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瑞秋视线紧盯前方,余光却一直来回扫视着身体两侧的虚影。
这家伙的异能,比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
先前身体受到的几次伤害就是实打实的教育。瑞秋意识到,虚影受到攻击,本体也会受伤。这种特殊的作战环境破坏了她的距离感,使她更加频繁地被对方伤害。
她看了一眼似乎毫发无损的身躯,又将目光挪至身边伤痕累累的虚影。
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痛感依旧没有消退。
这时,罗梅罗突然改变了架势。他将手中长刀负于腰后刀鞘旁,整个人俯下身却绷直腰,双腿又一次跨成弓步。他双手握住刀柄,眯起了眼睛。
“呲——”
瑞秋突然听到了血液从动脉喷溅出的声音,看见了血柱喷涌不断,如飞天的红鸟般攫人目光。她突然发觉,身边的两个虚影,全都被切开了颈动脉,双眼瞪大,写满了死亡前夕的绝望与恐慌。
虚影长相和瑞秋一模一样,好像就是未来的她自己。缕缕生气如烟雾般不停消散,濒临死亡的躯体缓缓坠地,点点血斑似乎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被这一幕吓得慌了神,却依旧集中注意力,从虚影被斩首的幻觉中脱离出来。
是,刚才她所看见的虚影被刀锋封喉的一幕,只是她的错觉,或者说,幻视?但那一刻死亡的威胁却是真的,而且它被保留了下来。
一丝冷汗沿着瑞秋吹弹可破的肌肤徐徐下滑,她不禁陷入了思忖。
既然虚影受到的伤害会反馈到本体,那……
如果虚影被杀了呢?
她立即反应过来了。
罗梅罗这次出刀,目标不是自己的本体,而是虚影。
“糟……”
瑞秋还没能对预知到的未来做出任何回应,罗梅罗已经出刀了。
感受到空气中喷涌的气浪,瑞秋立刻环绕步规避。但这时候,被破坏的距离感又一次拖累了她。
罗梅罗出现在她的眼前,就在一个身位远的位置。长刀已经横起,锋刃已经贴上了虚影的脖颈。这一次,他得手了。
冰蓝色的长发被风吹起,罗梅罗起手一刀穿过了瑞秋的身躯。
两道血柱从虚影的脖颈处喷洒着,血液溅到玻璃彩窗上耶稣画像的脸上,打成一朵绚丽的红花。瑞秋捂住脖子,鲜艳绯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停蜿蜒流动。她趔趔趄趄地向前走了两步,双眼布满血红的纹路,接着无力地倒下。
“结束了。”
罗梅罗看了一眼手中的利刃,内心做出了判断。也许还能再砍一两刀。
刚刚,他一刀斩开了两个虚影的颈动脉。这两个从本体分裂出来的假身,受到致命创伤后便消失不见。伤害反馈到瑞秋的本体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罗梅罗看着卧地不起的冰凉躯体,眉头紧皱着。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用力甩动持刀的小臂,将点点血滴甩至地面。接着,他双手持刀,举过头顶。被冻得发脆的刀刃在灯光下闪出细微的光芒,似乎发出阵阵悲鸣,它就要崩坏了。
这把刀还能再用一次。罗梅罗决定用这一刀砍断这个女人的头颅。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挥下。
锋利的刀刃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以同归于尽的姿态自上而下劈砍而去,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划开她的肌肤,切开她的肌肉,砍碎她的骨头,在一切落幕的时刻,收割最后一份属于它的战利品。
灰尘扬起,微风散去。一阵诡异的撞击脆响回荡在大堂之中。刀已经挥下,血却没能泼出来。
“什,什么!?”
罗梅罗大惊失色,以至于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只剩下满满的惊与怒。
“喀嚓——”
一只戴着雪白的三筋手套的手抓住他的武士刀,一把将发脆的刀身捏碎。
“抓住你了。”
瑞秋猛地坐起,甩开握在手里的金属碎屑,另一只空出的右手已经紧捏成拳,蓄满了力,直直地对准了罗梅罗的脸。
“圣数‘3’!”
罗梅罗大吼一嗓子,发动异能的同时想要抽身而去。两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似乎又要从瑞秋的身上向两边撕扯。
“砰!”
瑞秋的后手摆拳已经狠狠地击打在罗梅罗的太阳穴,带着杀人的气势。毁灭的力量钻进罗梅罗的头骨与大脑,几乎一拳将他打成废人,就连刚刚发动的异能也在开始阶段被硬生生打断。瑞秋两侧的虚影顿时像被钓具勾住的鱼,重新回归了本体。
“今天我就要弄死你,罗梅罗!”
瑞秋怒喝着将比利·罗梅罗一拳从自己头顶打飞,接着拔地猛追,目光锁定对方的躯干和下巴,垫步跳膝,将他的脑袋撞歪,随即前摆、前勾、后直、上勾,接连四拳揍在罗梅罗的下颚和肋部。
罗梅罗接连遭遇重创,脑子一片空白,视野尽是漆黑。整个人因剧痛和晕眩弯腰蹲下。这时,瑞秋垫脚起腿,势大力沉的中扫如铁棍般扫向他的腹部,但却因为罗梅罗蹲下的时机,十分巧合地一腿踢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道令人头痛的闷响于撞击处崩起,罗梅罗身形没有因重击产生移动,身体后侧却被踢得汗水飞溅,衣物飘起。瑞秋没有浪费一点力气去推动他,每一次击打都将力量彻彻底底地灌进他的身躯,如注射器般打进了他的体内。
遭到重击后,罗梅罗立刻像死人一般瘫倒在地。他近乎彻底失去意识,身体却发僵发硬,机械般地抬起双腿,整个人被打成挺尸的状态。
瑞秋刚才的一套爆发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体力。现在她失去了一切行动的能力,只能像一台断了电的机器,无力地瘫在一张长椅边。
在她逐渐发黑的视野里,罗梅罗从长久的晕眩中回过神,身体不再挺尸;他趴在地上,像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那般拼命地向前爬着,直到窗边。他用力敲碎玻璃,一骨碌滚了出去。
“别跑……”
瑞秋还是没能从近乎垂死的状态里恢复,只能悲愤又无奈地眼睁睁看着罗梅罗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满腔怒火又无计可施。
火焰逐渐包围了整个大堂,滚滚浓烟遮挡住了所有出入口,室内温度越来越高。她已经没有余力释放异能来灭火,只能孤独地坐在这个巨大的火炉里,视野越来越小,双眼所能看见的一切逐渐消褪成世间最纯粹的黑。