没再接话，只是把探头上的油污擦掉，又重新插回接口，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机库的噪音好像更响了，每个人的动作都比刚才快了半拍，只有墙上的电子钟，秒针在一格一格地往前跳，敲得人心头发紧。
马丁上士的吼声还没散尽，机库另一头第7航空队机库的简报区已是另一番景象——忙碌，却透着股紧绷的秩序。
几张折叠桌拼出的临时区域上，散落着没来得及收的餐盘，冷掉的咖啡在桌面上结出浅褐色的渍，还有半块咬过的三明治被压在战术地图边角。刚刚训练完的飞行员门刚换上常服，围站在桌旁。没人显露出被紧急集合打断用餐的烦躁，脸上更多是一种习以为常的专注。
米尔·鲁维奥少校站在临时架起的投影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稳稳落在标满转向点和威胁扇区的航线上，西班牙口音在机库的嘈杂里依然清晰：
“……重复，抵达‘断点阿尔法’前，保持无线电静默。”激光笔划过一片标红的海域：
“AI航母打击群的信号捕捉能力比预估的强，任何多余的电磁信号都可能暴露位置。嘴闭紧，电台开关也别碰。”
这些刚填入第7航空队的飞行老兵们点头回应着，有人抬手抹了把嘴角的咖啡渍，视线却没离开幕布上的航线细节。对他们来说，在咖啡因和肾上腺素的混合作用下冲向未知，早已是家常便饭。
里斯本联军地下指挥中心的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画面：盟军司令部将领的影像、实时滚动的气象数据、各航空队状态指示灯、第35航空队F-35的座舱实时传回画面。乔站在指挥台前，正与屏幕上的盟军司令做最后的行动确认。
雷琳上尉站在他身侧，战术平板上的记录条目快速刷新，每一条指令和反馈都被她即时标注。她一只耳朵戴着通讯耳麦，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点按，处理着不断涌入的信息——气象预警、后勤报告、前线侦察数据……
“上将，”她指着平板上刚弹出的闪烁窗口，“气象部门紧急通报，目标区域低空云层正在加厚，预计攻击发起时，能见度可能降至500米以下，伴有中度紊流。”
乔的眉头瞬间拧起，转向看向气象云图。屏幕上，代表低云和恶劣能见度的灰色阴影正缓缓覆盖攻击航路和S-500阵地所在区域。
“通知所有航空队指挥官，”乔的指令立刻发出，“立即检查地形跟踪雷达系统，做好低能见度、复杂气象条件下超低空突防准备。”他抬头看向情报官的位置：
“米尔！”
米尔少校立刻从终端前起身，快步走到指挥台前，手里还攥着那支激光笔。
“长官？”
“同步更新各编队导航计划，”乔的指尖敲在气象图的灰色区域上，“把‘盲眼突入’设为首要预案，规避已知地形障碍和高威胁区，冗余坐标现在就分发下去。”
说完，乔转向主屏幕，声音通过数据链传至所有作战单位：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鹰巢。目标区域气象恶化，低云、低能见度、有紊流。”他的声音在各频道里清晰传递，“但攻击计划不变。云层不会掩护他们，也不是我们推迟行动的借口。检查雷达，握紧操纵杆，按更新后的计划执行。”
屏幕各分区里，各航空队指挥官依次回应，声音简短：
“冰山收到，TFR(战术飞行规则)已启动，按‘盲眼’预案执行。”
“野狼收到，护航编队已调整，气象条件纳入战术考量。”
“独眼巨人收到，武器系统就绪，SEAD(对敌防空压制)小队准备突防。”
“渡鸦收到，电子干扰范围已扩大，确保压制效果。”
“幽灵收到，坐标已更新，按预案突入。”
乔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上方的倒计时牌——鲜红的数字正冰冷跳动：
“T-MINUS 30 MINUTES”
“所有单位，”乔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回荡，“进入最终准备。检查装备，校准系统，再过一遍任务流程。30分钟后，按计划执行。”
马丁那沾满油污的手指终于从那架“幻影幽灵”Ⅲ-S战机腹部精密的挂架接口中抽了出来。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闪烁着稳定绿光的武器状态屏，嘴角扯出一个混杂着疲惫与成就感的粗粝笑容。他拍了拍冰冷的合金蒙皮，像是在拍一匹桀骜不驯终于被驯服的战马：
“好了，美人儿，”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轮到你上场跳舞了！”他按下对讲机，频道直通飞行队长座舱：
“队长！武器系统全状态绿灯！挂点、火控、数据链——所有‘毒刺’和副油箱都就绪了！”他的声音确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那种亲手将器调试至完美的、属于资深地勤的自豪。
机坪上，最后一批高辛烷值航空燃油正通过粗壮的软管汩汩注入战机的“血管”。武器挂载小组如同进行神圣仪式的祭司，围绕着挂载点进行着最后的祷祝——每一枚修长致命的“毒刺”反辐射导弹的保险销状态、每一颗连接螺栓的扭矩、每一个数据接口的清洁度，都在指尖和眼神的反复确认下达到完美。
空气里弥漫着橡胶、防冻液和一种特殊的平静。飞行员们再次穿戴装备：抗荷服、生存背心、头盔、手套……米尔少校走了进来，他的情报官气质在此刻转化为一种沉稳的兄长威严。他走到几名最年轻的飞行员面前，厚实的手掌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严肃的脸：
“听着，小伙子们，”他的西班牙口音此刻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氧气面罩调节阀的嘶嘶声。
“把模拟器里的感觉收起来。这不是演习，不是评分，是真正的铁与血。对面那些金属脑袋，它们的唯一程序就是找到你们，然后——”他做了个简洁的抹喉手势：
“干掉你们。”
短暂的停顿，让这句话的份量沉甸甸地落下。
“但是！”米尔的声调陡然拔高，“记住你们的训练！记住该死的计划！把脑子里的每一张航图、每一个应急程序都给我激活！保持冷静，就像你们在模拟器里干过无数次那样！然后——”他的目光变得锐利：
“给我活着回来！这个房间，少了谁都不行！明白吗？！”
年轻的飞行员们喉结滚动，表情凝重如铁，无声地点头，那份沉重——关于可能无法返航的告别——被更强大的责任感和同袍之谊死死压住，化为指尖扣紧头盔搭扣的坚定力量。
雷琳上尉的身影在加密通讯台前坐得笔直，声音通过耳机传出：
“马德里鹰巢，这里是里斯本断锁枢纽。确认空中走廊已清空，联军识别区权限移交完成…收到，感谢‘哨兵’预警机群协同…加密通讯主频道切换至‘铁砧’，备用‘熔炉’待命…数据链同步校验完毕，鹰巢，断锁枢纽准备就绪。”
乔站在那幅吞噬了整个墙壁的巨型战术显示屏前，双臂抱胸。
“上将。”米尔少校快步走近，声音压低了，但其中的分量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凝结，
“情报部门刚刚完成最终交叉验证。来源可信度：A级。结论是敌指挥核心高概率截获了我方行动代号及大致时间窗口。攻击意图…可能暴露。”
乔的身体没有任何晃动，只是环抱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来源？”两个字，冰冷如铁。
“渗透‘海妖’次级数据节点的‘鼹鼠’回传，经密码分析组破译确认。”米尔语速极快，信息精准。
指挥中心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倒计时的滴答声。几秒钟，对战场而言漫长如世纪。乔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仿佛要将那片代表集结空域的蓝色区域看穿。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高的拦截概率、更猛烈的防空火力、更多的……名字被刻上纪念碑的风险。
“通知所有航空队指挥官，”乔的声音终于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动摇，“原计划不变。执行时间不变。但——”他加重了语气，“警戒等级提升至最高（DEFCON 1）。启用‘B计划’预案，授权各编队指挥官在遭遇预设触发条件时，可不经请示，立即执行！”他强调了“立即执行”。
乔的目光转向了指挥塔的防弹玻璃窗外，作为执棋者，他必须将目光投向整个棋盘。
“所有单位注意，T-minus 15分钟。”冰冷的倒计时广播再次响起，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马丁和他的地勤兄弟们开始快速撤离到安全线外。他们站在喧嚣的引擎轰鸣和灼人的热浪边缘，朝着座舱里模糊的身影，齐刷刷地竖起了沾满油污的大拇指——这是属于地勤的最高敬意和无声的祝福。座舱内，飞行员们透过逐渐合拢的舱盖，清晰地回以标准的军礼。下一刻，氧气面罩扣上，舱盖完全密封，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雷琳上尉将最后一份带有联军司令部电子签章的行动授权文件递到乔面前。乔的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条款和鲜红的印章，没有片刻停留，拿起电子笔，在指挥官批准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文书工作完成，长官。联军司令部已批准行动。”
乔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抬头看着他的团队——米尔、雷琳、马丁，以及屏幕上各航空队的指挥官们头像。
“战士们，”乔的声音通过内部广播系统，清晰地回荡在指挥中心的每一个角落，也通过数据链，传达到每一架待飞的战机座舱，“今天，在这里，在这片天空之下，我们将用钢铁与意志，向那些冰冷的机器和它们背后的野心宣告——人类的勇气与智慧，永不屈服！无论前方是诡秘的陷阱、致命的炮火，还是深不可测的乌云，”他的声音如同战鼓，充满了力量与信念，“记住你们日复一日的锤炼！相信你身边的兄弟！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同点燃的火炬，扫过每一个人、每一个屏幕：
“完成你们的使命！”
“上帝保佑你们所有人。”
他猛地挥手，指向窗外那些蓄满力量、即将刺破苍穹的钢铁之鹰：
“现在，让我们开始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