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多么漫长的思想斗争呢?
大约是两周吧,日历是如此提醒我的。
在某个时间点,世界失去了颜色。
那些在不久前还看上去如此美好的事物,现在都犹如利刃,一次次割开我孤独的肌肤。
回想一下,现在是开学的第一个月底,短短时间,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看着那些随时可以更换的笑容出现在昔日谈笑友人脸上,我的内心滋生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们在看着我男不男女不女的脸。
他们的唇间传达着「杀人犯」的笑谈。
哈哈,不由得让人感叹。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人们喜欢谈论丑闻,像是明星的八卦,形象的崩塌,身边某人的瓜,某人的悲剧。
媒体也喜欢利用流量获益,拿争议性问题作文章,再将它们与社会舆论的浪尖扯上关系。
飞速暴涨的点击转化为鼓起的钱包。
真相在批评家眼里不值一提。
语言暴力成为一种娱乐。
我只是从未想过,那见义勇为的锦旗,上面要被写满「借刀杀人」。
还没能好好了解,就结束了,所谓的朋友。
大致是这父母给予的骄傲外表,将杀人犯三字美化成了「血玫瑰」吧。
班外的人,都如此对我称道。
那种目光,将我的上空掩盖,我慢慢的,看不到太阳。
但是,没关系啦。
我会接下这个光荣的称号,带着那两个冤魂的重量,绝不停下。
这绝不是所谓友人应共同承担之物。
所以啊,抱歉了,南梦,默林。
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但我仍会以这幅容颜面世。」
————
“宋梨这节课也不上吗...”默林叹了口气,但这句话只是低语,没有让任何人听到。
现在身边人对宋梨并不友好,哪怕是友好的人也与宋梨有隔阂。
那是一条人命的大河,河水太湍急了,没有人愿意被卷进去,没有人敢尝试。
宋梨就站在对岸,微笑着。
带着无奈,带着痛苦,带着悲伤,带着孤独。
「不要惹火上身」宋梨这么说着,露出的那个表情,让两人最后也没能伸出手。
那是见识过两人永远见不到的光景的深邃,他要去到的地方有那么远,远到光是看到他眼睛里的倒影就令人绝望。
“那家伙是个好人,比起自己一人忍受这种痛苦,让自己信任的朋友一同背负才让他更痛苦....什么的,我为什么没能强硬点呢。”
外头太阳很大,却照不开他内心的阴霾。
————
最近,鹤白的状态变得非常不好。
一旦进入梦乡,内容无论如何都会回到宋梨身上。
和她相处的一幕幕都闪过眼前。
复杂的情绪堆满了。
那个杀了她,又救了她的家伙,阴魂不散。
那一刻,唯独那溅到脸上的鲜血是如此温暖。
她本想把最后一个「为什么」深藏心底,并希望往后互不来往。
但现在,她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否则,她无法接受如此狼狈不堪的宋梨。
她只是希望听到一个能让她直言活该的垃圾理由。
“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什么样恶劣的理由能让内心扭曲的恶人挡在那把刀,那个人面前。”
她明白的。
这是不公。
宋梨只是把自己承受的痛苦带走了。
这要鹤白怎么接受?
“鹤白,放学去桌游社吗?就缺你了。”
“不了,这几天我有事,到时候再约吧。”
————
他终究还是个脆弱的人。
受不了周围的视线,宋梨总会在超负荷后逃回家中,闭门不出,不吃不喝。
很多事情,即使明白道理,也难以接受。
他只感到无比恶心,对他人,也是对自己。
学校给了特别关照,只要能保持学习水平并且参加大考,就会在出席率这方面网开一面。
而自己,也理所当然把这样的条件用来逃避现实。
这种时候,他常常回忆起双亲令人向往的背影。
是怎么样的力量,才能支持他们在见到过现实的不公与丑恶以后,仍然坚信心中的美好?
他以自己为耻。
在他们留下的手记中,那些简短的文字记录了他们是如何一步步从地狱深渊里挣扎的。
父母的身份,家族的纠纷,残酷的体制。
以及自己,「杂种」。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如果可以,软弱的他一辈子也不想去面对这些。
但那句话,像是被钉子钉在心脏里,刺痛得他彻夜难眠。
「把这一切交给你来承受一定是错误的,可是无论多么无可救药的我们,也只能在你身上祈求答案。你是我们的希望啊,宋梨,请原谅我们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