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决斗，但前提要求是，在此期间你不伤害其他人。”
少年紧咬牙关，脸部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瓦尼塔斯只觉得有趣。至少知道现在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恶意，可这孩子仍旧……
“好啊，你做好觉悟的话当然好，不然我会觉得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话音刚落下，他手指轻轻一挥一颗元素球猛然往前方砸下。
格罗特躲避不及，抬起剑勉强挡下一击，可元素能量球的力量太大，即使他用尽全力顶住，地上仍旧拉出一道长长的印迹。
这分明就是认真下死手了。格罗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男人嘴角勾出的一点弧度，顿感无比刺眼。
可现在他是一点优势都不占。面前的人怎么看都无懈可击。
怎么办……
“你现在是在想该怎么对付我吧？”瓦尼塔斯手捂住半张脸，眼睛里的光在浓雾里格外显眼，就像是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你该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集中精力，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加强了语气，甚至能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兴奋和热切。
“救你只是因为王妃暗中下令，看到纯洁无暇的人被欺骗后惨哭的小脸就是我送给王妃殿下的最真挚的礼物。”
“你不过就只是我棋盘里的小卒，哦，现在只是一枚弃子。”
“就这样轻易的信任了个来路不明，甚至连名字都是胡扯的人……身边的人被我一个一个换掉你都没发现吧？”
“哦对了，你确实不知道——曼迪已经被我杀了，那人实在讨厌的很，一直吵吵闹闹喊你的名字——”
“你……你说什么？”格罗特闭上眼睛咆哮着，举起剑直冲了过去，“不要再说啦！”
顺着剑身贯穿肉体的顿挫感直直传到少年掌心，温热的血液沿着剑刃滑到指尖。
！！！！
瓦尼塔斯佝偻着身体颤抖，白色的衬衫上一圈红晕慢慢晕开，血红的颜色红的晃眼。
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就在格罗特耳边，他木楞的大口喘气，眼睛紧紧盯在贯穿皮肉的地方。
杀人了……我真杀人了……
他僵直身体站在原地，失神的缓缓松开剑把，面前的人轰然倒地——
哐——
结界破碎，从顶端快速消逝在视线中。
优菈一个箭步冲到格罗特身侧，手时刻准备好反击的雪花，她扶着格罗特往后撤，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瓦尼塔斯口中的血不断的咳出，咽喉发出隐忍克制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那么突兀又恐怖。
就这样轻松解决掉了？实在太轻易了吧……
格罗特喘着粗气，紧盯着面前不断痛苦吐血但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
在场所有的人愣在原地，瞳孔地震——没有人想到面前看起来不善战斗的少年居然能将恶魔一击致命？
死寂中，一声喘息划破长空。
“哈……决斗……算我失误了……接下来……任凭你们处置……”
瓦尼塔斯缓缓转过头，口中的鲜血不断地冒出，将其前襟和白皙的脸颊染得鲜红。
原本沉寂的人群突然就如同猛兽出笼一样，咆哮着直冲过来。每个人眼里都充满了怒火将瓦尼塔斯团团围了起来，每个人似乎都用尽了全力把怒火转移到拳头上。
瓦尼塔斯没吭一声，地上染红了一片，石缝里鲜红的血液凝集在一起远远看就像是蜘蛛网一样，而他眼睛失去光芒、发丝凌乱的粘在额头上，全身不剩下一块好肉的躺在中间。
最后一口气断下，四周狂暴的人群突然定在原地。
大家停住抡到半空的拳头，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一看，脚边躺着一具温热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四散而开，中央的瓦尼塔斯即使伤痕累累可脸上依旧挂着欣慰的笑容。
这一抹笑，不知道刺痛了谁的心。
地上的血迹汇聚成的图腾突然散发着淡淡光芒，腾空汇聚到瓦尼塔斯身上。他就这样淡淡变得透明，直至化成光点汇成的一道浅浅的光芒。缓缓飘来，在优菈和格罗特身边短暂停留片刻，便升上天空消失在视线里。
“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冲上去了……我不要、不要！”掌间沾满鲜血的年轻冒险家盯着颤抖的手不知所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旁边等级稍高些的冒险家一把把他扛起，拍着背安抚着：
“别怕，那和魔物没有区别，不需要有负罪感，你做了件正确的事情。”
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格罗特沉下头，发丝垂下挡住了半张脸，他犹豫许久，缓缓开口：
“有调查出来……罪证吗……”
“……没有。”
“我后悔了。”
少年咬住下嘴唇，咬到下唇毫无血色渗出血来，极力克制的泪水无声流下。
刚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场梦，在梦里有人一直趴在耳畔催促自己快点动手、不要犹豫……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送到优菈家的，只记得浑浑噩噩的、视线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疏离，自己仿佛被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
第二天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陌生的复古天花板，他想起身，脑袋一阵生疼，吃疼的倒吸了口冷气。
“醒了？”温柔动听的女声从侧面传来，格罗特撇头一看，优菈端着餐盘快步走来，轻手轻脚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床头柜旁，坐在床旁紧紧握着他的手。
“不用勉强自己，躺好。昨天你晕倒了，医生说需要短暂静养几天，你不用担心，这是我家很安全，黛米小姐就在你隔壁，如果想看她随时都可以也很方便。哦对了，你饿了吧，昨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煮了点甜粥，看你喜不喜欢……”
面前的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什么家里第一次进客人不知所措，煮粥差点把厨房烧着了之类的。
格罗特浅浅一笑，头是晃一晃、面部表情幅度大一点就痛不欲生的程度，他只能慢慢说话：
“……谢谢你，这段时间我会尽快找到住处的，那个，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一小会，我脑子有点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