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鬼天气……”
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头掸到了一边。
每当碰到阴雨天，我的后腰都会开始阵痛。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攀上脊背，总能让我难受一整天。这次也不例外。
正当我摸第二根烟时，一只手敲了敲车窗户。
“师傅，到火车站不?”
“到。上车吧。”
挺漂亮一妹子。看穿着和语气，是个外地人，应该没问题。我调整好因剧痛变形的表情，换上了的哥的职业微笑。
听到车门打开，然后再关上的声音，我笑着从后视镜看了乘客一眼，打开了计程表。
开始下雨了。
雨滴由小到大，狂暴地捶打着车窗，发出让人不快的阵阵闷响。后座的女人一直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确认路线，但这显然毫无意义。我的花招要是能让她看穿，以后也就不用在H市混了。
“师……师傅，没走错吧？我记得火车站不远的啊?”
“没走错，两分钟就到了。”
听了我的解释，女子心神稍等，然而过了一会，她的脸阴沉了下来。她看着完全没有车站影子的街道，说出的话带着怒气。
“这是火车站吗?”
预料中的反应。
我笑着答道:“没错啊，老火车站。你只叫我去火车站，又没说去哪个，我当然去远的那个咯。”
女子一时愣住。也许是找不到反驳的机会，她拿出几张钞票甩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摔门而去，冲进了夜晚的雨幕中。
“脾气还挺大……不管了，回去交班咯～不知道老杨有没有给老子留泡面……”
我把出租车掉了个头，正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了绝对不想看到的一幕——
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精神小伙把那个女人围住，脸上都带着银猥的表情。隔着窗户，我都能听见他们的污言秽语。眼见四下无人，混混们开始动手动脚。
女人的脸上带着绝望。她看了我一眼。
还是别多管闲事吧?现在的小社会佬下手没轻没重，被弄死在这就没味了。我可怜她，谁来可怜我呢？
果然还是走吧。
……
“踏马的……”
我抽出座位边上的一截钢管，踹开车门，走向了那帮精神小伙。
“嘿！”
我大喊了一声，让他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一个红毛走了出来，眯缝一只眼睛瞄着我。
“咋的哥们，想玩一出英雄救美啊？”
“没这个意思…”
我晃了晃手中的钢管，“这女的算是我半个熟人，小姑娘不懂事，今天让她走，改明儿街上碰到了，我请你们吃饭?”
红毛吐了口唾沫，把嘴里的烟拿在手中，在我肩膀上摁熄。
“吃你妈的批。”
我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说道:“要不这样好吧……”
正当他等待着下文的时候，我一肘子拐在了他脸上，然后对着他的肩膀和背甩了几钢管，让他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他的几个小弟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掏出甩棍就对着我一顿招呼。
“这是要老子命啊……”
我无奈地想着，胡乱挥舞着钢管试图自卫，但显然于事无补。打架其实就那么回事，特别是以一对多，根本就不需要技巧，因为基本上只是在挨打而已。
没过一会，我就被杀马特青年们围住。一阵拳打脚踢后，我的视线很快模糊了。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是啥个情况，但是鼻青脸肿肯定是跑不了的。钢管不知何时已经脱手，我只能用双手护住头脸，然后……
突然，我感觉后腰一阵刺痛，随后便是一阵金属的冰凉。
我慢慢地朝腹部看去，白T恤已经被染红了一块。花了半分钟我才反应过来，我被捅了。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拳脚，估摸着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我转过身，看着那个给了我一刀的家伙。
大概十五六岁，一脸不良少年的样子。他正准备补刀，却被同伴一把拉住，一伙人迅速闪进了漆黑的小巷。
我拔出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雨越下越大，小混混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光了。安静的街道上，只剩下我和一具尸体。
哦，还有个手忙脚乱的女乘客。
“喂……你没事吧……?”
女子在我身前蹲下，焦急地看向了我的伤口。
“你好爱说废话哦……”
我捂着刀口，喘笑着回答道。
好冷啊。想不到我的人生会这样收场。
“你走吧，我挺不过去了。待会公安来了你要有麻烦的。”
看着正准备打120的女子，我无奈地说道。
哎，这就是报应吧。害人害己啊……
我看着自己的车，自己吃饭的家伙，车顶上“华泰男科”的广告光屏滚动着，成了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明。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会把自己一生的经历再过一边，这个叫做“走马灯”。可是为什么，在我眼前铺展开的，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背好疼。
好想吃韭菜饺子 。
好想做包租公。
不甘心，不甘心……
我的意识滑入了无底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