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循着踪迹刚跑来过来时候便看到了明森倒下来的这一幕。但是明森不同之前那样,倒下去后没过多久又立刻生龙活虎地站起来。
“你来了啊,女人。”
茗希看着跑过来的、脸上布满惊慌的安珏,微笑着,“正好,省得待会我去找你。”
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安珏冲了上来,但是还没有跑过去,她腹部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瞬间长出了一条血色的藤蔓把給她绊倒了。
“噢呀,真没礼貌呢,真不知道明森同学是怎么看上你的。不过,看起来已经发芽了啊,比其他影妖可要快多了。”茗希露出胜利者自得的样子,“这就是因为你们人类有心的缘故吗?”嘲弄地伸出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左胸处,“正因为拥有心才会受伤……正因为有心才会丧命吗?”
可是,安珏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明森,胸口处那挂坠温凉的触感一直传入她的脑海里。
“怎么办……怎么办……明森学长、明森学长!不要死,不是说好了会回来的吗?大骗子、大骗子……又是一个大骗子。我……又要独自一个人了吗?明森学长、明森学长、明森学长……”
嘶哑的声音从安珏的嘴里发出,她抱着头,坐在地上,双眼不断地在睁大,眼里的泪水开始决堤,如山洪般落下脸颊。
安珏开始走在崩溃的边缘。
“拜托了,请不要死,明森学长!!!”
茗希看着精神不断在崩溃的安珏,知道她无法反抗后,笑意更浓了。
“不过,也多的如此,我才能更加顺利地潜入你们的内心,然后……”茗希伸出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全部破坏掉。啊啊~这种声音……真是~太美妙了。”
……
……
剪掉谎言者的舌头。
笨拙地剪舌,舌头的中间,是红色,还是黑色?
拔掉背叛者的皮肤。
粗暴地拉扯,等完全剥下人皮的时候,里面包裹着的是血淋淋的鲜肉,还是充恶臭、满是蛆虫的腐肉?
或许,只有这染血的脸、裸露的牙齿与阴森森的白骨适合我。
因为总是习惯地面向光明,所以我也总是忘记了我背后是多么的黑暗。
我不知道我是否如那水般向东流去,还是如秋风中的落叶,飘飘无所依。
虚弱,孤独。
被期望欺骗、被时间戏弄、被死亡束缚,
我焦急地在寻找解脱,亟切地追求治愈,
然而,所做的一切都是空,
全部都如海市蜃楼般的一场幻影。
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是黑暗,我无法呼吸氧气,只能呼吸着自己的无助,心,已经停止了跳动,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我选择在黑暗里安静。
我拿起手中的凶器,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自杀,
用我的尸体,为我的灵魂取得病态的欢喜。
让我,在黑暗中沉寂;
让我,在心灵深处的一座墓穴里安眠。
……
……
“不要死……”
——什么?这个略带哭腔的声音……
“不要死,大骗子……”
——谁啊,这是……真是个爱哭鬼。
“……拜托了,请不要死,明森学长!!!”
意识开始回归,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幅画面——如梨花般流着泪,坐在地上的安珏。
——在呼唤着我。
——听到了。
——站起来!
——站起来!!
我……
我要……
我不能再让她/她流泪了!!!
……
……
手指弓起抓着泥土,感觉身体的内部好像涌出了一股异样的东西,但又好像不能说是异样,它给我一种一开始就存在了的感觉。我的意识非常活跃,身体里的细胞感觉都在欢呼。接着,我的身体开始释放出内部那些异样的东西,这好像是一种实质性的能量,把周围的东西都给吹飞了。
“什么,这是……你不可能还活着……嗯?!”
原本幻化成茗希的幻天之影已经露出了原形——一条狰狞的藤蔓,藤蔓的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眼睛,而顶部则有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我撑起身体来,看着这一切的变化。
好像因为刚刚释放内部那种异质后,我的身上包裹着一层粘稠的黑雾,随后变幻成一件黑色的衣服。
“不可能,竟然只靠魂压冲击就破去了我的幻装,这股魂力……还有,你现在的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
它吃惊地看着我,但是我没有管这么多,没有任何的波动,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它,伸出我的右手,作出一个持枪的动作。
然后,包裹着我身体的黑色的物质就像有意识一样,马上分离一小部分组成了一把冒着黑气的手枪。
我对准了这株丑陋的曼陀罗花,慌乱受怕的幻天之影又幻化出茗希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过,在我看来都这根本就不像。
而且,她也不会在我的面前露出这种模样。
——我认识的茗希,她……不是这样的。
“明森同学,你又要再一次把我杀掉吗?”
“闭嘴。”
幻天之影听见我愤怒的接话后翘起了嘴角,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我用怜惜的语气打断了它的话语。
“你的歪理,我……已经听够了。”
是的,不管是做错了还是没做错、不管是懊悔还是怨恨、不管是赎罪还是苟活、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
这些,我都已经明白了。
——谢谢你,茗希。
食指扣动扳机,手枪那漆黑的洞口发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光柱把幻天之影给淹没进去,接着透过黑色的风壁,落在一座山上。
然而,我并没有看见那座山变成什么样,也没有听见爆炸的声音。如同这一下就抽空了我所以的力气,我在扣下食指后我便再次缓缓地往后倒下。
只有意识消散前的上一秒,还能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震动,还有那炙热的空气和顶在我后背处不一样的柔软触感。
同时,也嗅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