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VS协会考官
“甩掉了吧?”
“应该是的呢。”
阿利亚特与范伦汀娜逃了一段后,范伦汀娜体力不支撑不住了,于是阿利亚特又抱着她狂奔了一阵子。
“所以……”阿利亚特将范伦汀娜放了下来,揭开兜帽,环视四周的光景。这里看起来像是住宅区,路两旁排满了两层的民居。道路有点狭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里是到哪里来了?”
“不知道。我不可能认识勒塞夫每一条小巷,大人,这不现实。我一般住在加西亚领,一年只有冬季的几个月才会离开相对阴湿的城堡,来到勒塞夫的府邸暂住。而且我往往都是在河对岸的贵族区活动,这边是平民区呢。”
“好吧。无妨,回到大路上去,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过了一小会儿,阿利亚特突然问道:“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战士吗?”
“确实不是。正常贵族都会几些术式,请问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很难不奇怪啊,你空手施展出来的术式,无论是威力还是完成度都在拿法矛的术步兵之上,他们武器上有龙血强化,你有什么?”
范伦汀娜盯着阿利亚特看了一会,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明知故问的踪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如果您真是外岛人,不知道这个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在王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呢。元素术法容易上手,但上限很低,常规情况下,单人咏唱的上限,对表教皇国的神术的话,和他们中级神术的威力差不多。家底殷实的贵族为了强化自己的施术威力,会使用一些手段——
“——那就是龙血。足够富有的贵族会从邦联买入飞龙和巨龙,稍逊者则会向前者——往往是自己的封君——采购凝胶化的龙血。原本龙血的主要产地是北普威尔,获取方式是猎龙,但是近百年来野生的龙已经越来越少了,于是龙血的获取方式转变为养殖。只有邦联人有圈养龙的技术,在主流术法是役使术法的他们看来龙和其他野兽没什么区别。贵族们饮下龙血,甚至用龙血沐浴,让龙的力量与人体结合。”
“啊?这是什么原理?”阿利亚特觉得就算龙真有什么厉害之处,龙血进肚也变成一堆和猪血没什么两样的糖、脂肪、蛋白质、维生素、水和无机盐了。
“世间万物都是四元素的聚合物,人类和龙种也不例外——更有甚者,作为智慧生命,人和龙都是高纯度四元素的聚合体呢。所谓的元素术法,就是从体内取出部分元素制造出各种现象——尽管这一点元素对整个人体而言可谓微不足道,不会影响性命,但高强度使用完术式后会觉得疲倦,这就是因为体内元素略有缺乏。
“龙是比人类纯度更高的元素聚合物。如果一条龙的元素含量是人类的千倍之多,那它使用同一术式释放出的元素也能最高达到人类的千倍呢。”
纯度有用吗?阿利亚特挺想这么反问的。而且这个解释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如果说元素术法是将人体内的元素抽出来扔出去,那使用了元素之后测测体重应该会有变化吧?
——不过她转念一想,连“火“和”风“都算在元素里了,测质量变化估计没什么意义。于是她就不浪费脑筋想这个问题了。
“贵族们摄入龙血,就是将这种更高纯度的元素聚合物引入身体。尽管只有一点,但确实是在向更高级的存在、向龙种的方向进化了,使用的术式自然远超一般人。术步兵只是使用着龙血淬火的法矛而已,但贵族们本身就已经朝着龙的方向转化。“
“这真的没问题吗……“阿利亚特感觉这么弄下去,造出典中典之兽化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们朝着龙的方向转化了,应该会有器质性的改变吧?”
而且为什么沐浴龙血比饮用龙血效果更好?这玩意能靠皮肤吸收吗?阿利亚特的建议是,皮下注射。如果没有因为凝血死掉,效果绝对比喝血和浴血好上百倍。
“是这样的,大人。历史悠久的贵族体内龙血浓度达到一定浓度,身体的某个部位将长出龙鳞。“
“你也有是吧?“
“是的。“
“来,给我看看。“阿利亚特挺好奇的。把范伦汀娜从山洞里救出来后,她是洗过范伦汀娜全身的,似乎也并没有看到什么龙鳞。
范伦汀娜皱了一下眉头,拉开领口,正当阿利亚特心惊会不会是在什么一言难尽的部位时,范伦汀娜扯了扯袖口,露出半个香肩。在那雪白的肩膀上,可见被哥布林粗暴对待留下的擦痕和淤青,而在肩膀后方,隐约可见三块交叠排列的细小鳞片。
“原来是这个,我本来还以为是个血痂。“
“…………“
“这玩意会长在脸上吗?“
“……有可能。“
”隐私部位呢?“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大人。“
“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些鳞片的?副作用的产物,还是身份的象征?“
“龙神的赐福,大人。鳞片越大越多者将更受尊敬,这说明他们祖上一向十分显赫,血液中流淌了更多龙血,而且他本人也继承了更多的力量——比如西普威尔贵族之首、这座城市的领主罗德里格斯公爵,其令媛、赫赫有名的元素骑士团骑士长克莉斯特·罗德里格斯勋爵,便是整只右臂都包裹在龙鳞中的强者。“
阿利亚特对她强不强不怎么关心,第一反应是这样子生活很不方便吧,第二反应是她妈怀胎的时候不得被痛死?第三反应是照这样下去,王国贵族不会哪一天有人生个蛋出来吧?阿利亚特摇了摇头,不再发散思维,赶快带着范伦汀娜往大道上赶去。
道路前方传来了嘈杂声,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移动着,阿利亚特两人又回到了大街上。
但奇怪的是,街上的人似乎都在往一个方向赶去。
“请等一下,我问你一些事。“阿利亚特拦下一个人。
“哎呀,我赶着去看游行呢,有什么事找别人吧!“
“游行?有什么节日吗?“阿利亚特眼神询问范伦汀娜,后者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不碍事。“
阿利亚特将两个铁币放在路人手中,路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走走走,我带你们一起去看游行。看你们的装扮,是外地来的冒险者?还是游侠骑士老爷?“
“外岛人,后者,”阿利亚特点点头,道,“冒险者协会在哪个方向?”
“往西边走三条街,再往南走一段,那座三层楼的高大建筑就是,很显眼。”
“好。另外,这附近有什么推荐的旅馆吗?”
“冒险家协会旁边有几家专门做冒险者生意的店,低档的通铺和还行的单间都有。不过您看起来不是会计较那点钱的人呢。从这里往西走一个街区,路口上有个叫‘芳香龙骨藤’的酒店,贵是贵一点,不过值那个钱。”
“行。所以……”阿利亚特等人随着人流行进,在后巷里七扭八拐。如果不是本地人肯定很难找到这种小道吧?“你们这是去赶着看什么?”
“说是有个贵族游行,声势可浩大了。我这不是收摊了没事做吗?就去凑热闹了。”
一般的贵族出行,勒塞夫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稀罕的样子。之前那个伯爵女儿的车队出城,行人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这个是……
走着走着,人群来到了另一条大道上,大道两旁早已挤满了人,还有手持法矛的术步兵在维持秩序,防止人群堵住游行队列的道路。
一支部队在勒塞夫行进着,阿利亚特乍一看去,其中有足足上百人。如此庞大的军队大摇大摆地在城中通行,加上有城卫队开道,估计这是和城主罗德里格斯有关的部队了。
拿着法矛却身着链甲罩袍的步兵在前面开路,偶有相向而行的马车都被他们要求原路返回。步兵们的胸口绘着红黄蓝绿四色组成的徽章。
“那是哪个贵族的徽章?”罗德里格斯家应该是红海豚家徽才对,“居然能给术步兵配备链甲。”
“元素骑士团,西普威尔贵族共同支持建立的骑士团组织,”范伦汀娜言简意赅地介绍到,“这些是他们的扈从。”
扈从部队后面跟着一列骑兵,其中有骑链甲具装战马的重骑兵,也有骑着皮甲具装猎马、看起来像是游骑的轻骑兵。不过这些人都穿着板链复合甲。
“这披甲率有点高啊。”阿利亚特挑了挑眉毛道。这段时间她接触的人多半都是中偏下水平的,让她错误地估计了这个世界的披甲率。中世纪的大部分时候骑士都只有链甲,火枪出现后,文艺复兴时期板甲才慢慢多了起来,能够这样列装板甲恐怕得是手枪骑兵的时候了。阿利亚特目前没见到火枪,但想来是术法和火枪处在一个差不多的战术地位,导致骑士团的披甲率达到了和德国黑骑士全员四分之三甲差不多的那种水平。
“当然,骑士团是王国的绝对精锐。”范伦汀娜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自豪。毕竟她也是西普威尔的贵族,对西普威尔贵族支持的骑士团有好感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阿利亚特想错了,范伦汀娜对元素骑士团的好感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在骑士队列的最前方,骑在一匹金鬃骏马背上的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女骑士。女骑士身着制式的板链复合甲,紫色的头发扎成高马尾,英气十足。其高高吊起的眼角一看就给人十分自信的感觉。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并未戴着臂铠,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细密的鳞片。
“那、那位就是骑士长克莉斯特·罗德里格斯勋爵阁下。”
“怎么了?这么不淡定。”
“没什么、没什么。”
阿利亚特摸着下巴打量着范伦汀娜的神色,感觉她的眼睛都快变成星星眼了,整一副追星小女生的样子。
原来如此,范伦汀娜崇拜着那个骑士长啊。难怪刚才她在介绍鳞片时对克莉斯特多有溢美之词。
克莉斯特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接受着人们的致敬。若有若无地,她的视线在阿利亚特两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秒,范伦汀娜呼吸都屏住了。好在克里斯特不一会儿就转移了视线。
不过,游行的主角并不是克莉斯特·罗德里格斯。
骑兵后面跟着一列扈从。他们围着一辆平板车,保卫着——不,是防范着车上的存在。
“那是……那不是暗黑骑士吗!”有个冒险者惊叫道。
马车上,一个残破不堪的暗黑骑士被牢牢锁死。铁链将它五花大绑,再套上一层有倒钩的铁网,最后还用铁笼困住,任它插翅也难飞。但即使如此,即使理性知道这个怪物不可能逃出来,感性依然让人们无比畏惧其存在。
暗黑骑士看似奄奄一息,但阿利亚特知道它只是在养精蓄锐罢了。
它藏在头盔后面的暗红小眼睛倏地睁大——阿利亚特无比确信,它是将视线投向了她——然后暗黑骑士毫无征兆地剧烈挣扎起来。
铁链、铁网、甚至铁笼都被这巨力晃得咔咔作响,令人恐惧的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但在局势失控之前,围在车边的扈从们熟练地将法矛捅进暗黑骑士的血肉,然后施放出一个一个的术法。四色光芒闪过,暗黑骑士再度安静了下来。
“不错!”克莉斯特振臂一呼,“这便是穷凶极恶的魔王崇拜者,恶名远扬的暗黑骑士!现在它已被元素骑士团击败,并牢牢控制!等待它的,只是科学家们彻底的研究,以及最终的审判!”
掷地有声的话语驱散了人们的恐惧。人群欢呼起来,高喊着克莉斯特和元素骑士团的名讳。
研究吗?阿利亚特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
“应该说是太过自信吗?”阿利亚特看着马车上那个躺尸的暗黑骑士,“还是过于自负?居然把这种东西带到城里来了。”
“骑士团有不少黑金级和赤金级的强者。暗黑骑士再厉害,充其量不过是赤金级。这么多人镇压它一个,不会有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
这个名叫克莉斯特的女人可不是心思单纯的小绵羊啊。既然动用了骑士团,应该是想把暗黑骑士带回骑士团驻地。他们完全可以走水路运输,或者封锁消息秘密转移之,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弄成游行呢?显示是她想利用暗黑骑士带来的恐怖,反衬出骑士团的强大,提高她的声誉。刚才她只说了一句话,声望就噌噌噌地往上刷,可见一斑。
不过,暗黑骑士也不是什么等闲之物,那种诱使人堕落的特性,对城府比较深、想得比较多的人或许更为致命。
阿利亚特皱起了眉头,或许这玩意需要好好处理一下啊。但应该怎么办呢?现在她可是连进言都没有渠道。
“怎么了?”阿利亚特见范伦汀娜在观察自己,心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露出了一个坦然的表情。
“好了。”阿利亚特把身上最后一片甲卸了下来,塞进大木箱子里,盖上盖子,挂上了一把锁,然后把箱子推到床底下。
她们现在正在“芳香龙骨藤”酒店,一间中档水平的房间里。住一天四个铁币,这在科尔温算是天价了,但勒塞夫人好像还算是能负担得起的样子。
房间相当的干净,也有简易但实用的供排水系统,烧煤驱动,卫生条件比中世纪好了太多。
阿利亚特向店家借了一口木箱,把暗黑骑士甲除下来摆进箱子里。
和一般板甲一样,暗黑骑士甲在钢板下还有一层链甲和衬里的软甲。骑士着甲时一般都是先穿上整套的内衬再套钢板,可是暗黑骑士甲却将钢板、链甲和软甲一体化,做成了多层复合装甲的感觉。而且各个模块之间的分割也很合理,拆下来收纳在一起,占用的空间意外地小。
阿利亚特想起来另一个世界的单兵附体装甲,有点内味了。难道魔族才是掌握了核心科技的人吗?
“您已经把板甲脱掉了?”
“当然,在城里还穿重甲,不是有诸多不便吗?”
阿利亚特没有在铠甲下穿武装衣,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衬衫和长裤。早春的空气依然给人丝丝寒意,尽管刚才与三个术步兵打过,却只出了一层毛汗,现在已经干了。阿利亚特想了想,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再把斗篷披在身上。
顺带一提,艾特拉姆意外地有简单的内衣,当然面料就完全不如地球那边的了。阿利亚特估计贵族的内衣是用细麻或着丝绸——如果有的话——做成的。
“准备妥当了,我们去冒险者协会。”
“大人,我建议您再三考虑。成为冒险者什么的,实在是太……”
“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呢?我觉得弄个冒险者身份是无所谓的。”
“就像我说过的,冒险者并不被贵族待见,您之前也看到了冒险者和士兵冲突了。如果成为了冒险者,除非是高阶强者,不然在贵族社会肯定举步维艰。而且即使是白金级的冒险者,依然要面对比军方白金级更多的非议。“
“那么,只要不让贵族们知道就行了。我又不会把‘冒险者’三个字写在脸上。“
两人面前是一栋相当高大的建筑,在一干两层房屋间显得相当鹤立鸡群。虽然只有三层,但从窗户分布就可看出层高相当的大。房屋当街一面的宽度是一般房屋的五倍以上,后部大大延伸出去,占了相当大的一块地皮。正面用石灰粉之类的东西刷过,显得十分气派。这便是勒塞夫的冒险者协会,也是冒险者协会在西普威尔地区的总部了。
“按照惯例,进去就会被想打压新人的冒险者缠上……然后我就能干掉他扬名立万。这样也挺有趣的吧。”阿利亚特调调了剑柄的位置,“走,我们进去吧。”
推开门,门后面并不是想象中的吵吵闹闹的酒吧场景,而是——
“这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吗?”
说是一个人都没有多少有点夸张,协会的服务员还是坐在台前的,不过大多数服务台都是空的,仅有的几个人也在谈天说地,完全没有在上班的氛围。墙边大概是用来挂委托的一排公告板上,也几乎空空如也,两个冒险者苦恼地盯着仅有的几个委托,另一个冒险者正和职员扯着谈。见到两人进来,众人的目光都偷偷摸摸地往这边飘。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冒险者大多是做短工的,工资日结,从早上就得做起,一直做到黄昏呢。战斗类的委托,大多也不是面向普通冒险者的,达到白银级的冒险者就能在二楼结算委托了。”
“是、是这样吗?”
“说到底,大人,您为什么会想当冒险者啊?”范伦汀娜叹了一口气。“能告诉我您的理由吗?”
“哈哈,因为方便啊。”阿利亚特说道,“我并不想只停留在西普威尔一个地方,甚至不想只停留在普威尔联合王国一个地方。有一个冒险者身份,至少能让我在进出其他地方的城市时方便一点,难道我每到一个新地方,就得去解救一个商队然后请他们给我写介绍信吗?”
“这……”范伦汀娜皱起了眉头,小声道,“恕我直言,您单枪匹马消灭了一只暗黑骑士,这个我们有目共睹,只要您愿意,凭您的实力与功绩,一定能在罗德里格斯勋爵大人那里获得一个爵位——那位大人任人唯贤,爱才若渴,您一定可以在她麾下获得一席之地的——甚至获得封地也不是不可能。再以您的相貌,很快就能在勒塞夫的贵族圈子里出人头地,社交季马上就要到了,那时您将成为社交界的一颗新星。为什么您舍弃这样的道路,甘愿去当一个居无定所的冒险者、旅行者呢?”
阿利亚特挑起一边眉毛,道:“我来自…外岛,不属于你们这里任何一个势力。我将这视为一个优势,使我能在择木而栖之前货比三家。并且,我应该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在大陆上自由自在地行走了。那我何必浪费这一身力量,去当个交际花呢?”
“……”
见范伦汀娜不再言语,阿利亚特换了个话题,问:“范伦汀娜,协会为什么没有女职员啊?”
“女职员都在二楼。毕竟一楼面对的冒险者都是一些……呃……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时常会有一些口角争端,只有男性职员才能稳住局面。”见职员朝这边走过来,范伦汀娜的表述也稍微温和了一点。
“两位小姐,请问你们是要发布委托吗?酬金一铜币以上的委托建议去二楼发布。”
职员见两人站在门口迟迟不动身,走过来迎接。
“不,我们是要注册。”
“们?”范伦汀娜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唉,你不是连命都无所谓了?拿个冒险者证又怎么了嘛。”
协会职员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时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有表示质疑,因为阿利亚特的武器还挂在身后呢。
“我明白了,两位这边请吧,先填一下这个表。”
填表的过程乏善可陈,要填的内容也相当少,要是不会写字,可以请代笔。阿利亚特庆幸自己多少学了点认字写字,不然糗大了。反倒是范伦汀娜说自己不会写字,要求代笔。虽然她没用假名,但姓氏就没写了。
就是天塌下来阿利亚特也不信她不会写字,估计还是在赌气吧。
“这样就可以了吗?”
“请等一下,协会建议新人接受考官的测试。如果不测试,就只能从最低级的黑铁级冒险者往上爬。”
“有捷径啊,那就好。”阿利亚特松开了衣兜里握住钱宁商会介绍信的手。她当冒险者多少是存了点赚外快的心思的,去码头打短工还是免了吧。
“高等级有什么好处?低等级不能承接高等级的委托吗?”
“虽然没有低等级不能承接高等级委托的明文规定,但这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了。原则上我们都是自由交接,量力而为,生死自负的。不过,高等级冒险者在承接委托时享有优先权,还可能被商人和贵族指名委托。”
“什么自愿?”和职员交谈的冒险者不快地咂嘴,“别听他这番说辞,那些高等级委托都在二楼,我连看都没机会看一眼!”
“难道要你去贵族老爷面前丢人现脸吗?”
职员反唇相讥道。他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你们看,就是有那种家伙,我们才一定要搞分级制度。好了,你们二位要不要测试?”
“我测一下吧。”
“我不测。”
“好,阿朗!你带两位小姐去后面的训练场!关于测试和等级的具体内容,你们可以去问考官。”
“请走这边!”被喊道的职员春风满面地站起带路,阿利亚特和范伦汀娜跟了上去。
“唉,你是不是不行啊?面对那样的美人竟然三两下就打发走了。”
“我还不是怕对不起我老婆?”
耳朵尖的阿利亚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对话,也没说什么。
协会巨大的占地面积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后部的训练场。训练场的墙边挂着一排木制的训练用具,两个年轻的冒险者正在角落里对练,不过那动作在阿利亚特看来和玩一样。一个大叔在旁边指导他们。
“很大对吧?冒险者协会的训练场不是免费开放的,但是入场费也很便宜,只要五十陶币,就能用到关门。不过,不建议在训练场中使用术法,要是损坏了场地是需要赔偿的。”职员把大叔喊了过来,介绍道:“这位是伊登,退役前是一名黄金级的冒险者,现在是协会的考官。他现在虽然差不多只有白银级的水准,但是战斗的感觉还在,能准确地分辨出对手的实力——我是说黄金级及以下。伊登最高能做到黄金级的测评,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的实力超过黄金级,恐怕就只能先拿着黄金级的证明,慢慢晋升。或者寻找其他有威信的机构,比如元素骑士团,他们开具的证明也能让两位直接升到黄金级以上。”
职员像是想多和两人说几句话一样,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你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伊登看出了职员的想法,给他撵走了。
“请问能具体说一下晋升的条件吗?”
“黑金级以下的,只要完成三项高于自身所处等级的委托就行,比如黑铁级的人只需要完成三件赤铜级的委托就能升一级。黑金级到赤金级,只需要完成一件赤金级的委托,毕竟赤金级的委托也不是常有的。也就是说,通过这种完成委托晋级的方式,最高能让你升到赤金级,得到权威机构开具的证明也可以。而从赤金级到白金级——说实话,需要白金级才能完成的委托,每一件都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大事件了。把这种事件写进白金级晋升条件里没有实际意义,对拥有英雄之名的人我们也无法做过多管辖,反正大多数人一生都没机会见到几个白金级,也遇不上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白金级是给完成了伟业的英雄的称号就是了。而且,白金级这个称号的授予还必须在地区总部级别的冒险者协会机关办理,并得到当地领主的允许。比如,整个西普威尔只有我们这里能授予白金级的称号,而且必须要罗德里格斯公爵同意。”
“冒险者协会和领主还走得挺近。我以为冒险者协会是更独立的的组织呢。”
“那是自然的,毕竟我们在领主的地盘上做生意,还被允许持有武力,受到点监管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只是白金级,我们这里所有的黑金级、赤金级晋升记录都是要上报给市政厅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阿利亚特心下洞然,这便是领主控制高超冒险者的一种手段。白金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但是反正也是凤毛麟角的那一批人了。需要领主首肯才能晋升,相当于是给领主接触并拉拢白金级强者创造了机会。
“还有一点要注意,如果是以团队方式行动的冒险者,团队评级和个人评级可能是分开计算的。三人及以下的小队每人的冒险等级和团队等级一样,四到八人的会低一级,九到十五人的会低两级,十六到二十五人会低三级,二十五到四十第四级,超过四十人,个人等级就和团队等级无关了。你知道有那种几百人的冒险团吗?在那种团哪怕能完成赤金级的任务,成员依旧得从黑铁级开始自己提升。你们二位是一个团队吗?这是不受影响的。”
“行,我明白了。”
阿利亚特并不想让自己的级别升得太高,进入领主的视线,毕竟她还有个疑似暗黑骑士的身份呢。而且如果她到了白金级,一举一动恐怕都会备受瞩目,这不是她希望的。
“那么,你们是谁要测?”
“是我。要换木剑吗?还是用自己的装备也可以?”
“用你最拿手的装备就行。”
“这样不会使测试失真吗?”
“武装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用了自己无法驾驭的武器,不论它多么强大,都会露出破绽的。上次有个小伙子不知从什么渠道弄到一把据说是符文武器的刀——是不是真货我不知道,但确实锋利无比。结果他还是输了,挥第二刀的时候就没握紧刀柄,让刀飞了出去。他还赔了一大笔场地费呢,哈哈。”
阿利亚特点头称是。哪怕给把步枪,没经过训练的人说不定连保险栓都不会记得要开。
“原来如此,那我可以骑马吗?”
“马?”
伊登表情一僵。“很、很抱歉,因为擅长马战的冒险者不多,这个训练场并没有被设计成能跑马的规格。”
“好吧。”
虽然埃布尔一行冒险者都骑过马,但他们仅仅是“骑在马上”而已,要他们骑马战斗估计是不行的。
这也是冒险者职能所致吧。在山林中跟踪魔物,在地城中探索未知,这都不像是马能发挥很大作用的场所。用马代步的冒险者有,骑马战斗的不多。
“那我们赶快开始吧。”伊登解下了腰间的木剑。虽说是木剑,但其上裹了一层铁皮,看起来相当有分量,打在头上能把人打晕。
“最后再问一句——我用的是利器哦,把你砍伤了我可不负责。”
“放心吧,我毕竟是吃这一碗饭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阿利亚特把星字杖放到一边,取出骑士剑和钢盾。伊登像握双手剑一样拿住木剑,十分慎重地缓缓逼近过来。
“你在找我的破绽吗?”
“嗯,动作十分漂亮。那面盾虽然尺寸不大,却能够快速防御到各个地方。右手的剑是在戒备斩向侧腹的横劈吗?不错,光是这个防御姿态就有赤铜级的水准了。”
“过奖了——”
当!木剑被钢盾弹开。
“偷袭是没用的。”
“反应很快。”偷袭未果,伊登苦笑着退开一步,“非常警觉。你是上过战场的吧?这一下有白银级水准了。”
“喂,这也太假了吧?怎么这么两下就是白银级了啊?”刚才还在对练的年轻冒险者也在一旁围观,不服气地叫喊到。
“信不过我的判断吗?——好,我就让你们看看白银级水准的切磋。”
伊登左手伸出两指,往剑刃上抹,同时念动了某个术式。本以为他会用风或者火,但唤出的却是阿利亚特并没有听过的土。
下三滥的招式——扬沙,真是在哪个世界都通用啊。
阿利亚特用盾面挡住了飞沙,然后当盾牌移开时伊登已不在原地。
“攻击下盘吗?”
伊登压低身子,挺剑朝她腹部刺来。阿利亚特向后弓起身子,用膝盖顶住了木剑。同她的剑也对准了伊登的脖子。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了一秒,直到伊登主动后退一步。
“如果这是实战,你的腿已经保不住了。”
“如果这是实战,我会穿胫甲。”
“呵呵,说的也是。再来打过!”
伊登继续强攻阿利亚特的下盘,他每一剑的幅度都不大,但胜在敏捷灵活,角度刁钻,异常难缠。阿利亚特用盾牌和骑士剑一一格开。明显可以感觉到,伊登的剑上没有什么力道,一触就立马抽离。
这是以放血和制造细小伤口为目的的剑法。结合他熟练的下段攻击,大概是在对付哥布林一类矮小魔物时练就的技术。失血与疼痛不仅可以消减魔物的血性,也能够压制人的斗志,效果说不定还会更好。
但这和之前的扬沙一样,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技术。即使是术步兵那种穿鞣制硬皮甲的兵种,在主力步兵中都算轻装。铠甲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抗骚扰性质的攻击,这套放血剑法实战中可能的确只能对付魔物。
而且阿利亚特估计,活跃在西普威尔一带的中低级魔物都是皮薄血厚的那一类。
在密集的攻击中,阿利亚特退后了一步——虽然只有一步,但伊登抓住了这个算不上破绽的破绽,立起身子,高举木剑来了一记劈砍。
阿利亚特特横过剑挡住了,然而——
手感不对,这是假动作。
余光中,阿利亚特见伊登抬腿踢向她的腹部。
不行啊,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
阿利亚特把剑往下一沉,骑士剑挪移到了腹部挡住了这一脚。
“呼呼……到此为止吧。你以后自称黄金级冒险者吧。”
“欸?为什么?凭什么啊?”两个年轻冒险者相当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尖酸地反问道。
“这个测试从来不……是以胜负为衡量标准的。”
“不是不分胜负吗?你不是白银级吗?那她不也是白银级?”
“谁说她输了?”伊登喘着气苦笑道,“你手下留情了吧?或许你自己都没注意,你对向我挥真剑怀抱有一点犹豫……你看,你从头到尾都主动攻击过。”
“你发现了啊。”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评判标准,但我是不会让一个嗜杀的人晋升到黄金级的。并且——就单纯的胜负而言,也是你赢了。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
相比起撑着膝盖气喘如牛的伊登,没事人一样的阿利亚特确实更有胜者风范一点。
“我总结一下吧。除了之前说过的姿态和反应以外,你有能用单手接下我双手劈砍的力量,将我每一剑都接住的速度,以及不会被轻易踢倒的韧性。作为黄金级而言绝对是合格了,而且你会下意识优先保护头部——你其实是有相当不错的铠甲的吧?”
“是这样的没错。”
“怎样?还有疑议吗?”伊登问那两个冒险者。听了伊登一番解释,两人心底里其实都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
“好了,现在我们去前台完成最后的登记吧。”
回到前台后,阿利亚特发现之前还在苦恼看着公告牌的两个冒险者此时已经和职员吵起来了。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纠缠。
“求求你们了!明天的委托请一定要留给我们。拜托了!”
前台的职员不厌其烦地驱赶着他们。
“这是在干什么?”伊登问一个职员。
“还不就是那种,自己没本事,却想着赚快钱的人?”职员嗤之以鼻,“他们还是白银级的冒险者呢。白银级不去二楼,来我们这里,和赤铜黑铁抢活干是想干什么?”
“感觉有隐情啊?”阿利亚特小声问范伦汀娜。
“显然是的。”
“好吧。”阿利亚特向他们走过去,问道,“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我叫安托万,他是昂。我们现在急需用钱,想找个能赚的委托做一下。”
“你们不是白银级冒险者吗?去楼上啊!”职员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唉。我们小队本来有三个人的,小队评级达到白银级,所以我们每个人都算是白银级冒险者了。但我俩分开来算都大概只有赤铜级。凭我们两人就去解白银级的委托,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哦,那你们那个同伴呢?”
两个冒险者对视一眼。
“我们去外边说。”
“行。”
“大人,我看他们应该是队友被俘虏了,需要赎金。”范伦汀娜耳语道。
“我觉得也是。”阿利亚特跟着两人来到协会外边,“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接下来要讲的事,你可千万别害怕,也别告诉协会的人。”
“怎么了?”
“我的同伴,因为赌博欠下高利贷,被权厄之秤捉去了!权厄之秤的人跟我们说,要是一周内拿不出一银币,或者把这件事告诉政府和协会,就要把她当奴隶卖掉。”
“非常奇怪,明明她以前赌法还算是比较克制的,怎么突然就跑去借高利贷,还被人抓了呢?”另一个冒险者道。
只能说赌狗不得好死了,赌博嘛,哪天走火入魔都不奇怪。阿利亚特腹诽道,不过还是问:“那你们为什么在一楼找委托?一楼那些一天不到十铁币的短工委托,你们准备干到什么时候去?”
“一楼有时候会有值钱的采集委托,”叫安托万的冒险者想了想,还是将这个“商业机密”说了出来,“采集名贵药材,一天最多可以赚到两百铁币(两铜币)。勒塞夫很大,类似的委托几乎天天都有,但也只有那么几个,每天早上就被赤铜级的老油条抢光了,所以我们想让职员帮我们留着。”
“这样啊。”阿利亚特想了想,没有从腰后的皮袋里拿出一个银币给他们。“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不如你们俩先到我这里打几天工吧。跟着我,你们可以去二楼接更值钱的委托,不用和别人争抢了。”
“可以吗?”遇到这种近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两个冒险者多少露出了一点怀疑的神色。毕竟他们的同伴刚被人贩子抓走。
“你们看。我刚刚升到黄金级,但从来没有当过冒险者,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操作。比如击败魔物后应该割取那些部件,比如化尸草这类有用的小道具。我还是挺需要有经验的冒险者带路的。”
听阿利亚特这么一说,两个冒险者露出了安心的神色。“您这么做真是太慷慨了。我们接受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居然没提借钱的事情。大概是他们的队友刚因为借贷被抓了,他们这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贷款”这两个字了吧。不管怎样,阿利亚特对他们高看了一眼。
“大人,您接触他们不只是为了行善事吧?”范伦汀娜审视地看着阿利亚特。
“当然。我其实是由利用他们接触权厄之秤的打算的。”
“……?咳,咳咳。”范伦汀娜表情一僵,像是被呛住了一样咳嗽起来。
“别误会了,我又没说要加入权厄之秤。只是,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藏在黑暗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说我也要了解一下吧?不然哪天就被人阴了。”阿利亚特摸着下巴道。“他们与奴贩交换人质和赎金的时候,我们不就能得其门而入吗?”
“……是这个道理。不过,与权厄之秤接触,没有足够的实力,恐怕会死无全尸的。”
“命硬这块,我还挺有自信的。”
冒险者协会(势力)
阵营:秩序善良
冒险者协会发源于以盛产探险家闻名的斯塔胡克大公国,据说是由传奇探险家、初代斯塔胡克大公牵头创办的,在决定将业务拓展到其他国家后,就将组织方式改组成了更加松散的结构。
冒险者协会相当于一个人才市场,从最低端的短工临时工到最高端的拯救世界无所不包。除了最基础的委托承接业务外,冒险者协会还发展出了商店、旅馆、酒吧、武器锻造等业务。冒险者协会与各地领主之间的合作也相当良好,逐渐承包了一部分的治安工作。
但是冒险者协会不单纯是一个平台,就像权厄之秤一样,冒险者协会的最高层也有自己的野心,并组建了名为“协会暗部”的秘密机关。他们藏得比权厄之秤还深,没人知道冒险者协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即便如此,领主们也无法轻易取缔冒险者协会。冒险者协会已经在这片大陆上扎根太深了。
协会考官:
阵营:秩序善良(冒险者协会)
预估实力:白银级——黄金级
协会考官都是从一线退下来的前冒险者,有协会内编制的人员,负责冒险者越级晋升的考核。作为一份危险性较小又十分稳定的工作,这个职位被许多冒险者向往着。但是协会考官被要求至少曾经到达过黄金级,而且单纯的只会战斗还不行,必须对战斗有所领悟、能够说得出受试者的长处短板。许多小城村镇都没有协会考官,想要越级提升,必须去大城市的冒险者协会。
一般考官都无法负责黄金级往上的考核,主要是实力不足。冒险者协会并非没有更厉害的退役冒险者,只是这些黑金级甚至赤金级的冒险者很多最后都会被贵族聘请,成为治安官或者教头,测试上限到黑金级的考官全大陆不超过五十个。据说在冒险者协会发祥地的斯塔胡克大公国,有一个前白金级的协会考官,能负责直到赤金级的晋升考核。全大陆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尽管协会考官被要求公正,但协会并没有这么多人才来监督考核的运行。部分冒险者为了晋级会做出拉交情或贿赂这类行径。协会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冒险等级与实际水平不相符最终损害的还是冒险者自己,协会一直是生死自负的。另一种行径则更为恶劣,某些考官会故意勒索考生以谋求金钱,甚至搞潜规则。协会一直在联合当地政府严打此类行为,但在松散的管理模式下显得力不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