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一看,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雪白干净的地面上多了一串渗人的带血鞋印,微微凸起的血色水流静静躺在鞋印上,尚未干涸。通过观察鞋印大小,不难猜出这是先前那位神父留下的鞋印。
“WTF……”
瑞秋变得警觉起来。她向两排长椅看去,想看看是否有什么遗留的痕迹是自己还没发现的。
她走了两步,发现一大滩血迹,从一列座椅中的一道缝中流出,血液远比鞋印上遗留的量更大更多。
她赶紧走上前,紧接着就看见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他侧躺在地上,双目睁大,面容扭曲,似乎是死于恐惧之中。瑞秋目光下移,注意到尸体的胸口处有一个平扁的伤口,伤口周围皆被血污打湿。尸体的衣物被人扒去,但是银灰色的玫瑰念珠却仍被紧紧地被攥在手中。
“神父?”
瑞秋大惊失色。如果死在这里的人是圣奥古斯都教堂的神父,那刚才那个人是谁?这里其余的神职人员呢?圣奥古斯都教堂不是一般的教堂,而是级别更高的主教座堂。作为收藏圣物且坐落于帝都的主教座堂,这里应该会安排上不止一名训诫者,他们人呢?
“罗纳德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神父的低语声,瑞秋身子一怔。
她转过身,看着手提煤油灯,面色苍白到不似活人的“神父”,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不死人。”
……
朗尼按下弹匣卡榫,清空子弹的弹匣滑至地面,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响。
他默默将压满子弹的新弹匣装进手枪。看着手枪滑套上精雕细琢的优美花纹,朗尼深吸一口气,起身举枪。街道还是先前的街道,但已不复寂静。
“砰!”
此时,就连枪声在这么混乱嘈杂的环境下也不显得突兀。朗尼压下心头的情绪,让自己维持在心如止水的境界,努力捕捉周围的画面与声音。
他一脚踢开近身的不死人,手里的镀金M1911A1却转向九点钟方向,对准一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中年女性,在她的胸口处打出一个血腥的大洞。
这名女性不死人倏地倒下。尸体旁边颤抖的学生连忙道:
“谢,谢谢。”
“注意力集中!”他喊道。
埃里克一把拉起一个瘫坐在地上的伤员,将他扯进酒店大堂,转身对自动门口处守着的艾伦大喊道:
“艾伦,把伤员们带进来!”
艾伦闻言,抽枪前进几米,连开五枪后抓住一个胡乱射击的星学府学生,对他骂道:
“你别把我打死了,蠢货!”
随后他一枪打死一个负伤倒地,但还没断气的敌人,又对不远处的朗尼喊道:“让那些没经验的生瓜蛋子和伤员全都撤回去!”
朗尼面色难看地点点头。他扣动手枪扳机,带出闪烁的枪火,又抽空叫道:
“把伤员都撤回去!”
身边,樊芷雨按并指住自己的太阳穴,双眸化为一片漆黑。在她面前十米远的位置,十几只张牙舞爪的不死人怪物浑身颤抖地停下了脚步。它们的双腿被枯萎却坚韧的植物枝条缠住,褐色的藤茎沿着裤腿渐次迤逦向上,如螺丝上旋转的纹路,令他们两腿被捆在一起,身体失去平衡向下摔倒。
那是酒店周围建筑上的爬山虎,它们布满围墙和铁栏,因季节更换而枯萎、衰败。
“我坚持不了多久,快点撤下去!”她咬牙喊道。
断断续续的枪响淹没了她的话语。负伤的队员们开始退向酒店里,而没有损伤的队员们替换了他们的站位,维持着正面方向的稳定。
十几米外,余晖左右开弓,击毙两名不死人,迅速转身移动。身边密密麻麻的白皮肤的不死人张牙舞爪般向前扑过去,手臂如铁棍般挥舞,却什么也没抓到。余晖一路奔跑,身后的衣摆如漆黑的风。在奔走数米后他俯身前滚翻,躲开迎面一击,随即开枪射击。数息之间,不死人便如同被收割后的稻草,纷纷倒地。
“靠近一点!”
听到朗尼的呼喊声,余晖连开数枪,随后来到他的身边。两人背靠着背,同时替对方看住身后。
“西北方向还剩五只,东方七只,全都交给我。”朗尼说道。
余晖点点头:“我的十点钟方向有十三只,两点钟方向九只。”
“都让给你了,能搞定吗?”朗尼的语气略带迟疑,似乎是对身后的队友缺乏足够的信心。
“可以。”
两人身形一动,紧贴的后背同时分开,白与黑的衣角掀开夜下萧瑟的冷风。
密集的枪声在短短三秒的时间内如暴雨般倾泻,弹壳飞散,敲打着大地。余晖从空中落地,俯身下蹲的同时溅起灰尘。双臂交叉,名为极限的漆黑双枪越过略微蜷缩的双肩,最后一枪弹出的弹壳越过抛壳窗,在空中坠落一半的时刻,他又发力蹬地,陡然暴起,出现在不死人集中的区域,继续他的屠戮。
另一侧,朗尼清空弹匣,消灭掉自己的目标后立刻转身突进,来到负伤的队友身边,将他们守在自己的身后。
一只身材壮硕的不死人敞开双臂向他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朗尼收起枪,贴地侧滑至他的身下,随即前滚翻,同时双腿绊住对方的一条腿,迫使他失衡倒地,右手从腰侧抽出一柄锋利的廓尔喀弯刀,刀身上的纹路构建成一棵粗壮的世界树。
朗尼眼里烧着一团火,他大力挥动弯刀,自上而下劈开,一刀割开壮汉脖颈上的皮肤与动脉,将刀刃切到颈部中央的位置,砍断了一半。他挥刀的同时,左手按动弹匣卡榫,卸弹匣、换子弹,重新上膛,在刀刃停下的那一刻举枪抵住对方后脑,扣动扳机。
“砰”的枪响声后,血液和脑浆打湿了他的脸膛,晶莹的血珠遮盖了眼角的泪痣。
时间又过去一分钟,世界似乎再次回归了清净,不死人的怪叫、肢体的碰撞、火药的燃烧,还有杂乱的言语声,这一切都消散了,仿佛先前的乱斗只是一场错觉。硝烟弥漫,弹壳落地的余音却比方才的轰鸣枪声更加响耳有力。
牛津皮鞋踩踏在又硬又冷的石砖路上,余晖和朗尼同时收起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