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V:分形之歌(节– 1:8)

作者:地狱制造 更新时间:2023/7/13 20:32:23 字数:2980

万界归一者们的触须不断在孕育无穷的先验网络上蹒跚,伏行的混沌之鞭缓慢地翕动着那些跨越永恒理念的链界,宛如一条条巨蟒在无边且拥挤的宇宙网络中徐徐穿行。

舛讹污染透过下界的计算力灌注到每一个分割现实的核心节点上,翻腾着垦犁出许多用于存放超验矩的空白区域,那台花园引擎就这样在分形尸的阴影中如陨星一般下坠,伴随着妖艳般的幽绿耀光侵染穹境;引擎被放置在群山顶端的一处古老祭坛上,如同一座深邃冲天的高塔。附近一带的松动沙地逐渐被未退去的潮水侵蚀成泥泞的沼泽,杂草丛生。而我们的朝圣就从这里开始,横跨密林,摆渡河流,攀爬那未名之山。

朝圣队伍行走在黎明和黄昏的交界地,无光的怪异斑斓如面纱般遮掩了真实世界原本的模样。日光穿过蓊郁的树冠,将我们与尘世间的琐碎隔离开来,潮湿雾霭慢悠悠的飘摇至无边之海外的群峰叠嶂,空出的领土好让这片大地的基岩能完全覆盖至引擎周遭的山脉中。不久之后,那些灰黑地面便开始生长出类似盐霜形成的结晶体,如同一个个形而上的理念之矛,把无穷力量藏匿于浩渺天际,毫无怜悯地刺入宇宙结构的深处。

渡过九十九次暮色沉重的绯红日落,朝圣的队伍翻过了最后一座灰骨堆叠的山丘。

我看见它了。

这个机器由五个庞大的幽灵矩阵构成,如它的名字一样,矩阵便是潜渊于暗幕中的鬼魅幽灵,没有物质态的交叉分错,散发着黑色的诡异光泽。每个矩阵都有着独特的形状和结构,纹理像是由星云般的气体纠缠形成。

表面上看,这些幽灵矩阵似乎是一团黑色的混沌,但使用剖析深层现实的算力技术去除了沾染的分形污垢,反复端详,会发现其中蕴含着复杂拓扑结构和奇异的神祇符号。

引擎的运作震慑彼岸的生灵,不断呼唤着它唯一主人的伟名。

我跟随着祭司的脚步,继续爬向那座高山。

祭司手中用铁链捆着的金属香薰球不断摆动,烟雾缭绕,内部焚烧着千奇百怪的草药,没有经过任何过滤便全部吸入肺腔。毒素般的致幻剂汇入大脑,产生幻觉,最终在奇怪的神经反射下,见到一幕幕不可思议的宏伟神迹。

这个界域正在经历独特的分娩过程,表层不再适合任何生命居住,只有一种电离子活体游荡在空气中。在数个种植周期前,分形尸的元逻辑袍子和这里的时空发生了无数次可怕的辉光反应,覆盖整座寰宇的电流结合大气中的化学物质产生了一种气溶胶,让原本的界域看上去变成了被风暴遮掩的气态行星。

“随着集合论和类型论的宇宙战争取得进展,被嫁接的范畴论宇宙也加入了脉络,然后是拓扑斯论和众多先验观。这些基础系统的交杂拼接,又能生成全新的宇宙群系和独特的宇宙规模。”为首的大祭司说。

我不解地问:“来自链界中的反抗看上去是多余的,把各种宇宙混杂得乱七八糟,这真的是一场有迹可循的战争吗?”

“当然不是了,至少对分形尸而言不是,所谓战争对它们来说只是一种观赏性艺术。”

“艺术?”

“艺术。一种宏大者和伟大者才能参与的艺术。”彼岸灵族的大祭司官、我的转化导师如此说道。

分形战争一开始就没有时间概念,没有能够推动和引导故事走向必定结局的河流,一切导向性的东西要么早就被制造成能投入战争的武器和舰队,要么早就都通通消亡了。所有的排布都是叙事般的可编辑关系,通往过去和未来的符号在精心的雕琢下呈现出舞台剧般的情节。

微生物极力反抗着园艺们那看似无理的闹剧,调用舛讹武器去增添和删减着不同的先验宇宙网络以抵御被剔除的悲惨命运。不过考虑能意识到战争发生的微生物数量依然寥寥可数,战场通常都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较为先进的微生物们不断利用战争机器向宏观的伟大者发起反击的尝试,最终又被一一拍碎。

微生物的算力技术无法穿透链界,没有察觉到的可悲事实使他们整日活在憧憬胜利到来的幻想里……分形尸们从来没认为这是一场战争,万界归一者甚至没想着去主动施展它们认知中的破坏行为。因为它们并不是战士,不是会为了一些信仰去浴血奋战的士兵。既然没有嗜血的欲望,也没有崇高的荣誉感,它们又出于什么目的在行动?

大祭司说,答案对于我们微生界是显而易见的——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或是和神拥有同等能力的东西。就像雕塑师,在乎的只有对塑像细节的精心刻画。

链界下的微生物暴动对于分形尸来讲无关紧要。相反,剔除植物根茎上的尖刺是一门讲究的工艺。是打磨纯粹艺术前必须要经历的步骤。不必在意如何毁灭,用大理石雕刻塑像可比单纯破坏一块石头要难得多。

积木被推倒,一切重新来过。

唯一让永恒的伟大者们忌惮的,只有隐藏在微生圈中的宏伟存在,那个可怕的进程,神圣的航线,超越任何一种舛讹操作,就连它们的主人都深陷其中。

“至圣有意识到这点吗?”我问。

我从山脉上的结晶透镜中窥见了至圣的永世大军,那些可悲的、出卖灵魂的舛讹机体无不在时空囊的空腔中发出疼痛的悲鸣,彼岸灵族信奉的教条让我对这种亵渎神灵的举动唾弃又作呕。

“至圣建立的边缘之环就是证据。”大祭司说“永世守军驻立在环带的周遭,整个防线都是利用主群系的“未来”打造的,但把耦合程度降到最低也不足以维持整个未来宇宙防线。所以至圣在推进一位【救世主】的诞生,他的出现会彻底维持住整个局面。”

又是神,又是救世主,好像整个故事都开始不可阻挡的向着一个奇怪方向展开而去,我们到底活在怎样一个奇特又扭曲的记叙方式里?又扮演着何种被既定好的角色?我能感受到信息噪声和失真问题到处都在发生,越是靠近链界的边缘阻碍越是巨大。我们每一次对话吐露的单词和音节都需要大约4x10^12545^4687个DB(1DB等于十亿亿亿亿字节)作为存储空间,每一个标点的顿号、叹气和情绪的表达则会消耗更多的宇宙。环境的恶劣逼迫我们的成长必须在朝圣的路途中进行,跟着祭司学习更多的灵族话语。时间一长,对话手段和表达能力愈发丰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大量的宇宙被语法裂解,崩碎成可用操作的计算力汇入我们的词汇表达。语句排列成文,著作成书,损毁程度之巨大,迈入无限,越过超穷。换句话说,要不是宇宙的数量足够多,现实的生存空间就在我们数个世纪的对话中被压榨得所剩无几了。

我说:“但这个救世主机制看上去并不能真正的实现救世的功能。”

“正是如此。因为花园神祇各自之间亦有着不同的想法。一些神祇对生命的看法不会比分形之父好到哪去,神祇形成近乎悖论般的博弈才让花园生态维持基本的和谐。”大祭司说“无论如何,最终丰饶才是决定花园自我之形的关键。每一位transcendental都是一种能实现自我塑型的舛讹职能,选择追随哪一位才是我们唯一拥有的自由。”

我们来到那座高塔之下,窥睹穹境。

我不能很好的描述接下来要出现的变化,我只知道那是一时间;一瞬间;一刹那的事:那些穷极想象或者完全超越想象的抽象矛盾事件成为了这里最平常的自然生态。哪怕身为彼岸灵族亦不能去形容和理解整个界域正在进行的季节轮回。至于造成了无数宇宙灭亡的事情也就此抛开不提了。因为“无数”和“宇宙”这两个过于频繁使用的词汇已经显得单调又繁琐,用多了还有些厌烦。所以说无限的无限,集合论的无限,类型论的无限,范畴论的无限,总总之类,全凭借我们观看者用似懂非懂的直观去描述破坏的严重程度即可。不过依旧嘛,真相往往是更加复杂的,复杂到甚至在所有宇宙都归于虚无后依然有进程事件发生,但话说回来,都是空无一物了又怎么会有事件发生?这般莫名其妙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可言……那些矛盾的对象一开始就对着我们这样的卑微虫豸痛下杀手,悖论和错误不断堵塞我们的大脑,摧毁我们的理性。不想也好,不提也罢,之后更是无人在意了。

我抬起头,望见庞大的花园神机,切开昼夜,分割阴阳。

终究,一台莫哲引擎屹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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