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湿漉漉的回到家,把那辆偷来的车随意停靠在路边。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雷声也渐渐远去。城市在雨后变得清新而宁静。路灯下的水滴还在不停滴落,地面上的水花还在不断蔓延,但却没有了那股狂躁的气息。
城市的夜晚变得格外明亮,街灯、广告牌、建筑物的灯光在雨后变得更加璀璨。地面上的水滴反射着这些光芒,映射出一片耀眼的光景。纽约恢复了它的静谧,只有偶尔微风拂动树叶的稀疏作响和雨后的滴水声,见证着刚才那场暴雨的来临。
他们急匆匆地拉开家门,然后冲上楼,奔向孩子的房间。看见不知何时被送回到家里的孩子们熟睡在床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两人身子才有些发软的靠在了身后的楼梯杆上。
蕾娜这时才感觉到寒冷,感到一种死里逃生的畅快,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她有些麻木的想要去楼下拿杯酒喝,但是安德瑞思却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手。
蕾娜看向自己的丈夫,安德瑞思也看向他的妻子。
已无需言表。
他们仅一个对视,然后便开始拥吻,缠绵,安德瑞思把手绕到她的后背,她也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侧,发泄着所有压抑已久的情绪。一件件衣物落下,随着他们在地板上留下的脚印延伸到隔壁的房间。蕾娜和安德瑞思不顾一切的**,比初恋的热火更加激烈,探寻着早已熟知的秘密,用语言和肢体动作倾诉着心中的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到人类最纯粹的感情里。蕾娜和安德瑞思都能感觉到那种爱……这样的爱,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欲望,并不只是简单的肌肤之亲,而是能在伤痕累累的生活上绽放的色彩。
他们庆幸自己还活着,他们知道生活还得照样继续,因为他们的爱也将继续,伴随着永恒的痛苦和喜悦,去渡过独属于他们的一生。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停止了动作,气喘吁吁的侧躺在床铺上。
房间温暖而干燥,散发着冰菊一样的清香。
“安德,我……”
“别说了……蕾。”他抱着她“什么都别说了。这不是你的战斗,不是关乎你的战争。你只是一个被卷入命运齿轮中的可怜人,我们都是。”
“安德……”
“我们不需要去理解这一切,我们也不需要去理解为什么。宇宙那么宏大、混乱和荒诞。我只是很庆幸我们能遇见彼此。”
安德瑞思深情地摸着蕾娜的脸颊,给了爱人一个吻。
“我爱你。”安德瑞思说。
“我也爱你。”蕾娜说,她抹着眼角的泪水,感受着爱人给她带来的喜悦。
……
时间过去了两月。
这两月里,安德瑞思和蕾娜并不想再提起关于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彼此对于看到的、经历到的所有事抛之脑后。
安德瑞思的遗忘症并没有治好,他还是无法记起自己的故乡,但没有了幻觉的纠缠,他的思绪也真正放下了。安德瑞思不打算再去深究那个“不存在”的地方,虽然他来自那个不存在之地,但他现在不是“不存在的人”,他有了家庭,有了蕾娜,有了孩子们。探寻过去的幻影没有什么意义。
他重新把精力投入工作和繁琐的生活里,让一切步入正轨。
直到这天,妻子突然从信箱里取到了一本书,标签上的日期写着书是几个月前寄出的,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被他们收到。
那是一本《献给阿拉斯加》。
安德瑞思翻开那本书,惊讶的发现里面有一张船票,上面还附着着一个阿德罗格的图章,那是安德瑞思真正的故乡。
书的封面还有莫哲亲笔写下的一句话: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我大概知道他一直旅行的原因了。”蕾娜说“他早就预料到所有要发生的事情。”
“他总是未卜先知吗?”安德瑞思问。
“我不够了解他。”蕾娜说“但我此刻能察觉到他一直在做着高尚的事情。以及他的付出,他的牺牲。”
安德瑞思用手指磨蹭着那张几乎泛黄的船票,感受纸张的质感。
“你觉得我们的时间还有多少?”蕾娜问。
“是说我们,还是整个人类?”
“都是。”
“我们会胜利的。”他肯定地说“人类会胜利的。”
“为什么?”
安德瑞思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因为我相信在不同的宇宙,不同的时空,有很多不同的人,正在和他一样在为同一个理念战斗。为人类发出呐喊。伟大者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选择捍卫微小,捍卫每一个生命存在的意义与尊严。”
他说。
“蕾,只要现在我们对彼此的爱、对孩子们的爱还在继续,就说明他们还没有输。纵使我们无法理解这场战争,纵使我们日后的痛苦无法消除,我也会毅然决然的爱着你,和你一起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想这就是生命浪漫的凯歌,人类永不消逝,万世长存。”
蕾娜听完丈夫的话后,略有些触动,她开始若有所思。然后,就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默默地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接着,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么现在,安德,去干你该干的事情吧。”
安德瑞思点点头,他拿起公文包,吻别了妻子,然后将后院的孩子们抱起,又挨个亲吻他们的额头。
他告诉孩子们,自己为他们感到骄傲。
安德瑞思对家人们做了一个salute的手势,然后,他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肯尼迪国际机场,订了一张飞往阿德罗格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