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S法外剑士
“就是那个人,走。”
戴里克给身边的培迪和埃尔顿打了声招呼,三个人一齐逼近身为目标的女性。
目标目测一米七余,身着一袭破旧的黑色斗篷,将女性的特征全部掩盖。斗篷下摆沾满一圈泥痕,混杂着干涸海水留下的白色盐渍。斗篷上多少有些破洞,破洞中闪着一丝金属的光。目标行走时身上时而传出金属的碰撞声,她在斗篷下穿着铠甲。
目标明显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背后交叠挂着一杆纯铁星字杖和一张弩。星字杖长度近三米,杖尖雕刻着创世女神信仰者通用的双色纠缠星字架,锋利异常,其上反射的光芒有些暗沉,像是经年沉积了难以抹去的血痕。那张弩倒是精致,但是戴里克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在交叉的杖与弩的外侧悬挂着一面圆盾,其直径堪堪比小臂长一点,一看就是钢制的,盾面上没有任何家徽或图腾之类的装饰,还布满了或深或浅的刮痕和凹陷。
目标的脸藏在斗篷里,看不清样貌。不过戴里克能看见从兜帽中漏出的几缕金发。他的贸易伙伴告诉他这是个上好的货色。戴里克不清楚那人是怎么得到情报的,不过那人的情报在镇上总是最灵通的。
早春清晨的小镇空空荡荡,培迪已经不动声色地驱赶了街边仅有的几个行人。如果目标足够机敏,应该能从异样的安静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吧。但她并没有,给三人的行动减少了不少难度。这是她犯的第一个错误,戴里克想。
第二个错误,则是让三人过于毕竟她的身周。
三人距离她已不足十米,这个距离上,三人完全可以在她拿起星字杖或弩之前将她制服。
“嗨,小妞!一个娘们为什么穿着铠甲?要不要我们帮你脱下来?”
埃尔顿下流地笑道,三人又逼近了一步,将目标合围。
“你们喊我?”
兜帽下传出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用嗓过度而嘶哑了一样,不过还是能听出是女人的声音。
“喂,哥几个在跟你说话,你连兜帽都不拉下来?”
目标女子很配合地将兜帽放了下去。
戴里克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太美了。戴里克贫乏的词汇库只允许他做出如此的感概。如果说女子脖子一下部分的着装像块抹布一样,和流浪汉别无二致,那么她脖子以上的部分安在任何贵族小姐身上都不会违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戴里克之前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是镇子领主科尔温男爵的女儿,与目标女子一比已然是云泥之别。天空般湛蓝的眼瞳也好,朝阳般金色的长发也好,云朵般洁白的皮肤也好,以及精巧的五官,红润的双唇,无比纯净得让一部分男人想要拼上命去守护,同时让另一部分——比如戴里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蹂躏。
“抓到以后我们可以好好玩玩吧。”戴里克舔了舔嘴唇,不再多说什么,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唰——啦”一声把剑抽了出来。这是他的独门绝技,通过按压剑刃制造出异常响亮的出鞘声。以往光是者出鞘声就能吓得目标不敢动弹,不过这次的目标显然不是如此易与之辈。
目标穿着金属铠甲,而戴里克三人只有钉饰皮甲,防具上来看戴里克等落入下风,可是他们有三个人,三个习惯于斗殴的地痞流氓,两拳终究难敌四手。只要培迪与埃尔顿用体重压制住她的双臂,戴里克就可以把事先准备好的麻药毛巾捂在她毫无防护的脸上。
培迪和埃尔顿也抽出铁剑,如狼似虎般向女子扑了过去。
——毫无征兆地,一声破空声,培迪喉咙插着弩矢倒下了。
弩变魔术般出现在了女子手中。
“弩不能连射!快上!”
不需要提醒,埃尔顿怒吼着冲钅——然后眉心中了一发,当场毙命。
“可、可以连射的弩?!”
戴里克脸色大变,死死盯着弩机,踉跄地退了几步,把剑护在身前——尽管如此,他可没有信心能用剑挑落弩矢。
“这、这种弩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是什么人!难道是那个自由城邦的骑士团的人?那个堡垒下马骑士团!”
为了驱散自己的恐惧,戴里克连声挑明了他所以为的女子的身份。当然,就算真看穿了也无济于事。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我今天才踏上这个大陆。”女子扬了扬手中的弩,“机巧弩,装弹七发。看你的架势……你是想用剑打落弩矢?”
戴里克只能拼命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女子笑出了声。
“三个都拿弩射死也太无聊了,换种杀法。”女子熟练地反手将弩挂回背后,扬起斗篷。
斗篷下,女子所穿的并非戴里克以为的链甲,而是全套的板甲。这副全身甲以黑色和枪铁色为基调,造型异样而狰狞,关节处由透露着某种怪异而简约的风格,隐约有种莫名的技术感。同圆盾一样,全身甲也布满着武器留下的痕迹,一小部分涂层已经掉色了。
女子真的可谓是全副武装,斗篷下,她的右侧腰间挂着两个箭囊,左边垂着一张短弓和一柄骑士剑。胸口用皮带固定着整整一排的飞剑。两个箭囊肯定有一个装着弩矢。骑士剑的护手泛着深沉的光,一看就是久经使用。而那张短弓也设计得很别致,或许是伊希斯公国的产品,不过戴里克也不知道精灵的弓长成啥样。
女子斗篷里侧还有衬一层链甲。半吊子的攻击连她的斗篷都无法贯穿。
真正意义上的武装到牙齿,简直丧心病狂。同时他也好奇她是如何携带这么多装备还行动如常的。
戴里克心知摊上大麻烦了。但他连风紧扯呼都做不到,只要他一转身,就会有弩矢或者利箭或者飞剑取他的小命。
“为什么不上?”女子抽出骑士剑。
立场反了过来。戴里克看出来了,在女子姣好面容的伪装下,是难以名状的恐怖怪物。从她身上散发的压力与血味,更胜于魔兽的血盆大口。
别无选择,戴里克咬着牙冲了上去。
戴里克没有刺中板甲缝隙的信心,既然决定拼死一搏,就要瞄准对方唯一没有防护的头部——
这么想着,他的剑被女子攥住了。
戴着钢臂铠的手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剑,就像掰断一根牙签。
“我有些事想问你……”
女子的剑落在了戴里克右脚第一个脚趾上。
阿利亚特,33岁,事穿越者。
穿越前住在新新加坡东北部的公寓楼,未婚,国家海王星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科长,政治面貌群众。每天四点下班回家,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之类的。
她对地球那边的事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大概是记忆有所缺失?奇怪的是,她却并不因此感到焦虑。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个月,五个月间全部在海上航行。虽然因为她搭的是商船,在海外岛屿间弯弯绕绕走的不是直线——但五个月都已经够哥伦布发现几次新大陆了。
尽管不知怎么的会说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但她对这个世界一点头绪都没有。没有系统提示,没有任务目标,连新手教程都没有,漫无目的的她只能随商船一起漂流,顺便练习手头的武器。
她全身的装备都是来到这个世界时就有带着的,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穿着铠甲——她没有像块石头一样直接沉海简直是个奇迹——武器散落在周围,腰上还绑了一个布袋,里面放着一顶镶着宝石的头环。
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她并不想继承其爱恨情仇,于是搭上路过的商船,远远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五个月来,她在船上将武器熟悉了个遍。这具身体原本就有肌肉记忆,上手起来非常方便,只觉这些武器是一同征战多年的老战友。
言而总之,她今天刚下船,踏上这个名为“艾特拉姆”的大陆。
然后,就遇到盛情的“款待”。
“呃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给我情报的人是——是——嘶——”
戴里克断断续续招供的时候,阿利亚特的思绪飘向了另一个地方。
在船只进港时,她爬上桅杆眺望过。这片名为“艾特拉姆”的大陆确实无愧大陆之名,海岸线朝左右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前方,极目千里,尽是平原,轻易远达在了天际线处——但是,一个庞大的剪影,突兀地耸立在天际线之后,看轮廓那是座山。那山实在是过于巨大,以至于似乎不遵循近大远小的透视规律,数千千米的空气透视也无法完全淡化那山的阴影,就好似神明制作的背景贴图,贴在世界的尽头。
阿利亚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定睛看去它依然伫立在大地上。她见过的最高的物体,轨道电梯,或许能与之试比高,但论体积可就弗如远胜了。而在山脉中横向对比,按这个视觉效果估算体积,火星奥林匹斯山与之相比,恐怕都是小巫见大巫。
人类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会觉得新奇而感兴趣。阿利亚特决定找个人好好了解一下那座山的情况,或者,既然她也没什么要去的地方,不如去那座山看看?阿利亚特有了这个主意后,顿时有一种西天(东天?)取经迈出第一步的感觉,一阵头大。不过转念一想,玄奘从出发到抵达天竺也只用了一年嘛。
“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嗬……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说了这么多。”
阿利亚特把剑从戴里克的肩胛骨里拔出,引得他又倒吸一口凉气。下一刻,一道血痕在他脖子上划过。戴里克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颓然倒地。
阿利亚特不再看他,从躺倒的两具尸首上拔出弩矢,擦干净后放回弩矢匣。
这个国家被称为“普威尔联合王国”,目前她所在之处、位于西边的地区以“勒塞夫”城为中心。勒塞夫是河口城市,人口不知为何竟然上百万,整个西普威尔的商会都将总部设在那里,需要从海运转河运的大宗交易都必须从勒塞夫经过,公爵军队的把守之下,勒塞夫应该是全西普威尔最安全的地方了。不过城中贸易需要纳更多的税和入城所需的各种手续费,正是因为不想出那笔钱,阿利亚特搭乘的那艘以零碎商品交易为主的商船,才选择了这个离勒塞夫不远的港口小镇“科尔温”。
科尔温约莫有三万人,是个男爵的领地,整个镇只要十分钟就能走个遍,破旧,肮脏。镇上有些做海员生意的人,包括四家旅馆。阿利亚特本想去其中一家打探消息并投宿,却遇上了这次的事件,于是勉为其难地出手干掉了三个人。
重新披上斗篷,她换了个方向,朝戴里克所指的旅馆走去。
“就是这里了。”
她推开了一间旅馆的门。这间旅馆位于后巷,如果没有本地人指点,几乎不可能发现这个地方。
这倒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虫蛀的木板门吱吱作响,阿利亚特推开门走了进去。
按照惯例,旅馆的一楼是个酒吧。三个水手围着桌子喝得酩酊大醉,两个雇佣兵打扮的人在角落里吃饭,还有一人在独自喝酒。一个长相猥琐的小厮在擦桌子,凶神恶煞的老板叼着一根烟斗。
阿利亚特提起斗篷,跨过地上一滩秽物,做到那个喝闷酒的人对面。
“咋了?”
“听说你就是镇上消息最灵通的人是吧?”
听到她说话,男子眼皮猛地弹动一下,原本看向桌子的眼珠快速向上一翻,试图看清阿利亚特隐藏在兜帽下的容貌,又立即垂下目光。
“啊,是的,我是靠卖情报吃饭的。”
男子看似心不在焉地转着杯子。阿利亚特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眉毛一挑,没有作声。
“我的情报是要收钱的,你出的起吗?”
“这些可以吗?”阿利亚特手一翻,亮出两个漂亮的贝壳。
“嗯……外岛的土著才拿这个当钱。我们这里用这个,”情报贩子摸出一个陶制的圆片,圆片上雕刻着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的双色纠缠星字架,“‘教国货币’,最初是教皇国的家伙搞起来的,现在各国都在铸。这个是陶币,一百陶币环一个铁币,一百铁币换一个铜币,十铜币一个银币,十银币一个金币,上面还有别的币值,就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接触到的了。你这一个贝壳,找那些要出海的船家,可以换两三个铁币,我今天行个好,只收你三个铁币,随你问,行吧?“
“好,“情报贩子在打什么算盘阿利亚特当然知道,不过她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那我问问你,东边那座大山是怎么回事?“
“山?你是说‘世界山’吗?“
听到情报贩子的反问,一个雇佣兵转过头对阿利亚特说:“外地人,如果只是要问世界山的情报,问谁都可以!大可不必花这冤枉钱。“
他的同伴拍了他一下,让他管好自己。
情报贩子不快地咂了下嘴,说:“确实如那个人所说的,艾特拉姆人没有人不知道世界山的事情,但我能保证我知道的是最多的。嗯……世界山是大陆的中心,也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它占的地比整个联合王国还大,山麓地带被联合王国和教皇国平分,但谁也无法占领山坡以上的地带,那里只属于雪、神秘的隐修会、魔物,还有——神,情报贩子神秘兮兮地说,“当然,这是教皇国神棍们的说法。我们不信他们的神。”
世界的中心……地平论是吧?阿利亚特腹诽道。“你们为什么称之为世界的中心?”
“你到大陆上来了以后,看到了很多大山吧?比你们这些岛民所知的山大上许多吧?可是没有一座山能和世界山相比,所有山叠起来都没它高。世界山只有一个峰,传说通过它可以去到天上的世界。没人知道是真是假,因为即使站在山麓往上看,山顶也常年笼罩在云雾之间。”情报贩子嗤笑道,“斯塔胡克的蛮子倒是常说自己的英穹塔和世界山等高,但那只是一座塔,而世界山是一座大山,能比吗?”
旅馆里的伙计正向店主窃窃私语着什么,店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情报贩子压低了声音:“这个故事必须保持在你我之间。一个大贵族家的仆人私下里告诉过我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是关于他的主人和一名飞龙骑士之间的对话。要知道,泄露主人秘密的仆人可是会被处以重罚的。他听到那位来自中央的骑士大人说,他乘着飞龙飞越大地,发现世界山周围的山脉似乎呈环状,而且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就像是往水里扔石头溅起的涟漪,世界山就是那块大石头。那么是谁把它扔下来的呢?”
“这倒是很有趣。你知道山顶上有什么吗?”
“我说过了,我是个搞情报的,不是神学家。”
“那好吧,我问你些人世间的问题。联合王国现在的国王是谁?”
“这都是家喻户晓的事情啊!”方才那个佣兵又小声插了一句嘴。情报贩子额头上突出两根青筋。
店主走进了杂物间,杂物间里响起了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
“当今的国王陛下是克罗龙斯七世大人。在当年的王位争夺战中,西方这边的贵族和中央贵族支持克罗龙斯七世大人并取得了胜利,获得了很大好处,但这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前两次的王位争夺中西方贵族都是站错边了的,受了很大打压,连著名的武斗派贵族、公爵大人的左右手加西亚家族都被贬谪了,家道中落。这一次胜利只不过是缓解了西方贵族的压力罢了。现在克罗龙斯七世大人登基只有五年,还没有子嗣。”
“原来如此,那周围国家的情况呢?”
“王国北边是斯塔胡克大公国和乌-迪默-安基亚邦联,最北边是精灵的伊希斯公国,往南走,穿过沙漠就是兽人的科鲁托酋长国,往东,有一些自由城邦,往东北,就是王国最大的敌人教皇国了。据说,在所有这些国家的东边,越过群山,还有一个自称帝国的庞大国家,不过几乎没有什么消息穿到我们这个大陆最西边的小镇上。”

“精灵和兽人啊,还有飞龙。”阿利亚特在脑中大致描绘出了大陆上的政局。
“你还想知道什么?”情报贩子朝店主那边望了一眼。
“我喜欢听故事,把你知道的消息,战争也好,八卦也好,市场行情也好,能想到的,都说来听听。”
“啊?”这一下正中情报贩子下怀,他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讲述起来,“好,虽然酒馆里能听到的大多都是醉汉的歌谣或者未来的天气变化,但我的工作就是从中挖掘有用的信息——或者故事。让我想想……”
“比如,我偶然遇从一个叫默尔敏的旅行者那里听到一则轶事,他当时正喝的烂醉如泥,就在这里。是关于邪恶的异端分子的——虽然异端这个名字是从教皇国流传出来的,但用起来也挺顺口——异端分子中的不死者结社。他说他曾看见过一个死灵学徒在师父的指导下复活尸体,他还没等那具尸体站起来就匆匆逃离了现场,因为不死者可以感知活人的气息。”
“说起不死者,我又想起了一个故事,关于土匪和盗贼的组织、臭名昭著的‘权厄之秤‘的。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是个疯疯癫癫的教皇国老神父,自称是传教士,现在就在这个镇上,准备找一艘船载她他去外岛传教。他算是非法入境的。他讲述了他是如何在从勒塞夫到这里的山路上遇见了一大伙隶属’权厄之秤‘的山贼,并用神术逃出生天的故事。据说那伙人有三十多个,至少拿着六把弩,还有七八个骑手,都穿着皮甲甚至锁子甲。一般的商队恐怕都打不过他们呢!虽然我觉得他是在吹牛,但这路确实是越来越难走了。“
“哈,说起道路上的危险。我又想起另外两件事。加西亚家——我之前提到过——的千金在半路上失踪了,她爸发了很多悬赏,但是,哈,这都两个月了,哪怕她还活着,恐怕现在也已经在哪个‘权厄之秤‘的地下奴隶市场,甚至更惨一点,哪个魔物的老巢里,大着肚子,坏掉了吧?“
“另外一个有趣的事是,关于恶名远扬的魔王崇拜者和法外骑士的。一个勒塞夫的自称塔尼斯的冒险者告诉我一条有趣的消息。日落后,在他走向酒馆时,听到了两个王国术步兵交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他们在野外发现了一处法外骑士和魔王崇拜者交战后的战场遗址,地上躺着三具暗黑骑士的尸体,法外骑士死的是他们的八倍,元素术法和魔法把整块土地烧成了黑色。很显然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处理。法外骑士主要是逃兵、落魄贵族、无法继承家业的私生子或小贵族子嗣,还有妄称骑士的平民,是最强大的土匪,但现在看来这些人还是有些血性的——毕竟魔王崇拜者是最凶恶的异端,反社会疯子,公认的人类之敌。“
“还有,听一个自称麦哲尔的小商人说,他在勒塞夫的商人群体中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外国女人出现在勒塞夫的酒馆里,自称是个诗人。一个大商人看上了她,想花重金买她一晚,结果被,“情报贩子猥琐地笑着,朝着下身做了一个切的手势,“哈哈,那女人卷走了大商人的钱逃走了。勒塞夫有在悬赏她,但估计是抓不住了。”
阿利亚特本来还想再听几个故事的,可惜时间到了。
门口走进来四个男人,都佩着剑,两个拿着榔头,另一人穿着皮甲,还有人带着木盾。走在最后的人把门栓上了。
两个佣兵顿时警觉了起来,手扶着剑柄。
旅馆小厮踱了过来,经过阿利亚特身边时,很夸张地摔倒在了地上,大呼道:“你是不是有病?你绊我干什么!”
“在我店里伤人,不想活了你!”听到呼声,老板踹开杂物间的门。他身上穿着链甲,提着一柄手半剑,还戴了一顶铁盔。
两个佣兵见矛头并不指向自己,立马一个人拉着另一个远远地躲到墙角。三个水手停止了笑骂,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阿利亚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么差的演技,就别拿出来献丑了吧。”她一脚跺在小厮的膝盖上,铁靴的一踩直接将其膝盖踩碎,小厮杀猪般地嚎叫着。“这才够像话嘛。”
来势汹汹的几人顿时气势被折了一截。情报贩子拔出了匕首,与来人混在了一起。
“你们也是?”阿利亚特看向水手和佣兵。
“你很狂啊!”接着酒疯,三个水手抽出了水手刀,跃跃欲试。
墙角的佣兵摇着头:“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那好,你们不出手,我也不为难你们。”店主对两个佣兵还是有些忌惮的,“告诉你们,我每做一桩生意,男爵大人都会从中抽一个大头。你们自己小心点!”
四个混混、三个水手、情报贩子、店主,加上地上呻吟的小厮,一共十个人。
我要打十个是吧。
“我们有九个人,”店主像是给队友打气一般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骑士,穿着板甲,可是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步行,不戴头盔,你还有胜算吗?比如你身后那根星字杖就排不上用场了吧?”
“或许吧,多谢提醒。”阿利亚特随手解下星字杖,把它支在墙边。
“要打快打!啰嗦什么!“
“赞同。“阿利亚特摘下了兜帽。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漂亮啊,可以卖不少钱吧?不,简直……“店主咧嘴笑道,”小心别留伤疤!上!“
三个水手大呼小叫地冲了上来,动作毫无章法。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阿利亚特挡住了往她头上挥来的一刀,任由另外两把刀在铠甲上弹开。她一拳招呼在一人的小腹上,踢中第二人的膝盖,第三人重整态势,压低身体,使出了一记还算像样的突刺。阿利亚特低头避过,把他的手臂往肩上一扛,用过肩摔把他砸在了木桌上,木桌哐地一声散架。
阿利亚特一转身,只见店主已经逼近在她身前,一手握剑柄,一手攥住手半剑剑刃上未开锋的“强刃”部分,以剑柄底部的铅球自上而下向她头顶砸来。她稍稍偏头,用肩甲接下了这一击,同时微微下蹲卸力,并一拳抡在店主的侧腰上。
店主踉跄退了两步,但因为链甲的保护几乎毫发无损。
“上啊!都上!不要停下来!”
在他的怒吼下,其他几人展开了车轮战的攻势。情报贩子持着匕首飞身而出。他或许以为自己的身手宛如刺客,但在阿利亚特看来无异于自杀。阿利亚特反手揪住他的衣领,用肩膀一撞破坏了他的体势,然后把他倒栽葱扔在地板上。
店主再一次发起攻击,依然用的是铅球,从左往右横扫。阿利亚特用骑士剑的柄部挡住了这一击。与此同时,从门口进来的四人之一也加入了战局,挺剑刺向她的头部。她直接用左手抓住剑刃。
“得手了!”
四人中拿榔头的一人趁虚而入,往阿利亚特后脑勺敲去。
——所以说,偷袭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
阿利亚特猛然发力,把左手攥住的剑刃往自己这边一拉,猝不及防,巨力直接将持剑的那人拽得往前倾倒。阿利亚特欺身逼近店主那一侧,对准他脑袋就是一记肘击。榔头砸在了持剑的那人的手臂上,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咔擦声,肘击命中店主的嘴角,迫使他连连后退。
阿利亚特当即把持剑那人放到在在地,正好砸在一开始就行动不能的小厮身上,右手骑士剑一扬,轻巧地划开了拿榔头的人的喉咙,然后在空中舞过一个半圆,捅进了倒地两人的胸口,给他们刺了个对穿。
店主嘴角溢出了血,但因为那记肘击的加速距离不够,只是皮外伤罢了。
“看来我不该手下留情的。”店主说话间改变了手半剑的拿法,双手都握住了剑柄。先前他一直用的是剑柄的配重铁球,但在这生死相搏中他无法再继续托大了。“我的名字是布鲁克,曾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牙’法外骑士团的一员——”
“法外骑士?那你是‘逃兵、落魄贵族、无法继承家业的私生子或小贵族子嗣,还有妄称骑士的平民’?”
布鲁克一时语塞,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紫,精彩极了。
“哦,看来你不是法外骑士?那就是个扈从?步卒?”
“混账东西……我要割下你的舌头来以缅怀你的妙语连珠,在我们玩你的小嘴之后!”布鲁克咆哮道,“我是这个镇上最强的剑士,连男爵大人手下的重步兵都不是我的对手!查德!把盾给我!”
那个带着木盾的人把盾扔给了布鲁克。阿利亚特可以轻易地击落它,但她没有。
法外剑士把木盾套在左臂上,单手持剑,摆出了防御姿势。
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吗?意外地还挺老练的。
“要我进攻吗?好吧。”
阿利亚特高举骑士剑,直截了当地劈下,仅一剑就将那老旧的木盾变成了木屑。
法外剑士没有放弃这个用木盾换来的机会,挺剑戳向阿利亚特板甲腋下的缝隙。手半剑的剑尖十分尖锐,就是为了穿透铠甲而设计的。
突然他手腕一痛,剑路也歪了,在胸甲上弹开。
是斗篷。阿利亚特那内衬链甲的斗篷,随她的转体抽到了他的手腕上。
没有缝隙。
阿利亚特除头部以外,全身上下没有空挡。
“你这个怪物!穿着这么重的甲胄,为什么能行动自如?你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这个我也很好奇。”
法外剑士不再说话,双手握住剑柄,高举过头全力劈下。
阿利亚特斜斜地踏出一步,几下便绕到法外剑士身后。法外剑士使出吃奶的劲挥出的剑**了地板里,下一瞬间,他的双膝被从后割破,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阿利亚特摁住他的肩膀,处决一般把剑自他后脑贯入,从喉咙刺出。科尔温镇最强的剑士就这么断气了。
阿利亚特不急着把剑拔出,摸出两把飞剑,双手一扬,站在门边呆若木鸡的剩下的两人也瘫倒在地。
将法外剑士的尸首踢翻在地,阿利亚特顺势拔出骑士剑,擦干血迹,与星字杖一起挂回身上。
“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活着。”
她用鞋尖顶了顶蜷缩在地上装死的情报贩子。
“别、别杀我,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我只是、只是一时冲动——”
“给你个任务,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摸出来给我。”
“好、好!”
情报贩子忙活了一会,捧着一大把钱币塞在她手中,其中还有她刚刚给出的贝壳。他不停地颤抖着,掉了几枚陶币。“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
阿利亚特抓住他的喉咙,全铁包裹的手指如虎钳一般,迅雷不及掩耳撕掉了喉咙前端的血肉。情报贩子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下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血肉流进喉管,他最终会死于窒息。阿利亚特将手中的血肉扔在地上。
“呃,你们两个。”
“大、大人,有什么吩咐?”突然被点名的两个佣兵吓了一跳。看着一伙人惨死,两人几乎成了惊弓之鸟。
阿利亚特向他们弹出一个铜币,道:“这三个水手还有命在,请你们把他们拎到大街上,让船家来认领,可以吗?”
“好的,您放心吧。”
“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利亚特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只是一个旅者罢了。”
法外骑士团(势力):
阵营:中立中庸
在这群土匪中,骑士的称号是廉价的。任何人只要设法搞到一副像样的铠甲和一匹马,就能自封为骑士,不问出身。法外骑士团鱼龙混杂,有接受了完整训练、穿着制式装备的叛变骑士,也有身着从战场上捡来的破烂的农民,还有数倍于他们的扈从——法外剑士、法外重步兵、法外射手和法外骑手。少数法外骑士团还雇佣了野法师。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法外骑士团很少有超过五十人的。作为法外骑士,必须得时刻提防那些所谓的“扈从”,不然可能会在睡梦中被割下项上人头,装备被别人据为己有。他们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也可能因利益反目成仇。
不过一个极富个人魅力的领导者或许能将各路法外骑士纠集起来。历史上曾出现过多名这样的枭雄,他们麾下的部队达到了惊人的数千之多,有的攻城略地,自立为王,有的烧杀抢掠,寻欢作乐,但他们很少有善终的。
在极少数情况下,某些由小领主组建的正规骑士团也会因权力斗争而被宣称为非法,成建制地落草为寇。
法外剑士:
阵营:中立中庸(法外骑士团)
预估实力:赤铜级
法外剑士是法外骑士团中最低级的士卒,实力大概是老练冒险者的水平,甚至还稍逊之,尤其是在考虑装备的情况下。法外剑士和法外重步兵唯一区别是铠甲,法外剑士往往只有皮甲,最好的也只有链甲,而重步兵往往都有铆接链甲,有时甚至能用上板链复合甲。甲胄的不同,使得两者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也大相径庭,重步兵可以配合骑兵顶着商队护卫的射击冲锋,但剑士只能在战斗后期清理敌人的残部。
法外剑士的来源和法外骑士一样复杂。雇佣兵和冒险者犯事之后,往往会以法外剑士的身份加入法外骑士团。
法外剑士基本都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他们的挥剑多凭蛮力——但他们在多次短兵相接的战斗中锻炼出来的血性和直觉同样不容小觑。有时法外剑士甚至能战胜在和平中懈怠的正规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